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家家有本難念經

  珍瑋二腳剛跨出病房，忽聽小燕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珍瑋急忙又返回病房奔向床前。


  盧偉強一把推開珍瑋，擋在他麵前，嚴肅地瞪著他說：“你若是真的愛小燕，就不該來看她。當你感情衝動的時候，要懂得自我克製。你要曉得愛情是一場夢，奉勸你倆千萬別睡過了頭。過來人都明白，男女之間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恒的愛情。談戀愛時的情話像醉話，醒了才發現調兒唱高啦。你倆若我行我素，讓愛情任其蔓延，情比海深，愛比山高，必然會導致死亡。但未死之前，最終會操碎心腸，會導致二個家庭的解體，會給家人帶來流不盡的眼淚，數不完的哀傷，受不完的欺騙，訴不完的悔恨和懊喪。想當初你愛小燕時，小燕的心在複活，當小燕愛你時，委身於你後，你的心已冰封，悄無信息地離開了水電站。那時候離別和失望的傷痛，已經令小燕發不出聲音了，諾言的“諾”和誓言的“誓”都是有口無心的。如今，我請你用一轉身離開，用一輩子去忘記，永遠不要再跟小燕見麵了。”


  劉珍瑋哀求道：“盧校長，我懂你的意思。我是個拋棄愛情的人，所以難以重新獲得愛情。自從失去愛情後，我才越發懂得愛情的價值，明白我倆的愛情有多深？明白小燕在我心中的份量有多重？懇求你讓我倆單獨待幾分鍾。因此番分別後，興許隻能去天堂再見麵了，我可不想抱憾終生啊！”


  盧偉強正視著光輝說：“光輝，能否豁達大度點，給他倆十分鍾的時間談話，今生最後的十分鍾，行麽？”


  光輝點了點頭說：“行，給盧校長麵子，就十分鍾，隻能少不能多。我到走廊盡頭候著，父母都給我回家去。”


  “好，我們這就回去。”華益明爽朗道。


  劉珍瑋見他們都出去了，急忙斜靠在床上，伸手環抱著小燕問：“燕，你不想嫁給我，是嗎？你還留戀著光輝，是嗎？”


  小燕低聲飲泣道：“不是，不是，什麽都不是。投胎做人就不是了，還能有什麽是的呀？你快回去吧！我什麽也不想說了，我累啦，我們永遠別再見麵了，好嗎？”


  劉珍瑋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隻要你過得好，我就不再來打擾你了，保重！再見！”隨即轉身疾步跨出門檻離開。


  華光輝瞅著珍瑋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心裏納了悶，怎麽十分鍾的時間僅僅用了二分鍾就走了呢？莫非話不投機呀！隨即翻身回房，見小燕在收拾東西，驚得睜大眼睛問：“你想通了嗎？決定把日子過下去嗎？”


  小燕重重地點了點頭。光輝急忙一起收拾行囊，然後去住院部辦理出院手續。


  1978年4月17日下午五點鍾，劉珍瑋才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裏。見套著門鎖，急忙去找對麵的馬翠花問：“小嬸，我老婆孩子去哪裏了，你曉得嗎？”


  馬翠花放下手中的活兒說：“劉珍瑋啊，劉珍瑋哎，不是小嬸要數落你的不是噢，都三個孩子的父親了，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又是村長，幹嘛不安分守己養家啊？你老婆從郵電局回來立馬打理好行囊，帶著小女兒去娘家了。你趕快去把她們接回來。”


  劉珍瑋慌忙道：“喔，我這就去丈母娘家，謝謝小嬸提醒。”


  劉珍瑋幾乎是跑步前進的，到達張寶明家五點四十分鍾，站在門口看見他們全家圍坐在一起吃飯，急忙喊道：“張梅蘭，你幹嘛帶著嬑姯來娘家啊？飯吃了跟我回去。”


  張梅蘭放下飯碗離開餐桌，跨出房門說：“你不是去找老相好了嗎？幹嘛來騷擾我？我跟爹娘商量過了，你既然忘不了那個相好，隔三差五的去找她，夜以繼日地在想她，我們離婚得啦，成全你這對苦鴛鴦。”


  劉珍瑋拉著她的手，跨進門檻說：“張梅蘭，你怎麽不問青紅皂白就提離婚啊？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我收到電報，即刻去了慶湉縣人民醫院，是去見她最後一麵的，並非是約會。過往的一切不論對錯，都已經隨風而逝了，請你別老是揭我傷疤，誰沒個犯錯誤的時候呀？跟我回家好好過完後半生吧！”


  張梅蘭昂首挺胸地直視著他說：“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我不想再見到你，請你即刻在我眼前消失。”


  劉珍瑋靠近張寶明說：“老丈人，請你看在三個孩子的份上，勸勸梅蘭吧！”


  張寶明霍地站起來離開餐桌，伸指戳著他的額頭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我雖然主張婚姻從一而終，但也不想讓唯一的女兒活在深深的痛苦中，你一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老相好，甭說女兒受不了，我們老兩口也被你氣得半死啦。梅蘭想跟你離婚，我不反對也不支持，一代服一代，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胡小菊從廚房過來說：“梅蘭受夠了，早離婚早安生，我兒子帶著家眷住單位了，就讓女兒在家陪我做草帽打竹籃袋吧！你把嬑姯帶回去得啦，在你自己家，上學方便，甭梅蘭送來送去的遭罪。”


  劉珍瑋聽了二位老人之言，二話沒說，拿下嬑姯手中的飯碗，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劉嬑姯掙脫他的手，哇的一聲大哭道：“我要娘，不要爹，爹是壞蛋，我才不想回去呐，我宿在外婆家好了。”


  劉珍瑋睜大眼睛瞪著梅蘭說：“也好，再說嬑姯是誰的孩子都還沒弄清楚呢？不帶也罷。”


  張梅蘭氣得一蹦三尺高，伸指戳著他的鼻尖罵罵咧咧道：“狗生的，沒良心的，我沒有相好，不是你生難道天上掉下來的，牆縫裏鑽出來的，地上冒出來的不成。不相信，你可以帶孩子去城裏醫院檢查呀？”


  胡小菊操起掃帚打了一下他的屁股說：“姓劉的，你自己生了一個野種，也認為梅蘭跟你一樣亂搞啊？快帶上嬑姯滾蛋。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嘞。”


  張寶明氣得二眼發紅，怒瞪著他說：“劉珍瑋，我支持梅蘭跟你離婚，明天就去公社辦理離婚手續，早離早解脫。”


  劉珍瑋心平氣和道：“老丈人，恕我直言，有口無心，請你甭生氣，我不會跟梅蘭離婚的。嬑姯我先帶著，梅蘭什麽時候想通了就回來。”說完抱起哇哇大哭的女兒，踏著月光回家。


  翌日早上七點鍾，劉珍瑋在廚房燒飯，忽然聽見有人喊他，急忙放下火剪子出來問：“誰找我呀？”


  “是我，華江興，你這幾天都去哪裏啦？我有急事找你呐。”江興焦急地問。


  “華書記，你好！這麽早就登門了，有何急事呀？”珍瑋詫異地問。


  “還不是柳溪村書記的事情喔。公社黨委會批準了蔣正敏辭去柳溪村書記的職務，決定由你兼任書記之職，咋樣？”江興盯著他征詢道。


  劉珍瑋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連聲說：“不行，不行，萬萬不可，我力不能及啊！連個小家庭也搞不好，哪有心思時間獨自挑起大家庭的重任啊！求您放過我吧！老早就跟您說過不再單挑了的。我還在燒飯呢，不知您吃飯了麽？”


  “你老婆去哪裏啦，怎麽你自己做飯呀？你女兒在樓上喊你喏。”江興衝著珍瑋大聲問。


  “老婆賭氣回娘家了，女兒等著吃飯去上學，我去燒菜了，請你進來坐下，等會兒再跟你解釋。”珍瑋急急忙忙地說。


  “嗯，好的。”華江興跨進門檻，瞥見劉嬑姯下樓，仰頭微笑著問：“哎，小女孩，你今年多大啦，怎麽不跟娘住在一起啊？”


  劉嬑姯淚眼汪汪地說：“伯伯，我娘不要我了，要跟爹離婚哩。”


  華江興急忙轉身去了廚房，瞪著劉珍瑋問：“劉珍瑋，你閨女說你跟老婆在鬧離婚，真的嗎？”


  劉珍瑋正在洗手，慢慢地轉身說：“張梅蘭誤會我了，待她想通了就會回來的，沒事。華書記若沒吃飯，就在我家喝紅薯湯，好嗎？”


  華江興睜大眼睛困惑地問：“你老婆提出跟你離婚，你肯定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不然，女人不會輕易說出離婚二個字的，請你如實告訴我原委，我去把你老婆請回家，你帶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兒，如何為社員做貢獻啊？”


  “伯伯，我十二歲了，上小學四年級啦，不會拖累爹的。爹，好吃飯了嘛？”


  “好啦，你坐在飯桌旁，爹這就給你端來嘍。”珍瑋手忙腳亂地說。


  劉珍瑋盛了三碗紅薯湯，華江興見狀，急忙說：“我在食堂喝過稀飯了，你倆慢慢吃，我這就去找你的老親家，老書記張寶明，把你老婆要回來。”


  劉珍瑋一聽，急忙放下飯碗說：“華書記，你千萬甭去添亂，夫妻倆的事情，我們自己會慢慢解決好的，不會離婚的。梅蘭隻是一時想不通，說說氣話而已，你甭擔心我影響了村裏的事情。”


  “誰說是氣話而已啊？這回跟你動真格的。我先來一步跟你打招呼，待會梅蘭直接到公社文書那裏，等你領離婚證書，你八點半鍾務必到場。”站在門口的張寶明大聲嗬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