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在想什麽?”袁楓先打破寧靜。
寶兒搖搖頭,安然道:“我?倒是厭煩去想些什麽了,好像什麽都事不關已,想了易是白想。”
“看得出皇上很寵你,你會過得很好的。”
“在幾個男人身邊流轉,我總覺得自己真的很肮髒,很討厭這樣的自己。”皇上的恩寵又算得了什麽?那不是她要的,她隻要和自已的夫君平平靜靜地過完此生便行了,那萬人爭奪的皇妃就讓別人去當吧。
袁楓上前,握著她的手由忠道:“在我的心裏,林寶兒永遠是最完美的,為了別人舍棄自己,你一點都不肮髒。”
寶兒抽回手,往後退了一步,借此隔開與他的距離。在這皇宮裏,被按上不守婦道的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
“袁大哥,你該回去了,華安公主找不到你要急哩。”
“寶兒,我不愛她,就像你也並不愛皇上一樣,那種痛苦,你懂,你懂的!”
“不管愛與不愛,取了便是你的人了。”
“我們難道真的回不去了嗎?”袁楓輕喃著,痛楚爬滿他剛毅的臉,寶兒抬頭迎視著他,良久後搖了搖頭。
袁楓托著她的臉,深深地凝視著,似乎永遠看不夠般。隻到寶兒往後掙了掙,他才轉身,離去。有水珠落在小河上,那是他的一滴淚,為愛而流。
不遠處的柳蔭後,雨珠落得更猛列些,滴在河麵上猶如太陽雨。寶兒抬頭,那一抹紫色飄然而去,花在動,漣漪還在蕩開,那一抹紫確早已失去了蹤影。
“不幸的,又何止是我。”寶兒輕喃,輕輕地坐在柳蔭下,抱著雙膝呆呆地盯著快活的魚兒在水中歡快地嘻戲。
不知坐了多久,小腿早已麻掉。原本炎熱的陽光也轉化成一抹紅色,斜斜地掛在西麵。萬物在這片紅下,像披了件美麗的舞衣,很美,卻是很快便會曲終,然後下台,一切恢複原樣。
取麵代之的是黑夜,無邊際的黑暗,就如她的心。不,黑夜比她幸福,至少它有所盼,有所等,前方,黎明正在守候著它。
而她呢?永遠都看不到希望,她的心底,沒有白晝。
齊悅宮就在眼前,寶兒抬頭注視著齊悅宮三個子,突然間好奇是誰取的名字,為什麽而取,以前的齊悅宮住的又是什麽人。
無非就是些妃子住的罷,寶兒搖搖頭,踏入齊悅宮。院子裏,經過一天熱曬的月季花還是那麽豔,蝶也還是那麽歡。
隻是院子比往常寧靜了許多,見不著含茵本應焦急的臉,也見不著右安靜而魁梧的身影。正當她正疑慮時,屋內的陣式著點沒把她嚇倒在地。
太後皇後坐在上坐,身邊站著一排麵無表情的婢女和太監,手裏都端著不知什麽東西。而寶兒腳下,跪著齊悅宮的一幫下人。
寶兒穩了穩情緒行禮:“皇太後吉祥,皇後吉祥。”
“妹妹這是上哪竄門子去呀?本宮等等倒是無所謂,皇太後身體欠安豈能再這麽等下去?”皇後涼涼地瞟了她一眼道,見寶兒要站直身子,忙抬手:“妹妹還是跪著吧,這樣子或許皇太後能消消氣。”
寶兒笑笑:“皇太後的氣,隻怕寶兒跪上十年也消不了。”
“這話倒是有可能。”皇後調笑地偷偷看了皇太後一眼,太後隻是靜靜地坐在座上,拇指一直在揉搓著手中的佛珠。靜默了半會冷笑道:“皇後今天的目的是寶妃,又何苦出言嘲諷哀家呢”
“皇太後英明了一世,臣妾尊敬都來不及,又怎敢出言嘲諷呢?”
皇後眼中的不敬讓寶兒有些微詫異,再怎麽說太後雖不掌管鳳印,可地位也不比皇後低。看到太後陰晴不定的臉,寶兒忙道:“如果寶兒沒記錯的話,皇上說過一般情況下寶兒不應再與皇後見麵,可……”
“現在可不是一般情況。”皇後打斷她,起身跺到她跟前俯視著她,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懂得搬皇上來壓本宮,隻是這回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寶兒又犯錯了麽?請皇後指點。”寶兒低著頭,極力地控製著自己微微發顫的聲音,猜也能猜到是什麽事了。
“妹妹可是史來第一人哪,敢傷龍體,既然這後宮由本宮掌管,自是不能容這麽危險的人在皇上身邊,妹妹有何話說?”
“寶兒無話可說。”
“那就是默認了?”
“那好,皇太後可在場見證著呢,白菱還是毒酒妹妹自已選。”皇後一招手,身後捧著毒酒和白菱的婢女上前跪在寶兒麵前。
“皇後娘娘饒命呀!”含茵領先磕頭求饒,接著是齊悅宮的其它宮女太監,求饒聲響作一片。
隻有右靜靜地跪在門邊,趁人不注意的時刻閃身偷偷溜了。
盯著眼前的毒酒,求饒聲衝擊著寶兒的耳漠,瓷杯中深紅的液體映襯著她的臉,那張自己看著都生恨的臉。
也許她是該死,不值得活在這個世上。
她害袁楓那麽痛苦,害蕭奇如今病情更加嚴重,害黑風盲目為自己付出。
她是個紅顏禍水。
死了,自己可以解脫,別人也可以解脫了。
是了,小玉還在奇王府,不知她知道自己死後會怎麽辦,一定很傷心,然後離去,可是她沒地方去呀。
寶兒猶豫著,千萬種思想衝擊著她。
“看來你喜歡酒多一點,也對,毒酒喝下去隻是痛苦那麽一小會,不會死得很難看的。”皇後蹲下身,將毒酒往她麵前推了推,表麵一片漠然。心底卻是緊張萬分,時間再拖一點,她的勝算就少一點。她恨不得能立刻把毒酒灌在寶兒的嘴裏。
寶兒往太後麵前挪了挪身子,深深地磕了個頭,然後端起毒酒。
“不要!”酒杯在就近觜邊的那一刻,聽到一個人的驚呼,似右,又似是皇上。
酒杯應聲而落,在場的人無不驚呼,深色的酒液灑在寶兒的衣裙上,地上。
“愛妃想求死?沒那麽容易!”皇上的聲音由遠而近,定定地站在寶兒麵前。
“皇上……”皇後驚恐地行禮,被皇上抬手製止。他的眼中隻有寶兒,盯著她的頭頂又氣又無奈。也許是寶兒的藥真的很有效,此刻的他神采奕奕,一點都不像受傷的樣子。
寶兒沒有抬頭,漠然地盯著眼前金黃色的衣擺,既是找不到一句該說的話。
皇後不死心,轉到皇上麵前故做平靜道:“妹妹她傷了皇上,按後宮宮規,必須處死。”
“好了!”皇上氣憤地甩了一下手怒道:“別聽風就是雨的,朕有說過朕受傷了嗎?你看朕哪一點像是受過傷的樣子?”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強忍著尚未消失去的那一股餘痛。
“這……”皇後一時無語。
“此事到此為止!都回自己的寢宮去!”
皇上袒護寶兒的心思再明顯不過,礙於沒有證據,皇後也不能拿她怎麽樣。一肚子的氣憤委屈卻隻能往回壓。
皇太後眼觀著這出好戲,戲謔地勾起唇角淡笑,由婢女扶著離了去。
皇後見皇上發了怒,也不好在糾纏下去,隻能不情不願地走出齊悅宮。原本以為今天勢在必得,結果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寶兒依然跪在地上,衣裙上,地毯上深紅的酒澤散發著淡淡的苦澀味兒。皇上在她麵前蹲下,頭痛更心痛地撫著額角,既是不敢直視寶兒呆滯的目光。
半會過後,她稍稍緩神,盯著皇上痛苦的眼眸苦澀道:“皇上,您比皇後還要狠一萬倍!”
皇上後退一步,一個不穩坐到地毯上,臉上平添了一份諤然。他不懂,為什麽自己全身心付出的愛得不到回報,反築成了別人的恨。
寶兒的冷漠,到底是凍結多深嗬!
難道真的無法溶化了嗎?
良久,他才顫抖著找到自己的聲音:“果真如此麽?”
“下次不要再救我,也許,我還能感激您。”
“朕的愛容得你踐踏麽?”皇上抓住他的肩晃著大叫,似乎想把她從冷漠中叫醒,晃醒!“寶妃!你聽著,朕從來沒有這麽深切地愛一個女人,朕一直以來都以為江山才是朕的最愛,可是你的出現才讓朕發覺朕原來也能愛別人,你知不知道!?把你的冷漠都給朕收起來!”
寶兒的淚成串地打在地毯子上,容合著深色毒酒,像一朵朵冷豔的梅花。她的淚如雨下,卻不知是因為感動了,或是肩頭刺骨的疼痛。
她的心不是真的那麽漠然啊!皇上的愛那麽深沉,那麽赤裸裸地擺在眼前。即是鐵石心腸之人也該為之動容嗬。
隻是,她的心卻早係在別個男人的身上,皇上愛得越重越讓她有著罪惡感。似個包袱,緊緊地壓在身上,屏之不去。
她抬頭,企求地盯著他:“皇上,請您放了我。”
“放你去哪裏?”皇上鉗著寶兒肩頭的手自始至終都沒有放開,力道俞加大了些:“奇王府還是袁府?”
寶兒乞求的雙眼轉為諤然,仿佛最心底的秘密被抖落眾人前,那種惶恐和無措吞蝕著她原本就緊繃著的神經。
皇上果然還是知道她和袁楓的事,皇上是天子呀,有什麽事是他不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