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袁府自是不可能去,寶兒也從沒想過要回到袁楓身邊。那便是奇王府,她的心,始終緊係的也都是奇王府。可是這些話不能在皇上麵前說,奇王府的安危係在她林寶兒身上不是?
“寶兒哪都不去。”
“哦?”
寶兒垂下眼,黯然道:“寶兒自從嫁入奇王府便決定忘掉袁將軍,而今,他是華安公主的夫君,寶兒更是不可能與他有任何瓜葛。寶兒答應過皇上離開奇王府進宮,自然也不會食言。”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就不能開開心心地陪著朕,當朕的皇妃?皇宮不好麽?你到底要些什麽?”
寶兒無語,她要的,皇上卻不能給到。
一個平平淡淡的家,愛自己的夫君,然後……一陣暈眩襲上腦門,寶兒終於痛呼出聲:“皇上,請您放手。”
皇上似被火光擊著般縮回手,心疼地盯著一臉痛苦的她,寶兒再也沒有氣力去說些什麽。隻覺得肩上火燒般難受,跪了許久的雙腿一陣陣麻木。
皇上扯去她的衣襟,露出了雪白香肩,那粉紅絲帶旁,青淤一片,既是那麽的觸目驚心。寶兒扯拉著半開的衣襟,極力地想要遮去那一片青。
他溫柔地抱著她往內閣走去,放在軟床上,喚著含茵。一直守在門口的含茵看到寶兒的傷,尖叫了一聲跑去找藥去了。
寶兒趴在床上,將臉枕在臂彎,任由著皇上在她半裸的肩頭觸碰。藥水清涼清涼的,疼痛倒是稍稍好了一點點。
“朕說過,痛了要知道喊出來。”皇上認真而溫柔地用指腹揉著,試圖揉去些微淤青。臉上是盡是心疼。
寶兒瞌上眼,仿佛沒聽到般。
許久後,感覺不到肩上指腹的遊走,可依然能感受那那束來自頂頭炙熱的目光。
“我們何時才能停止互相傷害?”似是說給她聽,又似是自語。然後,隻聽一陣輕微的歎息和他離去的腳步。寶兒終於睜開眼,目視著他離去的方向。細微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又似乎是越來越近,寶兒忙閉上眼。身上有薄被壓上的感覺,又是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很細,越來越細。
“娘娘,皇上這回是真的走了。”含茵含笑道。
寶兒睜開眼,噓了口氣坐起身。
“娘娘,要跟皇上慪氣也別傷了自己呀。”含茵心疼道。
寶兒隻是淡然一笑,她又何嚐不想能不受這些皮肉之苦。
對林寶兒來說,皇宮生活就如監獄,豪華的監獄。不管是豪華或是冷牆冷飯,禁錮的卻是同樣有東西,肉身和精神,很可怕。
林寶兒不明白為什麽會有千千萬萬的女人為之傾心,卻能知道這紅牆,能讓人心生恐懼,一種無聲的恐懼。
也許是紅牆內太過不幹淨。
她曾經不信佛,現如今卻迷上了抄佛經。白紙黑字,一行行,一串串。她不練舞,不撫琴,隻是無日無夜地抄寫,也許經文能讓她忘了身處之處,能催促思考,給人以靈性。
那麽多天下來,倒是讓她的毛筆字精了不少。含茵一邊磨墨,一邊愰著神,對自己的主子,她真的摸不透。
一位婢女進來行禮道:“寶妃娘娘,容貴人和華貴人求見。”
“讓她們進來吧。”寶兒沒有抬頭,繼續埋首於案前。
整個皇宮上下,誰不知寶妃是史來最得寵的皇妃,最近,前來奉承的女子多了去。在齊悅宮,興許還能見著皇上,興許還能讓皇上發現自己。
寶兒又豈是不知她們的心思?
“寶妃娘娘吉祥。”容貴人和華貴人柔和的聲音很是迷人,寶兒抬頭,盯著眼前年輕貌美的女子忍不住讚道:“你們長得可真是漂亮。”
容貴人福了福身道:“謝娘娘誇讚,寶妃娘娘才是美若天仙,還能寫得一手好字,倩容自愧不如。”她往案前挪了挪,欣賞著白紙上絹秀的字體接著道:“寶妃娘娘能靜下心抄佛經,乃後宮之少有呢。”
寶兒起身,立於她麵前,正玩味著她這話是讚還是諷。隻聽華貴人嚷嚷道:“唉呀,容貴人盡扯這些做什麽?我們不是來請寶妃娘娘一同前去賞荷花的麽,寶妃娘娘您知道麽,賞荷池的荷花一夜間開了許多,美著呢,寶妃娘娘定能喜歡。”
“瞧,我都將正事給忘了。”容貴人拍拍腦袋道:“寶妃娘娘成天關在屋子裏對身體不好,我們是想來陪您一起賞荷去呢。”
“那就謝兩位妹妹了。”寶兒含笑道,抬足往門外走去,出去走走倒也無防。
門外太陽很是炙熱,寵罩著整個皇宮,原本開得極豔的花草此刻也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看起來了無生氣。
穿過了許多回廊和紅牆相形成的小巷,沒有走禦花園,卻走至一片人稍少的樓宇。含茵終於忍不住道:“容貴人,華貴人,再往前走便是冷宮了,賞荷池可不是這麽走。”
“冷宮?”寶兒輕喃,冷宮裏真有人住麽?真有人被打入冷宮?
“啊,寶妃娘娘,我們挑這裏走是因為這條道上太陽沒那麽大。”華貴人忙道。
含茵冷哼一聲別過頭,心想一定有鬼。
寶兒彎起唇角含著該有的微笑,心下想:若眼前的兩女子敢算計她林寶兒,定繞不了她們。
嘴裏隻是好奇問道:“什麽人才會到冷宮來住?”
“一些犯了錯的嬪妃,便被皇後娘娘打入冷宮了。”容貴人道。
“皇上知道麽?”
“皇上不管後宮之事,所以呀……”容貴人就近她的耳邊小聲道:“寶妃娘娘可得防著點,想在後宮生存,不是安分守己便行的。”
寶兒哦了一聲,猜測著眼前兩人的心思,還有她們說這些話的動機?
突聞華貴人“呀!”的一聲尖叫,慌忙轉過身子,捂著兩眼道:“這光天化日下,成何體統!”
寶兒一愣神,往她身後望去。
轉角處,一位穿素衣的女子正與一位身穿官服的年經男子擁成一團,稍稍破敗的牆角,一方雪白的絲帕靜靜地落在地麵,有灰,也許是剛剛被風所吹。
那相擁的人兒像彈珠般瞬間彈開,跪倒在地。
“寶妃娘娘……吉祥……”女子聲音在顫抖,額抵著地伏在地上。而跪在他身邊的男子卻沒有絲毫緊張與做錯事的恐慌,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
“玉貴人可真是本性難改呀。”容貴人與華貴人相視一笑,調笑道:“看來這冷宮也製止不住玉貴人的真愛呢。”
寶兒輕移蓮步,福身拾起那一方雪白絲帕,一對鴛鴦躍於正中,似在嘻戲,又似在深情凝望對方。左邊的鴛鴦尾巴處,秀著兩行細細的卻不失娟秀的字。
“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她忍不住輕喃,這兩句詩常伴耳邊,卻也是多情女子之最愛,她自己又何常不愛?
“你是?”寶兒把絲帕塞回她的手中。
“我……”玉貴人驚恐地看看寶兒,再看看一臉壞笑的兩位貴人,說不出話。
“回娘娘的話,玉貴人乃去年當選秀女,今年四月被封為貴人,上月因為在後宮私會男子被皇後娘娘打入冷宮。”含茵看她嚇得說不出話,隻好代答了。
寶兒點頭,轉向那位男子:“你呢?”
男子低了低頭:“下臣楊安元於太醫院當差。”
“哦?一位是太醫院的太醫,一位是知書達禮的貴人,遇事卻這般欠考慮?”寶兒淡笑,看著一臉倔強的楊太醫,然後轉向玉貴人接著道:“既然成了皇上的女人,就要忠於皇上不是?當年在進入紅牆那一刻起,就應該知道自己再沒資格去愛別人了。”
她像是說給玉貴人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說的同時,心裏卻似刀絞般的難受。
玉貴人哭道:“顏玉該死,還請寶妃娘娘能高抬貴手饒過楊大人,是我把他騙來的,是我。”
“玉兒。”楊安元心疼地撫扶起正在猛力磕頭的玉貴人:“你別在編謊言了,沒了你,我又豈能苟且偷生?”
寶兒臉上一片漠然,心底卻寒冷到了極點,眼前的一幕便是自己的寫照,那麽刺痛人心。她稍稍平複了心底的激動道:“你是太醫?若你能幫本宮一個忙,本宮便放你們一馬,而且還能讓你和玉貴人雙宿雙飛如何?”
楊大人冷笑一聲:“如果娘娘要我去毒害哪位嬪妃,下臣辦不到,很抱歉。”
“楊大人認為本宮需要用這些子下三濫手段麽?”
“寶妃娘娘可是皇上的獨寵,以後也會是。”容貴人很狗腿的在一旁道。
沉默了一陣,楊大人道:“是什麽忙寶妃娘娘請講。”
“本宮隻想要一副能讓本宮早日懷上龍胎的藥。”此話一出,全場無不驚呼。含茵更是錯諤的合不上嘴。
平時連皇上的麵都不想見的人,會想要懷上龍胎?
寶兒沒有理會旁邊各種異樣的目光,依然盯著楊太醫。
“下臣定能照辦。”楊安元略一思量道,眼中有了一絲希望。
“很好,玉貴人你就領回府去吧,放心,由本宮罩著。”寶兒優雅地笑笑,轉身搭上含茵的手要離去。
“謝寶妃娘娘。”身後響起玉貴人喜極而泣的聲音。
華貴人忙上前攔住寶兒的去路:“娘娘。”
“大膽!既敢攔寶妃娘娘的路?!”含茵怒斥。
“呃……”華貴人忙跪倒在地道:“寶妃娘娘,紅月這也是為了您好呀,玉貴人是皇後娘娘打入冷宮的,您把她放出去了,皇後那可不好交待不是?”
“是呀是呀,皇後娘娘怪罪下來,娘娘您……”容貴人忙上前幫腔。
寶兒定住腳步,重新打量著這兩個膽敢利用她的貴人,冷冷一笑道:“本宮的安危自是不勞容貴人與華貴人勞心,況且本宮隻是要了一個貴人,這點權力總該有吧?倒是兩位貴人,使計引本宮來此,無非就是想借本宮之手根除玉貴人罷了。”
兩位貴人慌了,忙跪地磕頭道:“娘娘明鑒呀,我們真的不知玉貴人在此處。”
“好了,本宮已如了二位貴人所願,玉貴人再不會出現在皇上麵前了,此事到此為止吧。”寶兒再不想與這些心腸歹毒之人糾纏,一刻都不想。
丟下一堆愣然的人,轉身離了去,再無心情去賞什麽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