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打落門牙肚裏吞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緩緩流淌，一晃1959年元旦悄然而至，劉珍瑋順順當當地娶了張梅蘭為妻，而盧小燕則哭哭啼啼地嫁給了華光輝。


  當夜，盧小燕拒絕與華光輝圓房，光輝由於愛她情切，反過來安慰道：“小燕，來日方長，我不勉強你，還得謝謝你嫁給了我，圓了我一生的夢。等你什麽時候願意了，我們再行魚水之歡。現在已經十一點鍾了，你已經累了，抓緊睡覺吧！大床讓給你，我睡後間的小木床好嘞，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喊醒我。但我有個要求，不知你能否做到？”


  小燕瞅著光輝專注征詢的目光，詫異地問：“光輝哥，我都已經嫁給你了，你還有什麽要求啊？不會是要求我明晚跟你同枕共眠吧！”


  光輝瞅著她微笑道：“我不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我隻要求你千萬別在我爹娘麵前露出馬腳，白天我們要盡量做到出雙入對，形影不離，說說笑笑，恩恩愛愛，甜甜蜜蜜地生活，你能答應我嗎？”


  小燕抬頭盯著他說：“就這個要求嗎？隻要你能信守諾言，我肯定會配合你的要求。否則，走著瞧。”


  光輝睜大眼睛瞪著她說：“你就那麽信不過我嗎？人都已經嫁給我了，還怕做不成夫妻嗎？隻不過遲早的事情哩。我的忍耐性是不錯的，也請你走著瞧。”


  小燕微笑道：“那就好，希望你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哦。”


  光輝笑嘻嘻道：“有時候，煮熟的鴨子也會飛的，要不要玩小孩子時候的把戲，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啊！”


  小燕樂嗬嗬道：“好啊！誰怕誰呀？拉就拉嘛。”


  二個人使勁拉了一下鉤，光輝鬆開手說：“老婆，時間不早了，我去睡覺啦，請你記住剛才的承諾喔。”


  小燕抿嘴一笑道：“彼此彼此，祝你晚安！再見！”


  光輝苦笑道：“哪有新婚第一夜獨守空房的哩，命苦啊！祝你做個好夢喔。”


  小燕朝他揮揮手，輕輕地點了點頭，見他出去了，隨即關上門。


  翌日早上八點鍾，光輝伸手敲門並喊道：“小燕，可以吃早飯了，客人在等著你下樓喝桂圓茶哩。”


  房內不見回音，門閂卻又沒開，光輝高聲道：“小燕，請開開門，有什麽話不能溝通的哩，隻要你下樓喝茶，陪客人吃完這頓落廚房的酒席，我什麽都依你。行麽？”


  小燕高聲問：“真的嗎？那我出來了，請他們稍等片刻。”


  光輝微笑道：“為人師表的我向來無戲言，請你下樓完成做媳婦的禮數吧！”


  小燕開心道：“好嘞，這就下樓。”


  小燕見酒席散了，客人陸陸續續走了，回頭緊拽著光輝的手上樓，跨進房間掩上門，輕輕悄悄地問：“光輝哥，你是否願意陪我去珍瑋家一趟，我想去探個虛實，他是否真的結婚了，好嗎？”


  光輝眉頭一皺道：“就這件事情嗎？若是他沒結婚，你又會咋樣呢？若是他當真結婚了，你回來肯與我圓房嗎？”


  小燕臉色一沉，靜默了一會兒說：“待珍瑋家走了再說，現在就動身，好嗎？”


  光輝愛得她死去活來，麵對她哀求的目光，不忍心拒絕，上前摟著她的肩頭，麵對麵地注視著她的眼睛說：“好吧，誰叫我愛你沒轍了呢。但我有二個要求，一是我爹娘問我們去哪裏，你就說去外麵旅遊度蜜月；二是不管珍瑋有沒有結婚，你都是我華光輝的老婆，誰也改變不了的鐵錚事實。聽清楚了嗎？”


  小燕嘴巴一撅道：“第一個要求與我想的不謀而合，第二個要求待珍瑋家走了再回答你。好嗎？”


  光輝瞅著小燕純淨無邪的目光，唉聲歎氣道：“小燕，你曉得我向來疼愛你，寵著你，幹嘛再提這個無理的要求呢？我願意為你上刀山下火海，何況區區跑珍瑋家一趟哩。快去收拾好行囊，我去樓下準備點糕餅，叫娘跟你爹娘打聲招呼，明天走不了三日啦，待會就出發，好嗎？”


  小燕一蹦三尺高，興奮得在光輝臉上吻了一下說：“謝謝光輝哥，數你最疼愛我，我曉得你的心意，可我就是忘不了珍瑋，請你原諒我吧！”


  光輝搖搖頭，含情脈脈地瞅著她，萬般無奈道：“我能原諒你，可有誰能體諒我的一片苦心和愛心呀？”


  小燕看著他沮喪的模樣兒，低聲道：“算了算了，不用你陪我去啦，我自個兒去吧！我最見不得男人的一臉幽怨，你管自己忙好啦。”小燕氣衝衝地提起一個拉包袋就下樓。光輝扯住拉包袋說：“你甭跟我嘔氣，好嗎？你甭讓我在父母麵前下不了台，行嗎？看在我愛了你十幾年的份上，甭生我的氣，一同走吧！”


  小燕聽他言之有理，隻好溫婉道：“好的，先告訴你父母一聲吧！”


  光輝欲哭無淚，先到樓下跟母親說：“娘，我帶小燕出去蜜月旅遊，三五天後回來，明天不去她娘家了，麻煩你轉告一聲嘍。”


  顧曉丹一聽嚇了一跳，緊張兮兮地問：“咋的啦，從沒聽你們提及旅遊度蜜月之事，今天怎麽突然心血來潮啦。再說，要走也得等娘家走三日回來再安排，怎麽今天就急於出門呢？跟你爹說去，我懶得管閑事，免得挨罵。”隨即掉頭就出去了。


  光輝隻好去田頭找到父親，告訴他此事，沒想到父親開懷大笑道：“好哇，多麽新潮的念頭啊！既可以增長見識，又可以陶冶情操，何樂而不為呢？走，馬上走，假期有限，抓緊出去，玩個痛快回來，照顧好小燕，記住了嗎？”


  “記住啦，謝謝爹的理解，謝謝！”光輝佯裝歡喜雀躍道。


  光輝心急火燎地回到家裏，拎著一袋食品，提著一個拉包袋，尾隨小燕出來，慢慢吞吞地朝大路走去。


  1月3日下午一點鍾，光輝領著小燕來到劉珍瑋的家門口，光輝見房門緊閉，急忙往裏走去，瞥見一位老人坐在廊簷下打草鞋，大門上貼著紅對聯，兩扇門上貼著一副大紅喜字，連忙上前問道：“老伯伯，你好！請問你是否曉得珍瑋今天去哪裏啦？”


  老人停下手中的活兒，抬頭挺直身子問：“請問你找珍瑋幹嘛？我是他爹劉瑥璟，他今天領著新媳婦去丈母娘家走三日了，是石頭村的黨支部書記張寶明家，媳婦叫張梅蘭，距離我家五裏路，你若是有啥要緊事，那就去他丈母娘家好嘞。不要緊就待明天吧！早上出去說要吃了晚飯後回來的。”


  華光輝瞧了一眼小燕問：“怎麽樣？住下呢，還是回去呢？”


  小燕眉頭糾結成一條線，不耐煩地說：“問什麽問啊？明擺著可以回去了，裝什麽傻啊？走。”


  光輝盯著劉瑥璟說：“珍瑋爹，我們是珍瑋的工友，麻煩你轉告他一聲，就說漚茳水電站的工友來順便看他，因沒啥事體就回去了。祝他新婚快樂，早生貴子，心想事成！”


  瑥璟站起來說：“好的，好的，謝謝你的祝福，請慢走。”


  “不謝，請留步。”光輝一邊說一邊拉著小燕的手轉身往外走。


  小燕掙脫光輝的拉扯，淒淒切切地蹲在路邊，將頭垂在大腿上嚶嚶抽泣。光輝彎腰拉起她說：“要哭就回家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甭在人家的地盤上飲泣吞聲，你即使哭啞了嗓子，哭得肝腸寸斷，五髒俱裂，劉珍瑋也不可能恢複自由身來娶你了。他如今是人家的女婿，說不定正在喝酒慶祝呢。快抹幹淚朝前走，要相信明天的太陽依然是新的，沒有了劉珍瑋，擁有我這個華光輝，說不定日子會過得似蜜甜哩。”


  盧小燕被光輝拉扯著站起來，哽咽道：“光輝哥，要麽我們在此住一晚，待他晚上回來後，我要找他麵對麵地問個透徹，為什麽瞞著我訂婚結婚，我盧小燕哪裏對不起他啦，哪裏不如張梅蘭好？為什麽一句話都沒有便甩掉我？”


  光輝哭臉深沉道：“你想問什麽呢？已婚的實情誰也無法逆轉了，你還執迷不悟，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我來告訴你答案吧！你無非就想弄明白，珍瑋是否愛你，愛到什麽程度？若是愛你幹嘛跟別人結婚呢？我已經幫你問清楚了，珍瑋真心實意愛你的，但他有嚴重的自卑心裏，同時也不想讓心愛的人為自己受苦，不想將真摯的愛情被開門七件事消耗貽盡，更不想將美好的初戀記憶被貧賤夫妻百事哀而磨損掉。明白了嗎？若是還想不通，那我也隻好丟盡顏麵在此留宿一晚，陪你找到謎底然後消除愛情的困擾，走出劉珍瑋這場美麗曼妙愛情的沼澤地，忘卻這場曇花一現的愛情，從此踏踏實實地做我光輝的老婆。行麽？”


  盧小燕沉思默想了一會兒，覺得光輝剛才的分析不無道理，即便他親口告訴自己愛的人是盧小燕，解開了自己心中愛的困惑，可他也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最好也是張梅蘭的丈夫哩，何必拖著光輝在此消耗生命呢？想到此低聲說：“光輝哥，我不能隨意揮霍你對我的愛，對我的寬容，他已經木已成舟了，一切都毫無意義哩，我們還是回家算啦。”


  光輝苦笑道：“你若是想通了，那就回家吧！我不會勉強你的。”


  小燕伸出衣袖抹幹淚，嗚咽道：“不通也得通啊！誰能跟事實抗爭哩。胳膊擰不過大腿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