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決裂
“王爺!”若鳶看著楚沐宸的聲音,開口的聲音都帶了點懷疑的感覺,她在懷疑,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楚沐宸,因為,在他的身上,不見楚沐宸意氣風發的蹤影。
身前的楚沐宸愣了愣,抬頭飄灑的大雪早已經被女子所執的傘擋在了外麵,此刻傘下隻有二人。見楚沐宸沒有任何動作,若鳶抬著傘走到楚沐宸麵前,抬手就撫上了楚沐宸的額頭。
“不燙啊!”似有點自言自語的感覺。明明眼前的人生龍活虎,怎麽會忽然間變成了這番模樣。到底是受了何等的刺激呢?
楚沐宸看著麵前的女子,明明個頭就不如他,還需要撐傘遮住他頭頂的學,隻能把手舉得高一些,光滑的玉臂也盡數露了出來。
楚沐宸一把抓住若鳶閑置的手,那隻手腕,便是當初他無意間看到的那朵神秘的花所在的地方。女子柔弱無骨的手,被他緊緊握在手中。藏在心底的記憶,又浮上心痛,看著麵前的人兒,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
若鳶也是一驚,男子的手,是那般冰冷,這樣的冰冷不複當初他一身紅衣手握著她,走向楚王府時,那般的溫暖,有力,似乎可以驅散她心頭所有的寒意。
如此區別,讓若鳶莫名覺得眼前的男子有些陌生。陌生的害怕,皺了皺眉頭,想甩開男子冰冷的手給她帶來的不安。卻被男子握的更緊了幾分。
若鳶有些不悅的抬頭,看向楚沐宸,楚沐宸也正在看她。對上楚沐宸那雙漆黑的眸子,沒有了那份寵溺,那份溫柔,隻讓若鳶更覺不快。
“王爺,夜深了,還是趕緊回房休息罷!”若鳶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但心中已是濃濃的不安。直覺告訴他,楚沐宸便是來找她的。
深深凝視著眼前的女子,還是那樣的美,一如既往。可是,怎知,如今卻已物是人非了。楚沐宸的心愈發的抽痛。
為什麽眼前的女子,還是可以這般平靜,他們之間到底是如何了,為什麽他隻感覺與她漸行漸遠。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還是喜歡將她擁入懷中的感覺。
曾經幻想過有一天,可以與她閑庭看晚霞,到了如今看來,不過僅僅是他的一份幻想。說什麽情?說什麽愛?她卻是連信任都不曾給他,隻是給了他無窮的欺騙。
“為何,鳶兒與我突然生分了,我記得鳶兒從前,不叫我王爺的。”楚沐宸將女子的手握緊了幾分,他依舊在猶豫,那個問題他是如此不想麵對。
若鳶不想,麵前的楚沐宸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不過說來也是,她早已經不願叫他為叔叔,更不願叫他的名字。如今叫他王爺,已經足夠了。因為,她和他之間,終是沒有所謂的純粹的感情。
“曾經是鳶兒不懂事,沒有尊卑之禮。如今,鳶兒還是要知一些尊卑的。”那把傘遮住了風雪,同樣遮住了月光,若鳶的臉藏在一片陰影之下。
但是楚沐宸還是看清了若鳶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改變,仿佛任何事情在她眼底,不過一場空罷了。
好一個不懂事,這是要撇清他和她之間的關係麽?但,如今已經身陷其中,誰又擺脫得了誰呢!
若鳶臉色終是變化了幾分,楚沐宸冰冷的手,似乎把他此刻的寒意的傳給了她。極力想掙脫楚沐宸的手,才發現,原來都是徒勞。
臉上的不耐煩愈發突顯。楚沐宸凝視著若鳶的臉龐,自嘲一笑,如今她與他多說些話,她都會嫌煩了麽!
“鳶兒,不要離開我,好不好……無論你是誰,你身份怎麽樣,隻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楚沐宸一把將若鳶抱入懷中,若鳶大驚手中的傘也脫手而去。那個懷抱,那個熟悉的味道,還有那強有力的心跳。她曾經多少個日日夜夜躺在其中。她的心跳不禁快了一拍。
這樣的話,好似在祈求她一般。楚沐宸終究是輸了,或許早在初遇時的那份動容開始,他就已經輸的一敗塗地。這顆心早已經淪陷。
為她,他真的做到了愛屋及烏。可是,誰又不是自私的呢?他還是喜歡時時刻刻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她的一強一笑,早已經被刻在了心底。
若鳶心中百般滋味,這樣的一句話,卻勝過千言萬語。聽著男子強有力的心跳,是那般真實,幾經淪陷。若鳶回過神來,催動內力震開了楚沐宸。
“不,不,你我,不可能的……”若鳶看著麵前的男子,隻見男子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看向她的眸子裏充滿了失望。
“你會武功!你真的是是靈族之人麽?鳶兒,為什麽,為什麽?我一直告訴自己,你是我的鳶兒,我願意去相信你,可是你為什麽,你為什麽不肯給我一點點信任,把你的心也給我留一個位置呢?”楚沐宸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深愛的女子就在眼前,眼前深愛的女子,也正是他的敵人。
若鳶心底一沉,麵前的楚沐宸原來已經查到她的身份了。如今,真的已經是回不去了。那她還有什麽可以害怕的呢!
可是,心卻不可聞的顫抖起來,她和他的初見,到他攜她的手走進喜堂,那一切,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為什麽,為什麽她會這般難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既然你已經肯定了,我們還需要過多的解釋!你問我我何曾給過你信任,那我問你,你又何曾給過我信任呢!若是你信任我,那一夜將軍府的事情,你就不會不告訴我。靈族的事情,你也就不會對我隱瞞,你敢說,你給過我信任?那我又問問你,當你看到我手腕上的月靈花時,你可曾真的信任我。你一直在猜忌我,直到我想要月靈花時,你都還在猜忌我!你現在來和我說信任二字!謝謝你,我們之間沒有!”
若鳶從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痛苦和掙紮,原來他和她的相遇本就是錯誤。
楚沐宸呆呆的望著若鳶。
你又何曾給過我信任?
你又何曾給過我信任?
你又何曾給過我信任?
這樣的話,是那般諷刺,兩個完全不信任的人走到一起,最後受傷的便是彼此。心驀的涼了下來。
大雪紛飛,模糊了兩人的視線,漆黑的夜裏,出來月光所及之處,映著白雪,整個世界好像隻有兩個人。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遺世獨立,仿佛下一刻就會離他而去。踉蹌的往若鳶走近了幾步。
“鳶兒,告訴我,告訴我你不是靈族之人,我們便回去,從此我待你依舊如初,好不好?”楚沐宸的聲音嘶啞了幾分,但是那明顯的顫抖,在此刻是那樣的明顯。他真的很害怕失去她。
若鳶冷冷一笑,“你我滅族之恨,豈能相忘!”
一句話直擊楚沐宸心頭,滅族之恨,豈能相忘。她這是在告訴他,她已經承認了一切,讓他別在執迷不悟麽!
他放下一切,隻為了祈求女子不要離他而去,為什麽,為什麽她卻要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拂了他的心意。為什麽他和她竟然會走到這種地步。
墨若鳶,你當真是狠心呢!
看著楚沐宸眼中痛苦的神色,若鳶別開臉去,不在看那讓她心痛的眼神,如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清楚的知道,此刻她隻能和他一刀兩斷,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隻是這心口,痛的厲害。
穩了穩心神,若鳶朝楚沐宸走了幾步,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直直走到楚沐宸麵前,與楚沐宸不過半尺距離,將手中的匕首放進楚沐宸手中,然後拉起楚沐宸手握匕首的手,將匕首直指她的胸口。
“我記得那個夜晚,你曾在清安寺說過,如果我也是靈族的話,你必然也會誅之,如今既是這種結果,不如在此我們便做個了斷吧!這樣,你我都不會再繼續痛下去了。”說著,若鳶向前走了一分,匕首已經刺破雪白的衣裳。
楚沐宸臉色微白,極力想抽回手,女子的力量卻大的驚人。看著那把匕首刺入女子胸前,血染紅了女子的白色衣裙,滴落到雪上的學,愈發顯得慎人。
楚沐宸的手在顫抖,麵前的女子竟然會是這樣的狠心,為什麽要這樣對他,他隻是喜歡她啊……
“這第一刀,我刺入兩分,謝謝你曾在我的生命裏出現過……”
“這第二刀,我也刺入兩分,忌有一天我的族人會瞑目,也希望你活到我親自殺你的那一天……”
“這第三刀,我刺入三分……”後麵的話還未說出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若鳶的身體忍不住的顫抖了幾分,楚沐宸一驚,想伸手去扶她,誰知若鳶一個閃身離開了楚沐宸所能抓到她的範圍。
“這第三刀,希望你們楚王府一家好好的,我要讓你們看著靈族如何壯大,我也想要讓你嚐試一下滅族之恨,自己卻也經受起那樣痛不欲生的經曆!”思緒莫名回到前世,她一個孤女,本就不受喜愛,終於有一天得嫁楚煊南,他的許諾,讓她傾心以待。
卻不料,她陪他機關算盡,最後卻落得個剜心而死,這不堪回首的記憶,每每想起,總是那般錐心刺骨。
甚至比胸前的傷口更痛幾分。原來恨一個人會痛,愛一個人會更痛。
“鳶兒……你當真要和我決裂?”楚沐宸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女子,胸口是難以言喻的痛,聲音也因此輕了許多,好像用盡全身的力氣在說話。
大雪依舊紛飛,未減半分,那刺骨的寒意,正一點點刺入心中。
若鳶勾了勾唇,揚起一絲沒有溫度的笑容,低頭看了眼胸前緩緩流出的血,早已經染紅了她大片衣衫。如今之際,她唯有離開,方為上策。
心裏是這般想的,可腳下的步伐已經蹣跚,仿佛每走一步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楚沐宸,你我之間,從一開始就沒有那純粹的愛情,如今就此決裂,待到時機成熟,我會去給皇上請一道聖旨,解除你我二人的婚約,從今往後,你便依舊是你的宸王,我則做我的靈族餘孽!”若鳶虛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一字一句仿佛有千斤之重。
冷冷一笑,轉身,終是不在留戀。上一輩子經曆了那麽多事情,她本以為她可以真的置身於紅塵凡事之外,卻不曾想到,原來那也隻是想象,她終究紅塵纏情,此生淪陷。
可是,為何命運給了她這樣一個莫大的機會,讓她重活一世,卻又要和她開這樣大的玩笑。這一生,她活的,當真像個笑話,當真像個笑話一般!
步履越發沉重,眼前本就不夠明亮,此刻眼前的景物愈發不清晰,身體微微一顫,整個人順勢便到了下去。觸及那冰涼的雪,竟然那般刺骨。
就這樣吧,或許就這樣死了,她便可以真的置身世外了。意識迷糊之際,仿佛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不同於楚沐宸懷中淡淡的墨竹香味,這個懷抱中,隻有著讓人莫名舒服的藥草香。
“墨若鳶!墨若鳶!”耳邊叫喚著自己的那個聲音,就好像來自天邊的流水般,泠泠悅耳,仿佛可以直直流入心中。
“嗬!就這般不懂得珍惜自己麽?那你可有想過別人!與你性命相連之人,又當如何!”耳邊男子的聲音越發的遙遠。
恍惚間,一股暖暖的熱流注進全身,身上的寒意,被驅散開來,胸口上的上在那一瞬間,好似也不那麽痛了。
看著女子終是沉沉睡去,男子收回了手,一口鮮血也在刹那隨之噴出,“噗!”
看向手腕上顯現的月靈花,閑安自嘲一笑。將嘴角的血絲擦去,目光去看向了床上的女子。
昨夜夜深之時,四周突然靈力波動,當時他就察覺不對,便尋了出去,卻看到,若鳶將那刀,一分分刺入心口,或許她不知他那一刻,竟然也是撕心裂肺的痛。
或許是性命相連的原因,他的感受竟是那般清晰無二。當時他便吐了一口雪,之後,聽了兩人之間那少許的對話,他才明白,原來身份已被識破,兩人決裂……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種的情,可以讓那個女子直直刺入自己心口七分,七分,一般人說不好就是死,縱使她有他。 他一時,竟然不知道將如何反應,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告訴他,那七分,刺的真真切切。
可是那個女子還這般堅強的站了許久,直到他看著她步履蹣跚的離開時,他才追了上去,他看著那個女子直到倒在雪地裏,可是意識卻沒有全部喪失。
直到剛剛,那個女子才沉沉的睡下去。
收回目光,走到一旁的桌子上飛快的寫下了什麽!這件事情,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按夫人那性子,如若知道了此事,怕是會將計劃提前,那時候,怕也就不是這樣好辦了。
將寫好的書信塞入懷中,剛剛打開房門,隻見一個白衣美婦已經站在了門外,一身白衣,與地上的,雪融為一體,空中的大雪已經停了下來,但是美婦臉上上如同寒冰,“這麽大的事情,閑安都不來報,當真是以下犯上!”
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皺,閑安退到一旁,看著夢悠走進房間,臉上對女兒的關心也是甚少,或許在她心目之中,隻有報仇才是最重要的吧!
閑安目光微微向床上的女子而去,眼底的同情更甚。
“夫人!”閑安聲音裏情緒有些不明。
夢悠看了眼床上的若鳶,回眸看向閑安,臉色沉了沉,“看來閑安也受到了反噬,這幾天呢,閑安就與鳶兒搬個地方好好修養幾日吧!”
夢悠此話,擺明了自己的立場,她是要將閑安同若鳶一起送離丞相府,這樣沒有了他們兩個,她便能更好的幹她想要幹的事情了。
這正於閑安的猜測一樣,隻要他們倆真的離開了,一切不知道會發展到何種地步。可是,他此刻也不敢直接拒絕,畢竟,他在靈族的身份和資曆遠遠不夠。隻是空有這一身醫術,和微弱的靈力罷。
“但是靈女的傷勢太重,閑安擔心,舟車勞頓,會讓靈女的傷恢複的更慢。”閑安還是試圖爭取留下的機會。
夢悠則冷冷的看著閑安,嗤笑一聲,揮了揮手,立馬就有一個老婦人走到夢悠身旁,夢悠在老婦耳旁吩咐了些什麽,便讓老婦離開。
不久後,老婦便帶來了幾個黑衣男子。夢悠開口道,“送靈女和靈使回靈族總殿。”
幾個男子說著便要去抬起若鳶,粗魯的動作讓睡夢中的女子不安的動了動。
“等等,我來抱她隨你們回去吧!”快步走向黑衣男子,將若鳶接了過來,穩穩的抱在懷中。同樣冷冷的看了一眼夢悠,轉身便跟著黑衣男子而走。
“閑安對鳶兒果然是這般的疼惜……”與夢悠擦肩而過時,夢悠看著閑安懷中的女子,饒有所思的說了一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