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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章 風吹不散的晚霞(2)

  皇宮內的太極閣上,朱群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站在頂端,身後跟著的劉公公拿了件鬥篷。


  “皇上,天氣涼了,您小心別凍著了。”


  朱群卻是擺擺手,示意老宦官不要給他披上。


  “風吹吹腦子,清醒些。”他扶著欄杆,俯瞰著整座京城的景象。


  “老劉啊,你說朕,是不是做得過火了些?”他對著身邊的宦官問道。


  “陛下做得不過火,隻是太子殿下把事情做得過火了些。”


  “朕本來想著,那何重煥在邊境幾乎害的李太白命隕草原,讓何婉兒和他成婚或許太為難了他,朕是想著將晚清許給他的。”


  “朕也並無要殺何昉之意,隻是想打壓一下老三在軍中的勢力。”


  看著麵前這位絮絮叨叨的皇帝陛下,劉公公緩聲寬慰道:“老奴明白,老奴明白,隻是冠軍侯對婉兒小姐一往情深,同何昉也是情同手足。”


  “依老奴之見,冠軍侯並不想反。但是必然得出一口氣,也得討個公道。”劉公公說著,還是將披風披在了皇帝的肩膀上。


  沉默了一會,朱群對著身邊這位侍奉了自己幾十年的宦官問道:“你說,若是朕真的放任那葉傅在京都城門將李太白斬殺,阿煜他真的會反嗎?”


  “依老奴之見,江南侯不會反,但若是冠軍侯死於京都,那葉家雞犬不留怕是必然。當然,太子殿下怕是也難逃一死。”劉公公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必須向皇上道出實情。


  “朕有些乏了,要去養心殿歇息。”說罷,朱群自太極閣上一躍而下,中途在閣樓的幾處飛簷上腳尖輕點,而後穩穩當當地落在地麵上。


  “陛下還是穩重些的好,畢竟這是宮中。”劉公公不知何時也是落在了朱群的背後,輕聲說道。


  江南在古時屬於楚地,四季分明。姑蘇的寒山寺所處的山間,滿山楓葉轉紅,有若山火漫天。金陵的棲霞山上亦是如此,好似火鳳一般的連綿山脈總能引得文人騷客心中泛起漣漪。但出了徐州城再向北的秋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李太白一路向北,天氣愈發的寒冷。濟南郡的登州城中,道路上的行人多半已經穿上了厚些的秋衣,看著那位穿著薄薄的白色長衫,帶著兜帽,背後背著一把長劍的瘦削男子,不少人皆是側目。


  “八成是武當山那兒下來的劍客,這麽冷的天穿成這樣,也不怕冷。”


  “你懂個啥,武當山的劍客能不穿道袍?”


  “反正這天穿這麽少還能不打哆嗦,肯定至少得是個氣境高手。”


  “嘿,背著劍就是氣境高手了,那我挎把金刀是不是就是我武朝的老刀聖了?”


  “美得你,別說刀聖了,你那二斤肉拎得動金刀不?”


  “你們倆少說兩句,看到他胸前的血跡沒,怕是個狠角色。當心給他聽見了,上來一劍給你倆哢哢嘍。”


  行人看著那周身散發出清冷劍意的劍客,議論紛紛。


  李太白禦劍行了百裏路,內力有些不濟,隻得帶著兜帽找了個城鎮,尋些吃食休憩片刻。


  一路上他仔細想著自己此行到底是否應該,他在路上碰到了不下五十個攔路的武者,所有人皆是被他一劍滅殺。


  他捫心自問,此行到底是為了什麽。


  是因為自己大婚被人攪了局,生氣要去京城報複,還是自己兄弟不明不白地死了還被安上了叛國罪名。


  後來他幹脆不去想了,他想的越多越覺得自己要去京城討個公道。


  江南為國守土,戰死數萬人,隻因為私自向南蠻借兵,死去的將士家屬便是連撫恤金都不曾得朝廷派送。


  何重煥因太子私通耶郎而死,同時沒有確鑿證據,太子不曾被治罪,何昉卻被直接梟首。


  何婉兒接連痛失父親和弟弟,賜下的禦婚還被攪局。


  越是想著,李太白心中越是氣憤,周身噴湧出磅礴劍意。周圍的行人見狀紛紛給這位劍客讓路,生怕這位劍客大怒之時自己慘遭牽連。


  買了些幹糧和水,李太白又在馬市買了匹馬。


  策馬出城,李太白在官道上走出不遠便是停了下來。


  道路旁樹木的陰影中走出許多黑衣人影,李太白也不說話,一劍斬出,半數黑衣人便是命喪當場。


  那剩下的黑衣人確實且戰且退,十分靈活,若是那逍遙劍客徐照遇此狀況,隻怕也是有些頭疼。


  可李太白此時殺氣四溢,雙手握劍,劍碎山河直接劈出,將那刺客連著官道一並劈爛。


  驛站裏的驛卒聞聲趕來,確實看見一個白衣騎馬帶兜帽的青年策馬遠去,背後背著一個沾滿血跡的布囊。


  深夜,江南侯府之中,顧迪坐在那西笠父女麵前。


  “宗主可知太白已然前去京城?”


  “在下略有耳聞,小女本也要前去,隻是被侯爺攔下。”西笠看著顧迪,他感覺在這個頭發花白地年輕人麵前,他所有的謊言都站不住腳,所以直言不諱。


  “太白走前曾對顧迪說過,若是朝廷當真兔死狗烹,可詢問宗主父女是否願意做他李太白在波契的棋子。”顧迪見西笠以誠相待,便也單刀直入。


  “小侯爺為人重情義,在下自然願意以死相報。我父女二人如今身陷囹圄,又如何去波契做他的棋子呢?”西笠有些不解。


  “找一個長相和宗主類似的死士,還要能躲過朝廷的耳目的確很難,但是在江南侯府卻又並非是做不到的事。”


  “小侯爺想要老夫回去做些什麽呢?”西笠問道。


  “宗主先不必擔心此事,回波契之後隻需於宗門內隱居即可,待有事相求時,我等自會派人給宗主消息。”


  “公子要我也去波契嗎?”西蘭問道。


  顧迪看了一眼這位讓李太白在說起計劃時麵露不忍之色的女子,“姑娘確實也需要回波契,隻是姑娘需改頭換麵,扮成另一幅模樣,也需適應一個新的身份。”說罷,轉身離去,也並沒有理會身後父女二人的疑慮。


  顧迪自那僻靜院落出來後便是直接進了江南侯府關押犯人的密室,看見了穿戴整齊仍是保持著皇室威嚴的三位波契皇族,又看了看那位身穿青衣,不生雙眉的師兄。


  “想來太白之前已經跟公主做成了一筆交易。”顧迪說道。


  見那身披龍袍的公主不理會自己,顧迪也是無奈,隻得向著那陳坡說道:“師兄,還請跟公主殿下證明下師弟身份。”


  林挽茵,林荒和林風聽到師兄一詞後皆是一驚,麵前這白發少年郎竟也是兵聖莫齊聲的弟子,觀其年齡想來應當就是那位顧家嫡長子,得兵聖推演真傳的那位關門弟子了。


  陳坡麵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滿頭白發但容顏卻不曾改變多少的師弟,沒有同自家公主說什麽,直接對著顧迪問道:“可是朝廷做了些兔死狗烹之事?”


  見著顧迪點了點頭,那林挽茵冷笑一聲,“早知今日,當初還不如直接投奔我波契,若是如此,此時他李家早已成兩郡之主,那江南也不至於損失如此慘重。”


  顧迪對此卻隻是搖了搖頭,“公主殿下當知,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若非老劍仙自願退隱,不問政事,李家早已有著武朝半壁江山。當年的李家看不上這兩郡之地,今日哪裏便看得上了?”


  “那小侯爺遣顧先生此來為何?”林風問道。


  “太白所為,出一口氣罷了。”顧迪自身歎了口氣,將事情原委和盤托出。


  “我可以當著公主的麵放了王爺父子,但是師兄和公主你,得留在江南作為人質。而波契那裏,會有另一位代替你做公主。”


  “所以雖然此前我波契以兩郡之地要不來李太白的忠心,但是現在他李太白自己投奔來了?”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太白說了要留你下來作為人質,所以此番不過是個交易罷了,至於效忠一事。”


  顧迪頓了頓,接著說道:“江南從前,以後,都是隻效力於江南侯。江南侯與武朝的皇室也不過隻是朋友之間的合作關係。不論是武朝的皇帝或是波契的皇室,怕是都沒有讓未來的江南侯效忠自己的本事。”


  顧迪說著,從地上站起,“不知公主可願做此筆交易?”


  林荒忽地開口道:“我留下,放她走。”


  但是顧迪搖了搖頭,“這是太白的條件,我沒資格跟你們談。”


  “那你讓李太白過來。”


  “太白此時怕是已經快到京城了,應當是沒法與諸位來談判了。”


  “那便等他李太白活著從京城回來再與本公主談條件吧。”林挽茵開口道。


  “公主殿下自行考慮便是,在下告退。”顧迪行了一禮,剛欲轉身離去卻是聽見陳坡的聲音響起。


  “小師弟,推演之術過於勞神,不可過度行之,莫忘了師傅當年之事!”


  顧迪身形頓了頓,“謝師兄記掛,師弟明白了。”說罷,便是走出了密室。


  “陳坡,那顧迪當真得了兵聖的推演真傳?”林風對著陳坡問道。


  青衣男子閉上雙眼點了點頭,而後開口道:“這以命演算之法耗盡了師傅所有陽壽,小師弟想來應當已然加以改善,想必他的推演之法與師傅相比應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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