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手!”伴著李鴻的一聲喝下,箭如雨落,齊刷刷地直逼冷影。


  寶兒再一次見到冷影將劍舞成桃花狀,箭轉了個方向,齊刷刷地從來時路回去,伴隨著幾聲慘叫,血灑崖底。


  人群呼聲一片,無不讚歎弧雲劍的絕妙。


  接著是第二拔、第三拔……


  “娘娘。”是右的聲音,寶兒未來得及回頭看他一眼便被人一把楸住。李鴻狂妄的大笑聲響徹雲霄:“我倒要看看是你黑風的弧雲劍快還是我的劍快!”


  “放開她!”右紅了眼,懊惱著自己慢他一步。


  李鴻眼一凜,笑容隱入嘴角,盯著冷影:“砍掉自己的右手,老夫便保她全屍,給自己胸口一劍,老夫便保她不死。”


  他恨他,恨他毀了自己的屋舍,殺了自己的幾百號人命。


  說話間,將劍往寶兒的脖子前挪了挪,雪白的脖子便滲出了血絲。冷影上前一步,心底一陣刺痛,盯著寶兒的眸子有著滿滿的兩框焦慮。冷酷一世的他,卻這般逛燥不安。


  寶兒盯著他,直衝他搖頭,轉向李鴻急道:“皇後要對付的人是我,不關他的事,為什麽要繞這麽大圈子來傷及無辜?”


  “是他自己樂意卷進來的,怨不得老夫。”


  “姑娘,看來你的魅力不小啊。”一直未出聲的南越宮主嘻嘻地笑著。寶兒忍著傷口處的不適循聲望去,微微愣了一下,決戰之人居然是他?


  全身上下的疼痛讓她再無力氣去求證些什麽,她的眼中隻有冷影,害怕他真的會做什麽傻事。


  “我數三。”李鴻冷冷地盯著他:“一!”


  一聲無奈而痛楚的長嘯由寶兒嘴裏溢出,她使出了最後的一滴氣力,抱著李鴻往山崖跳去。李鴻甚至連驚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他傻了,嚇傻了。


  寶兒選擇了死,她不能再連累別人了。今生的情,前生的債,讓她一並帶走吧,希望來世能還,一定要還。


  重重的霧氣包裹著她,睜著眼,看飛石從眼前被遺落。心中有說不出的痛,道不完的怨。


  那個她恨了半生的女人,她終於成功了,在以後的日子裏,也許做夢都會笑醒吧。不管了!不管了!


  景物依舊在流逝,她試圖閉上眼,卻接觸到一雙似是前世就開始虧欠著的黑眸。


  “你跳了,我又豈能站在崖上看著?”聲音如夢訖,還有那溫暖的懷抱,呼呼的風聲穿著她的發絲,扯著她的衣裙。這一切讓她心安,閉上眼,就讓她享受這幸福的一刻吧。


  冷影摟著她的身子,隻恨她的傻氣和對自身的不愛惜。


  她死了,他怎麽辦?

  潺潺的流水聲,青靈的鳥鳴,還有優揚傷感的笛聲。寶兒顫動了一下睫毛,似是被這笛所感動。


  微微睜開眼,映入眼底是的石壁,青苔,這是個不太寬敞的石洞。昏暗的光線由洞口灑入,柔和得讓人不忍再睡去。


  洞口處,一副偉岸的身軀背對著她,笛聲由他身上傳來。


  寶兒卻是不知道,他還有這麽一好手藝。


  事實,他對寶兒來說從來就是個迷,不知道的事何其多?

  動了動身子,混身上下散發著的疼痛讓她冷汗直落。肩處雖已包紮好,仍是火燒般的疼著。


  寶兒拉了拉身上蓋著的黑袍,有著淡淡的桃樹清香,那是他獨有的味道。


  吹笛的人專注而認真,笛聲穿過暖暖的夕陽回蕩在山穀中,鳥兒為之鳴唱。他的眸中有著錯綜複雜的情緒,時喜,時悲。


  笛聲隨了他的情緒,亦時喜、時悲。


  笛聲突然被一陣輕咳打斷,冷影倏地轉身,弱如殘花的寶兒正麵對著她,臉上帶著淡淡的歉意。


  “你倒是願意醒了。”冷影將笛收入懷,起身拿過她手中的黑袍幫她披上。


  “對不起,擾亂了你的心事。”寶兒扯了扯袍子道。


  冷影扶著她的手臂,漠然一笑:“你怎知我在想事?”


  “你的笛音告訴我了。”


  “哦?這笛以後少吹為妙。”冷影由懷中掏出玉笛作勢要丟,寶兒一急,忙抱住他的手:“別丟!很好聽。”


  冷影重新將笛收回懷裏,看著她的肩心疼道:“傷口好些麽?”


  見寶兒忍痛點頭,冷影淡笑一聲將雙手置於她衣襟處,寶兒後退一步,卻沒能躲掉,不禁又羞又惱地瞪著他。


  冷影卻沒停下手中的動作,邪笑著在她耳邊道:“早就已經看光了。”


  “你混蛋!”寶兒怒道。


  “混蛋你還冒死來救?”冷影一把將她摟進懷裏,邪惡的聲音裏是濃濃的心疼,傻瓜!區區一幫弓箭手,又豈能動得了他?


  裸露的香肩,傷口發紫,還好箭上沒毒,不然她早就沒命了,他蹙眉想著。


  “寶兒,再有半年,你就不用再受苦受罪了。”冷影在她耳邊低喃,撫著她雪白的肌膚,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往她的體內。傷口,既好了許多。


  寶兒舒心淺笑:“你的本領還有多少?既也會算卦麽?”


  冷影隨著她笑:“算得準,你便嫁給我。”


  “我麽,卻是不想再嫁第三次了。”寶兒依然在笑:“小時候我娘給我算過,說我命中無桃花,過不得好日子。”


  “依我看,你是命中桃花太多了。”


  寶兒苦笑著轉個身,離他遠了點,輕輕地開口:“為什麽要跟南越宮的宮主決鬥?”


  冷影凜然,眸中重新染上他特有的冷酷,冷哼道:“他一花甲之年,倒也不願安安靜靜養老,非要與我一爭高低。”


  “可這決鬥從來就是生死之戰,你就不怕死麽?”寶兒回頭盯著他,年紀輕輕,卻是這般狂傲。


  冷影撫著她的肩歎道:“江湖有江湖的規舉,他把戰書送到月影山莊,不接卻是不行。”他幽幽地盯著手中的弧雲劍,見寶兒不語,接著道:“師傅傳於我弧雲劍法時便提醒過,學劍並非用於爭些什麽,所以,我從來也沒想過要去同誰爭過。”


  “其實他也不是什麽壞人,我能活著,還得多虧他。”提到那個白衣老頭,寶兒心中還是倍感激的。


  “他救了你?”冷影驚訝道。


  寶兒點頭,抬首盯著他:“弧雲劍法,越天刀法,就讓它們並存吧,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方死去。”


  “寶兒,下戰書的是他,不是我。”


  寶兒盯著她的目光柔和些,輕輕吸口氣,轉身麵向崖底。江湖之事,卻也是有這許多的是非恩怨。


  夜,開始降臨,雖是夏天,夜晚的穀底依舊冷若深冬。冷影在洞口生了篝火,煮了野雞湯。


  寶兒吃了些,味道還是很不錯的,雖不能與宮裏比,倒也清甜。


  宮裏,不知道現在怎樣了?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受她連累。皇上一定會以為自己逃了,一定會到奇王府去要人,也不知蕭奇和小玉是否安好。


  抱膝靠在石壁上,盯著冷影冷烈如星般的眸子,她總能錯覺那是蕭奇的,那清澈眼底蕩著的兩束水潑,分明就是出於一人。


  “這麽盯著一個男人,你不害臊麽?”正在拔弄著柴火的冷影頭也不抬邪笑道,他好像很喜歡邪惡地衝寶兒笑。


  “你是蕭奇的什麽人?”寶兒幽幽開口。


  冷影依然沒有抬頭:“怎麽?想他了?一個瘋子,何德何能嗬。”


  “為什麽你從不說你自己的事?”寶兒追問。


  “我麽?一個路人,你隻用當我是一個路人便行。”冷影淒涼地看了她一眼,重新低下頭。


  他明明是在拒絕回答,寶兒微怒地盯著他,氣他的不信任。


  “當初你說是受人之托來保護我,那個人是誰?”


  冷影總算放下了手中的活兒,繞到寶兒麵前擁著她:“寶兒,別再問了,別問了。”他的臉上分明有著難言之隱,寶兒看出來了,心中有了些不忍,轉頭盯著那跳躍著的星火,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想了一會,寶兒隻覺心口還有些氣,瞪了冷影一眼,便走去石床上睡下。再也不願看他一眼,躺了許久也不見冷影有何表示,心想他是打死都不會透露些什麽秘密了。


  不知不覺便在氣惱中睡了過去。


  不知是被清脆的鳥鳴叫醒還是凍醒,寶兒睜開眼時,天已是蒙蒙的亮。幾縷晨光透過樹稍灑進洞裏,刺得她忍不住伸手去擋。


  良久後,眼睛才得以適應了晨光,而眼前出現的,是冷影安祥的睡臉。寶兒猛然清醒,才發覺兩人睡在一張石床上,身上裹的是他的黑袍,他的手尚摟在她的腰上。


  寶兒試圖將他的手挪走,卻被他抱得更緊,重新貼回他的懷裏。


  石洞很冷,他的懷抱卻很溫暖。溫暖得讓寶兒顧不得許多,往他懷裏靠了靠。


  盯著眼前安靜沉睡著的臉,她忍不住抬手,指尖由他剛毅的鼻尖略過,停在眉間。那一抹熟悉感再一次壓抑著她,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不會是愛上我的吧?”冷影依然是用邪惡的笑對她,倏地睜眼。


  寶兒受了驚般縮回手,轉過臉:“才沒有!”然後便是一陣重咳,趴在原本就不太平整的石床上大咳不止。


  冷影拍著她的背,忙起身到溪邊取了清水過來。


  喝了清水,寶兒總算是止住了咳抬首問他:“我們是不是該想辦法上去了?”


  “我倒想再睡上一會。”冷影說著便來抱她,嘴角滿滿的全是壞笑。


  “要睡你睡去,我自個想辦法。”寶兒嗔怒道,起身走出石洞,溪水很清,很涼,拍在臉上讓她精神了不少。


  山很陡,趴在冷影的背上,寶兒卻也是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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