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解鈴還須係鈴人

  1982年正月初十上午九點左右，劉珍瑋心急火燎地來到更登樓村，急急忙忙朝盧偉強家奔跑，剛到他家院門十米外，忽見盧小燕提著一籃衣服出來，好像要去水溝邊洗衣服，珍瑋疾步跑上前喊道：“燕，你先別走，我來看你啦。”


  盧小燕聽得渾身一震，籃子掉在地上，仰頭直視著珍瑋問：“你怎麽曉得我回娘家啦？誰告訴你的？”


  劉珍瑋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口中呢喃道：“燕，真的好想你啊！想得快發瘋了呢，你想我嗎？”


  小燕騰出手使勁推開他道：“我沒時間更沒資格想你，我是華光輝的老婆，你是張梅蘭的老公，我們永遠別再見麵了，一雙兒女也早已分手了，二清啦。我不需要你來看我，快掉頭回去，若被光輝撞見了，少不了一通冷嘲熱諷，若沒好心情，說不定要遭一頓打罵。請你理解我的苦衷，此行能見到我，你應該知足了。”


  劉珍瑋再次擁著她說：“我已經離婚了，此番特地登門就是來向你求婚的，請你讓我進去說，站在門口被別人瞅見不好。”


  小燕聽得目瞪口呆，珍瑋拉著她的手跨進房門，樓上盧偉強聽見腳步聲，吊起嗓子問：“小燕回來了，是麽？這麽快衣服就洗好啦。”


  “爹，家裏來客人了，衣服還沒來得及洗呢。”小燕沮喪道。


  珍瑋輕聲問：“我們上樓看看你爹喔。”


  “你怎麽跟我爹說啊？他見到你肯定要生氣的，而我爹的病不能惹他生氣的呀，你還是快回去吧！”


  珍瑋拽緊小燕的手，二話不說就往樓上拉去。盧偉強忽見劉珍瑋來訪，驚得坐起來問：“你還有臉來見我啊？把我的心頭肉害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恨不能立馬搧你三巴掌，可惜沒力氣了。你即便今天不來，待我病好些了，也會去找你算賬的。好恨自己當初勸兒子把你收為電站員工，害了寶貝女兒的一生幸福，我真是罪孽深重啊！難怪上帝要我去升天嘞。”


  “爹，他是來向我求婚的，你甭責怪他了。”小燕坐在父親身邊說。


  盧偉強緊盯著珍瑋說：“你又耍什麽花招來騙我女兒啊！你的為人我最清楚不過了。你是一個把責任放在第一位的男人，怎會休掉原配老婆，拋下三個兒女不管不問呢？真是瞎扯淡。女兒被愛衝昏了頭腦，信你的鬼話欺騙，而我長有一雙能洞察人心的火眼金睛，你是蒙不過我的。憑我的直覺，你家夫妻好著呐。”


  小燕聽父親這麽一說，立馬站在他眼前，麵對麵地注視著他問：“真的是騙我嗎？我有這麽好騙嗎？劉珍瑋，甭把我當猴耍呀，心裏正將信將疑著哩。”


  劉珍瑋靠近小燕拽住她的手，緊盯著她的眼睛說：“燕，我若是有半句謊話，出門被車撞死，走路跌死，雷雨天被雷劈死，吃飯噎死，睡覺得心肌梗塞死，信不信隨便你。”


  盧偉強歎歎氣道：“珍瑋，你即使發毒誓也沒用的，真真假假自會水落石出的。更何況華江興是你的領導，一個電話就真相大白了，犯得著耍花招嗎？”


  珍瑋聽得一下子腳軟了，像泄了氣的皮球跌坐在床沿上，琢磨著剛才咋沒想到華書記哩，真的闖下大禍了。


  盧偉強自始至終在觀摩他的表情，瞅著他這副模樣兒，突然哈哈大笑道：“廬山真麵目顯出來了，小燕，他壓根就沒離婚，全是蒙你的。甭搭理他，送客。”


  小燕站在他的麵前直視著他問：“你幹嘛拿婚姻當兒戲騙我呀？我又沒逼你離婚娶我，有必要當騙子嗎？請立馬回去，從今往後甭來打擾我，你已經不是當初的劉珍瑋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劉珍瑋捂住她的手說：“燕，隻因我太愛你了，一心一意想離婚娶你，可是怕你不理我，才出此下策的，但我一定會離婚的，不信，你等著瞧。”


  “瞧什麽瞧啊？我啥時候說過要嫁給你啦？你離不離婚跟我不搭界，回去。”小燕推開他的手，轉身下樓。


  盧偉強說：“珍瑋，你還是回去吧。距離無礙於愛情，愛情是靈犀的相通。愛的溫馨能使愁苦和解。然而小燕的愁苦，就在思戀你的夜裏，因為她也深愛著你。你剛才欺騙了她，她不服氣，賭氣出去了。小燕的脾氣你是曉得的，你死皮賴臉地待在這兒，她反而瞧不起你，你回家後，時間一長，她反倒要掛念你，念叨你，說不定悄悄地跑去看你。剛才，她也許替我上山采草藥去了。你走吧！”


  珍瑋垂頭喪氣地說：“我明知愛情就像一塊純潔的水晶，這上麵沾不得一點兒欺騙的灰塵。可不知道為什麽，在她麵前老是好心辦壞事，在村裏幹事情最難的事也能得心應手辦好。咋不知怎麽搞的，愛一個人好像會使人變成弱智似的，這回分別後，不知何時能再相見啊？”


  “還有必要見麵嗎？據我對婚姻的觀察感悟，凡是在戀愛過程中鬧過分手風波的人，最好不要結合，因為分手的魔影時常在身前出現，使你無法相信婚後生活的一切。我看你們此生永遠不要相見的才好，你把我女兒害成半死不活的人兒啦，還有臉來我家呀？偉強心慈手軟沒趕你走，今兒個撞見我蘭蘭，我要你立馬消失。”剛上樓的梅蘭蘭瞥見珍瑋站在老公床前，隨即氣鼓鼓地數落他一頓。


  偉強心平氣和地說：“珍瑋，意見和感情的相同，比之接觸反而能把兩個人結合在一起。這樣兩個人盡管隔得很遠卻也很接近。職業的同異不是關鍵，真正的關鍵還在於有無共同的語言，愛好和生活情趣。同也好，不同也好，相互的諒解是戀人和解的潤滑油，針鋒相對寸土必爭，欺騙耍賴最使不得。你若是真心想要與小燕結合，就該懂得理解小燕的心思。小燕屬於天真浪漫的女人，盡管她已經四十多歲了，可依然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喜歡追求浪漫者的愛情。小燕的愛情像一隻自由飛翔的野鳥，沒有人能把她馴養，去懇求她也無用。倘若她想拒絕的話，無論是威脅還是祈求她都滿不在乎的。小燕最強烈的情感需求是安全感與愛。生活有保障是安全感的前提及基礎，感情的保障是高層次的安全感，愛就是感情保障的重要體現。男女之間的感情，凡是希望地久天長，終生不渝者，兩顆相愛的心靈之間，必須搭上理解的鵲橋。大道理我已經給你挑明了，愛情要靠你自己爭取的。接下去我的時日不多了，女兒辭去福利院的工作，非得當我的家庭醫生不可，天天給我上山拔草藥，煎草藥，日日圍著我轉，發誓要陪我走完人生之路。盧雲霄自從調到溫西市那個水電站後，一家大小都帶去了，孩子在那邊讀書，很少回家的，今年連過年都沒回來哩。幸好有個女兒在身邊，真是一件溫暖又貼心的小棉襖啊！”


  劉珍瑋靠近偉強，捂住他的手說：“老校長，我聽了你剛才的一番金玉良言，頗有感觸啊！純潔的愛情是人生的一種積極的因素，幸福的源泉。真正的愛情是不需要人為的考驗，隻有用真誠去播種，用信任去耕耘，用熱情去澆灌，才會綻放豔麗的花朵，結出甜蜜的果實。愛上小燕是容易的，難的是持久和永遠地愛著小燕。被小燕愛也是容易的，難得持久和永遠地被小燕深愛著。我自始至今愛著小燕，她在我的心目中占有無法可以替代的地位。我堅信隻要心是不願放棄小燕，就不會失去小燕。即使失去小燕，也沒有失去愛情。雖然過去了幾十年，但我對小燕的愛與日俱增，有極深切的關懷眷戀，日日思念縈懷。從今往後我與小燕要毫無保留地溝通思想感情，真誠相愛，努力達到水乳交融的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境界。視小燕為生命中最值得愛的人，為小燕日後的幸福作出最大的努力，願為小燕犧牲一切，讓小燕享受生活的幸福與快樂。我不會令她失望的，請老校長放心吧！”


  盧偉強聽了珍瑋一席言，緩緩地抬起頭注視著他說：“但願你能做到剛才所言，善待我的女兒。然而我要提醒你，小燕眼中所愛的你並不是你的本身，而是小燕美化創造的人。你隻有忠愛於愛情，才真正懂得愛且能得到愛，若你將愛情當遊戲，那你會被愛情拒之門外。你要懂得，男人無論同多少女人相好，最愛的隻能是一個。愛，並不會因為一次失敗而失去，也不會因為一次成功而贏得，有時的失敗正是日後贏得的原因。而有時的成功恰是往後失去的根由，真正的愛是用不著性急的。不知你有沒有聽懂我的話，但我真心希望你倆有情人終成眷屬，過好後半生的。”


  珍瑋興奮道：“謝謝盧校長的提醒祝願，我聽懂了且會盡力而為，心想事成的。但不知你得了什麽病，幹嘛不去醫院治療呢？我和小燕都需要你的祝福哩，你可得要抓緊治好喔。”


  盧偉強不知道如何回答珍瑋，瞅著珍瑋苦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掀，欲說還休的模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