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一兩銀子一串
抱著那麽多串臭豆腐走在擁擠的長街上,得多招人厭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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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行人捂嘴給他讓路的場景,真的很是亮眼。
可謂是七夕夜裏,最明目張膽的一位孤家寡人了。
黑衣少年卻不以為意,他悠悠走著,盯著不遠處那道倩影,沒有急急趕上去。
或者,今夜出來消食遇見她的第一眼,他就沒想趕上去。
一年,你去了哪?
一年前在歸林劍莊,你不辭而別……
一年後的七夕,你果然來了懷雲。
可你卻沒來找我。
他算到她會來這兒,卻算不出她為什麽不來找自己。
又或者,她從來都沒找過自己。
戚涼爭側開眸子去看那湖畔旁放燈的癡男怨女,卻沒辦法感同身受他們的喜悅。
或者,她從未給過他這種喜悅。
再回眸,果然是跟丟了。
可這次他卻不著急,順著空曠的陰影,朝著湖畔走去。
挑了處嫌少無人的不易放燈點,他壓著身子坐在涼地上,手上的串兒們卻扔舉在手裏。
看著黑波微起的湖麵,少年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清。
是現下將手裏的東西扔進湖裏,還是再等會兒扔?
如今愛扔東西的習慣越來越重,仿若什麽放在手裏都不如擲出去來的舒服。
“你的臭豆腐賣麽?”一聲清脆,打斷他的思緒。
他連頭都懶得抬,直言譏諷:“你買的起?”
問話人卻沒惱,隻是低頭數著自己荷包的銅板,“一個、三個、十個……”
數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到戚涼爭耳中。
一聲聲的,平和沒有情緒的聲音,卻如千翻巨浪打在少年心弦上。
他都要扭頭看她了,偏偏忍了下來,就是心底那口置氣:我看你到底要耍什麽把戲。
買串兒的少女正是梁貞。
她本來是想原路返回的,可是順著風吹來很重的臭香味,她忍不住順著味道找來,果然被她找到了獨吞很多串臭豆腐的奇怪少年。
眼前的男子不知是失意還是失戀,心灰意冷地望著湖麵。
她處於一點點善心和饞心,忍不住上前搭話。
“我有三十個銅板,夠嗎?”少女將荷包塞過去,道。
戚涼爭回眸,看著她那張認真的小臉,麵無表情道:“不夠,一兩銀子一串。”
“你賣這麽貴麽?”少女皺眉,道。
“嫌貴?”
“昂。”
“別買呀。”他毫不留情道。
下一秒就等著她吹氣瞪眼踹自己,終是沒等到。
梁貞低了眼瞼,沒有發火,“想吃。”
“那就好好想,慢慢想,等你想起來再說。”少年轉過臉,不再看她。
梁貞也不計較,自從她失憶後,遇到的怪人怪事越來越多。
可心底空落落的,就是生不出那點氣,好像自己比別人少了點什麽似的。
“你看這個可以麽?”少女從身上摸出一塊玉佩,遞過去。
正好將玉佩垂到少年眼前。
一塊彎如月的白玉,正是棲月!
她一直帶在身上的一樣絲毫沒有印象的東西。
“嗬,這破玉你還留著呀,不想要倒不如扔了。”少年陰陽怪氣道。
梁貞不解,“你認得這玉?”
“沒玩夠是吧?”他驀地起身,身子朝她壓近,連嘴角的怒火都收斂不住,“你挺會挑日子的,今晚特意找過來就是為了羞辱我,是吧?”
“我……沒有。我就是想買臭豆腐。”梁貞無辜解釋。
果然懷雲的人都是怪脾氣,這麽塊玉都換不來兩串豆腐,還碰一鼻子灰。
“想要吃這個?”他舉起手中涼掉的臭豆腐,仿佛在看一個笑話。
“想。”
“既然你想吃,就送你了。”
將竹簽子往少女手中一塞,少年不再看她,抬步離開。
“我……”
梁貞看看他,想說那句: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可終究是沒什麽存在感,被少年直接無視走掉,一點不留餘地。
於是,她吹著風,一點點吃光這些臭豆腐,直到捂著肚子站起來,才覺得自己無福消受。
翌日
客棧中
“這姑娘兩日要注意些飲食,清淡的米粥就可。”大夫開了張方子,叮囑小乞。
小乞笑著點頭,嗔怪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梁貞,而後送大夫出門。
“我知道病人命不久矣,吃吃喝喝什麽的該隨著性子來,可你也不能太隨著她性子來了,記住了嗎?”
“行了,您放心吧,我會看好她的。”
待送走了大夫,小乞搖頭回到女子房間。
“姐姐,你可不能再胡來了,那臭豆腐可不能再吃了,姐姐?”說完,他東張西望去尋,隻看見掀開的被子,空空的腳踏旁沒有一物。
下意識扭身看向窗戶。
果然泄開口子,吹來陣陣涼風。
“姐姐?”
……
大街上
“你跟來做什麽?”戚涼爭無奈開口。
而他眼前,梁貞製服了那個小偷,威脅著他交出了荷包。
“他偷你東西。”她將證據拿到他眼前,補充道。
戚涼爭連接都懶得接,看著她蒼白的麵頰,心底微微有些不舒服。
“你病了?”他忍不住道。
“嗯,臭豆腐吃多了。”她捂著肚子,不害臊地自我總結。
戚涼爭沒在接話,轉身離開。
“你的銀子你忘了。”她小碎步跟上。
“梁貞,好玩嗎?”少年聲音沒有溫度,眼裏沒有悲喜。
“你認得我?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少女咂舌,這少年居然認得自己。
怪不得,自己看看他就想多管閑事,連病痛都不顧了。
“我不認得。”他直接駁回,眼神裏寫滿疏離。
“好吧,那這錢你拿著,我該回去了。”梁貞略微有些失望。
小乞常說自己想來懷雲,她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在懷雲有故人才會對這個地方念念不忘。
看來,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你住在哪?”戚涼爭突地問道。
梁貞沒有隱瞞,指著自己跳下來的窗子那間屋子,道:“聽風客棧。”
“就你一人?”他問道。
“還有我弟弟。”梁貞將荷包塞到他手中,擺擺手,“後會有期呀。”
她說完這句話心情都好了起來。
而少年卻麵色更是陰冷,咬牙切齒:“你給我等著。”
梁貞歪頭,納悶看他,便又飛身回去。
朝著那個窗子的位置,一眨眼再眨眼,人影沒了。
“公子,你在這兒站了一上午了,可算引起初兒姑娘在意了。”戚府小廝道。
“舌頭多餘,就割了。”戚涼爭將荷包塞進小廝手裏,“若嫌疼,我替你割。”
小廝捂著嘴,狂烈搖頭。
“不多餘、不多餘。”
“想玩,就好好玩,我看你這次能玩多久。”他扔下這句話,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