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可躺
“去哪了?”小乞雙手叉腰,審視著她,平靜問道。
梁貞鬆開捂肚子的手,坐回了桌案旁。
“沒去哪,就是看見有小毛賊偷東西,順手多管了下閑事兒。”
她倒水的手很穩,仿佛遇見戚涼爭是件很平靜的事。
小乞觀察了她一會兒,也沒發現她有什麽異常。
“大清早就遇見賊,這賊還挺勤快的。”小乞隨口接話。
“是呀。”少女附和道。
小乞坐在梁貞身旁,又道:“那偷的是哪個人家的姑娘,生得漂亮麽?”
他故意這般問,卻沒等來她吃醋。
女子用一種略微欣喜的口氣,搖頭道:“不是姑娘,是個很漂亮的公子,昨晚我便見他了,他還送給我臭豆腐串呢。”
“你昨晚就遇見戚涼爭了?”小乞一急,說溜了嘴。
而後,他眉眼一跳,緊張看向梁貞,害怕她想起來點什麽。
女子隻用困惑的眼神看過來,不解:“戚涼爭?是誰呀?”
“……沒什麽。”小乞接過少女喝空的茶碗,替她續上,“我是說那公子你昨晚就見過。”
“見過,那公子長得很好看的。”梁貞彎唇。
小乞早在窗前目睹了兩人打照麵的情景。
現下觀女子反應,應該是真失憶了。
可戚涼爭也失憶了麽,他不應該捉她走嗎,怎麽自己一走了之了?
莫不是……
“小乞你怎麽了?”她問道,眼裏都是關切。
小乞回神,笑了,“沒什麽,我替你去抓藥,你好好休息,不能亂跑了。”
梁貞點點頭,目送他出門後,才蹙起眉。
嘴裏念叨著,“戚涼爭……”
“原來他叫戚涼爭。”
夜間的懷雲,很是太平。
連簷上的飛賊都不太多。
偶爾有那麽一兩隻,老遠打個照麵就各奔東西。
一隻白影落在戚府的院落。
他在角落裏貓了好久,才朝著剛亮燈的書房走去。
男子一身白袍,臉上蒙著白紗,抬手想推門又覺多此一舉,可直接進去又覺不禮貌。
猶豫間,門內下達命令。
“進。”
小乞聽見這耳熟的聲音,歪頭笑了,扯了麵紗,踏腳進去。
推門後,果然見黑衣少年靠在書案前端,抄著手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
“戚涼爭,別來無恙啊。”
“她呢?”戚涼爭直奔主題。
小乞打量著書房內的擺設,而後坐在書案旁閑置的椅子上,莫名道來:“睡了。”
他說完便覺周身氣氛一冷。
抬頭望向戚涼爭的目光不由變得探究,“還睡的很香。”
“……”
“戚大人辭了官躲這裏,倒是好生逍遙,皇帝沒來找你麻煩嗎?”小乞笑道。
“梁仁敘攜夫人歸都前曾允諾過,會替我向皇上求情,畢竟他是帶著完整名單歸去的。”戚涼爭站姿不換,低首看著小乞道。
“所以這一年來,你躲在這裏過得風生水起?”小乞替他補充。
戚涼爭搖頭,“你說錯了。”
“哪裏錯了?”小乞疑惑。
戚涼爭微歎口氣,用行動向他證明。
挑起一根沾墨的毛筆,順著臂力飛速扔在合閉的窗子上。
應聲響起時,毛筆穿破紙窗向外,大力砸到了偷聽黑衣人的額頭。
他哎呦著閉眼,麵上流下兩三條黑水,還有戳紅的印子。
小乞這才皺眉,他居然晚了一步才發現外麵有人?
疑惑看向戚涼爭,隻見男子穩步朝外走去。
打開門後,他看著那不躲不閃的黑衣人,涼涼道:“你輸了。”
“是,我輸了。”黑衣人語氣有點落寞。
抱拳朝向戚涼爭,又道:“我答應過公子,一年偷襲十次未成,便洗手不幹,如今我已完成九次,公子……後會有期!”
說完,縱身一躍,便飛向了黑霧之中。
戚涼爭站在階上,默然不語。
“這就放他走了,以你以前的性子,不得打一頓再扔出去嗎?”小乞跟了過來。
“皇上派來的殺手,打傷一個還得來第二個。”戚涼爭淡淡解釋。
“嗬,這小皇帝有點意思,說是放過你,也不徹底放過。”
“他想玩便隨他去,真讓這家夥要了我的命,倒是我無能了。”戚涼爭朝院內走去。
小乞亦是跟在身後。
“你來懷雲做什麽?饒雲城待著不舒服了?”戚涼爭問道。
小乞抬頭看向遠處,“半年前,我手下在饒雲附近的村落找到了她,我便帶著她四處走走看看,也經了不少名醫,皆都是無藥可醫的屁話,於是,我就帶她出來玩咯,不然呢?”
“懷雲沒什麽好玩的。”戚涼爭冷冷開口。
“戚涼爭,你不想見她,哦不你已經見過她了,是你不想陪她最後一段路嗎?”小乞斟酌著措辭,不知怎麽勸解。
“我跟她的事,不用你管。”戚涼爭直接拒絕。
“哈,你到處送信傳消息,說什麽你有了解藥之類的,我才帶她來懷雲的。
“我可聽說了,歸林劍莊的姚瑜、朗國的行宮,連俞都的付追都收到了你的信,付追那家夥還大張旗鼓地搜查了金甲城,可惜還是沒發現那女子一根毫毛。
“其實也不怪他,我們確實去過金甲城,去偷看了官複原職的梁尚書,不過她什麽都記不住了,我們也沒露麵,我也是出城時探聽了消息,才知你搞了這麽一出,所以就帶她來懷雲了。”
“你說她什麽事都記不住了?!這是怎麽回事?”戚涼爭質問道。
“還不是托你的福,讓她喝下了失憶的藥物,如今能想起輕功怎麽用就算恢複得夠好了,至於人嘛,一個也沒記住。”
戚涼爭麵上無波,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小乞歎氣,“你別怪我自私,畢竟人是我找到的,如今要不要交到你手裏,真的是兩說。”
“你是談條件來的?”戚涼爭眯眼。
“我看著像是那麽不講理的人嗎?”小乞攤開手,一副無奈的模樣。
“……很像。”
“哎哎,別這麽說嘛,我隻是不清楚一點。”小乞勾起唇角。
黑衣少年背著月光望向他,瞧得他渾身犯冷。
“你真的有解藥嗎,該不會是你騙她回來的說辭吧?”
臨走前,小乞留下這句話,可終究沒等到戚涼爭的答複。
隔天,梁貞躺。
後天,梁貞躺。
大後天,梁貞不用躺了。
因為送飯的人不見了,她望著桌麵上那封書信,喊了兩聲也沒等到那個不告而辭的小乞。
兩手一錯,撕開信紙。
隻有潦草幾字,沒來得及細看,便響起敲門聲。
“你等下。”
話音剛落,屋門大開。
黑衣少年一臉不悅站在門口,冷冷道,
“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