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葡萄
唐沐姿明白是她自己說錯了話,自然是怪不得燕珺生氣。隻能兀自生了會兒悶氣,惱了自己嘴太快一通亂說,好好的氣氛都給破壞了。
等蘇家兩兄弟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調節好了心態,恢複了情緒。
拖著左思和右詞又陪自己吃了一頓,好不容易把菜都吃幹淨,三個人已經撐得靠在桌子沿邊動也不願意動。
“我從前總覺得西風寒的廚子手藝好,後來來了雅蘭苑,嚐過許大廚的手藝,發現一山還有一山高。現下又吃了這幾道菜,竟然比許大廚做的味道還要好,這這這……這可叫人如何是好!”
“什麽如何是好?”瞥了眼摸著自己圓滾滾肚子的弟弟,左思淡然問。
“這麽好吃的菜,誰也拒絕不了啊。以後如果總是要吃這樣的菜,把嘴給養叼了,我舍不得回西風寒怎麽辦。”
“你倒是想的好。這菜是珈藍姑娘做的,她可不是雅蘭苑的廚子,隻是偶爾才會動手做幾個菜的。今日是我們運氣好才有幸嚐到,可遇而不可求。右詞你啊,就別做美夢了。”唐沐姿搖了搖頭,無奈的看了眼蘇右詞。
恰巧珈藍正端著一盤綠瑩瑩的葡萄進來,聽見了他們的對話:“蘇少爺賞臉,若是真覺得好吃,以後珈藍再找機會給兩位少爺做。小姐也莫要再吹捧珈藍了,哪有您說的那般好,不過是勉強能入的口,上不得台麵的。”
“珈藍姐姐也太謙虛了,這樣的美味都隻是勉強能入口,那從前我們吃的東西,可還能入腹麽!”右詞扶額,表情誇張的瞪大了眼。
“嗬嗬,”珈藍輕笑,將盤子擺在桌上,撤了兩隻吃的幹淨的盤子,“這是邊疆送過來的葡萄,燕世子特意讓人拿過來了一些,幾位嚐嚐看。”
“這是西域特產的葡萄,莫說尋常地方吃不到,街上都是買不著的。這葡萄要保持新鮮的送到京城來,等進了城門,肯定是沒有多少的。即便是皇宮裏,要能吃到一串,都肯定是貴妃級別的娘娘才能享的尊榮。我們西風寒雖然覆蓋範圍廣,卻也沒那麽大的能耐弄到許多,除非是‘暗夜’才能有著本事。瞧二當家送過來這一大盤,對我們家主子,也著實是舍得。”隻看了一眼盤子裏的東西,左思便開口說道。
唐沐姿從前也吃過這西域葡萄,那時候卻是隨同爹爹進宮參加宴會才有幸品嚐到的,那時候就覺得很好吃,但是也並沒有多問。畢竟這天下好吃的東西實在的太多,根本嚐不過來。所以看到這一盤葡萄,本來也覺得沒什麽,直到聽見左思那樣一番話,才了解這東西的精貴。
於是朝珈藍揮了揮手招呼:“珈藍,一起吃吧。”
“不用啦,小姐和公子吃就好,珈藍這就把空盤子給撤了,拿去洗一洗。”
“不著急。”唐沐姿伸手拉住珈藍的手腕,輕笑:“你啊,就安心坐著休息一會兒吧。我回來這許久,也沒見你歇過。”說話,竟然站起身拿過珈藍手裏的髒碗,隨手放在另一張空桌子上。“晚些收拾也不急,你先坐下來嚐一嚐。”
“是啊,珈藍姐姐,這葡萄同你做的菜一樣美味,你快嚐一嚐。”右詞已經吃了兩顆,伸手又捏了一顆,一邊還不忘招呼珈藍。
珈藍不好再做推辭,在唐沐姿的催促下落了座,也捏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裏嚐。
“恩,確實很好吃。珈藍從來沒有嚐過這樣味道的葡萄,酸酸甜甜的,顆粒雖然比平常的葡萄要小了許多,卻一樣水潤飽滿。”
“好吃就多吃一些,這麽許多,我們也吃不完。”唐沐姿輕笑,重新坐下也伸手摘了兩顆葡萄。
“我一個丫鬟……”珈藍為難,坐在凳子上站也不是,坐又坐不自在。
唐沐姿眉一豎,瞪著眼:“什麽丫鬟不丫鬟的,我都說過多少會了,不許這樣說自己。這世上本來就沒有誰比誰貴賤,你安心吃葡萄就是了,我們不要講那麽許多的虛禮。”
“就是。我們不同樣喊沐姿姐姐為‘主子’麽,不照樣同桌吃飯說笑胡鬧,都是自家人,何必講究那些莫須有的東西。”右詞說道。
“你們不一樣……”珈藍還想說些什麽。
“沒什麽不一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爹娘生我們下來不是讓子女為別人任勞任怨一輩子的,有個好主子,有好的機會,就一定要牢牢抓住,自己努力了,總有一天也會成為人上人。”咽下了嘴裏的葡萄,左思這才緩緩開口。
珈藍一愣,眼神閃了閃,沉默了一會兒。“那……謝謝小姐。”輕聲開口道了謝,竟真的放開了許多,伸手捏了第二顆葡萄含進嘴裏。
唐沐姿高興的點點頭,“這有什麽好道謝的,傻丫頭。趕緊吃吧,不然一會兒要被右詞這饕餮給吃光了。”一邊說,迅速摘了一小串下來。
“什麽啊,誰是饕餮啊。”右詞不滿,卻瞧見唐沐姿的舉動,生怕自己落了後,也摘了一串下來。
“呐,還不承認。”唐沐姿冷笑,又摘了一串放到珈藍手上。“別同這些人客氣,都是野蠻人,你要講禮儀的話肯定最後隻能落個餓肚子的下場。”
左思不動聲色的點頭,也伸手摘了兩串。
“哇,哇!都被你們搶完了,我吃什麽啊!”右詞驚呼,又要撲過去搶。
唐沐姿空出一隻手用力打了右詞一下,眯起眼睛,滿臉凶悍:“搶什麽搶!你手上的都沒吃完,做什麽又拿。一會兒都掉地上浪費了,誰也不要吃。”
“可是……左思摘了兩串。”見唐沐姿冷了臉,右詞轉頭看了看左思手裏的戰利品,一臉委屈。
“左思能保證拿多少吃多少,你能麽?”
“當然能,莫說是兩串,這一盤子給我我都能吃幹淨。”一聽唐沐姿的說法,右詞挺起胸,很有些要表現自己能吃的模樣。
“一盤子?”唐沐姿撇嘴,指了指左思:“瞧瞧你哥,拿多少就是多少,都可以一顆一顆給吃了。”說完,又指了指珈藍和自己:“珈藍和我,都一樣,拿著多少,就吃多少。”
“我也是啊,我也是拿多少吃多少啊。”右詞嚷嚷。
“你?”唐沐姿冷哼一聲,伸手指了指右詞跟前的盤子:“你才拿了一串,還沒吃到一半,掉了兩顆在盤子裏。”
右詞一愣,低頭一看,果真有兩顆綠瑩瑩的葡萄安安靜靜躺在盤子裏。臉一紅,又不自覺的抬手去抓後腦勺。
“你這個一做錯事情或者遇到尷尬的情況就會惱後腦勺的習慣,可真是有趣的緊。”見到右詞的舉動,唐沐姿板著的臉終於裝不下去,笑出聲來。
“呃……”右詞臉更紅,硬生生收回了手,話都不知道要怎麽說了。
“聽說他這習慣隨了父親。”左思說:“娘說,我爹還在的時候,不論是害羞還是尷尬,都會去撓腦袋。”
“這習慣倒有些特別。想來你爹也是個很靦腆的人。”
“應該是吧,聽甄姨說,我爹還在的時候,就特別聽我娘的話,對我娘百依百順的,隻要他能做得到,就一定會滿足我娘。”右詞點頭,肯定道。
“這可是女子心目中的好丈夫呢。任何女子尋求一生,也不過是為了找一個舍得疼愛自己的男子。可惜你爹去的早,否則蘇姨可真是好福氣。”
“西風寒的人都這樣說呢。不過我娘現在也是好福氣啊,有我們兩個兒子,生活也很是美滿了。”右詞說。
“說的也是。有你們兩個活寶兄弟,蘇姨倒是能夠開心許多。”唐沐姿輕笑,瞧見珈藍手裏的葡萄吃的差不多了,又摘了一大串給她。“說起來,你們還沒給我說,為什麽蘇姨不讓右詞習武。”
右詞一愣,看了眼唐沐姿,又看了眼左思:“這個……”
“我們爹爹,就是死在‘習武’這個詞上的。”伸手拍了拍右詞以示安撫,咽下了一串葡萄,把另一串塞進了右詞手裏,左思這才開口。
“這是何意?”
“說起來,那都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左思看了眼空著的茶杯,站起身想要去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