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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問策(下)

  堂上的魯維哲和姚華棠卻是表情各異:魯大學士的胡子抖動的更厲害了?32??果然是個見不得女子失禮的老學究,對蕭王默許婢女在屏風後的行為十分不滿,隻是礙於身份極力壓製著自己險些脫口而出的斥責之語而已。


  姚華棠倒是興趣盎然的嫵媚一笑,看不出情緒,隻是斜飛入鬢的眉毛習慣性的向上揚起——倒和蕭王平日裏的神情有幾分相似。


  魯維哲不滿的甩了甩衣袖,又向蕭王拱手勸道:“太子更換內廷守衛之事,還請王爺早些定奪一個應對之策。可否請國舅大人從麾下撥付一隊人馬駐留京郊以備不時之需?”


  姚華棠哂笑道:“我說呢,原來魯大胡子是打上了國舅爺的主意。原來永安節度使這棵大樹還不夠招風的!外戚手握重兵還不夠招聖上忌諱的!如今倒更要不聽調度、私下挾兵自重麽!”說完也不看魯維哲,隻管黑著一張俊臉,手上輕撫發絲的動作倒是不曾停下,便如女子曉來晨妝時的手勢一般柔媚。


  魯維哲倒是大度,想來也已看慣了姚華棠的斜眼怒目和冷嘲熱諷,並不計較,仍舊苦口婆心的問道:“那依你之見,難道任由太子殿下更換內廷守衛,我們就不作任何應對?若是聽之任之,待到大禍臨頭,你當如何保住殿下和娘娘的安全?”


  想是憶起往事心中沉痛,他重重歎口氣,接著道:“若是那時再從永安軍調人馬,隻怕遠水救不了近火了。我並非沒有顧慮,從國舅處借兵會招致聖上猜忌,但實在不敢拿二位殿下的安危做賭注!二皇子的事情尚且曆曆在目!”


  我聽至這裏,見蕭王對二位學士的看法均不置可否,隻以手輕叩案幾,然而麵有戚戚之色,便知他因身在其中、關乎親人而失了判斷,一時左右為難而無法決斷。


  其實若是他靜下心來便知其中微妙,偏生兩位對他忠心耿耿的學士爭論不停。


  低頭思量一番,心中已有了計較,遂招手要小德子過來,附在他耳邊壓低聲量吩咐幾句。


  小德子十分伶俐,聽完點頭為禮,便甩了拂塵轉過屏風,至蕭王麵前給茶碗添水。


  在給魯維哲添水時候狀似無意的說道:“魯大人是當今名士,詩文傳天下,小奴一向佩服。今日更知魯大人記憶超群,小奴這心裏,可就更是欽慕的緊了。”


  好話人人愛聽,魯維哲雖老成持重,也禁不得這樣的奉承,不免理了理長須。


  姚華棠聞言,飛快的看了小德子一眼,複又恢複成不經意的神態,隻在小德子給他茶碗添水時慵懶問道:“不知這位小公公今日從何得知魯學士記憶超群呢?”


  小德子唱個諾,不緊不慢的言道:“若非魯學士記憶超群,將內廷侍衛的麵貌印在腦中,如何能知守衛人員已被更換了呢?”


  此語一出,座上的蕭王目光灼灼,姚華棠眼珠兒斜睨著,二人連同小德子和小安子,四人八目俱把眼光投向了魯大學士。


  魯維哲搖頭道:“非也,老夫並不認得守衛們!”


  蕭王耐不得魯夫子慢條斯理,本欲追問,忽地按捺住了。我知道他是不欲魯維哲認為他不信任自己——為人主上者,萬不可傷了追隨者的心。


  正自沉吟,聽得姚華棠已問道:“王爺的侍女方才說從坊間聽聞了一則笑話,隻不知魯公這太子換防之事是從何處聽聞而來?所謂萬事皆有源,這消息麽,也總有來源吧!”


  魯維哲道:“今日上朝,老夫途經安順門時聽戍守的衛士換防時無意說漏嘴,方知有此事。故而急急拉了你來見王爺。”


  正暗自揣度,姚華棠已哂笑著向魯維哲道:“途經安順門時候聽來的那便是真正的道聽途說了。此等須籌謀隱秘之事若是能夠輕易得知,那隻怕是有心人故意透消息才是了。”


  魯維哲聞言忽地一怔,細細思索起來。蕭王看上去隻安心品他手中的茶——可他的眉尖微微跳動數下,我便知道他的心並不平靜。


  蕭王沉吟片刻,擱下茶碗,對魯維哲言道:“魯公可去細細查探此事真偽,不過要不露痕跡。如若屬實,倒可將錯就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華棠速將後日重陽宮宴上咱們的人手安置妥當。”


  姚華棠仍不改柔媚之態,隻應道:“省得。咱們雖無傷人之心,總應有自保的安排,方策萬全。”躬身領命後迤邐而去。


  魯維哲滿麵愧色,蕭王如此安排,對他的信任之心可見一斑。也不多說什麽,深深施一禮後自去查驗此事。


  蕭王見二人去得遠了,徑自走入屏風這邊向我笑道:“本王座下的近侍婢女何在?”


  我知道他是打趣方才對二位學士的掩飾之語,遂盈盈一笑,言道:“婢子於此靜坐,恭候殿下多時了!隻不知殿下是要作何差遣呢?”


  蕭王嬉笑的臉忽然湊到我眼前,大聲問道:“孤就是問問你,剛剛坊間聽聞的笑話為何不講給孤聽聽,隻一個人藏著掖著的。還有,給孤繡的合歡花枕套可曾完工了?”


  我不意他當著近侍的麵問得如此明白,且話題轉換的又快,一時愕住了不知如何作答,隻曉得麵上燙的厲害。然而看著他的神情,與記憶中某處的昌若倒有幾分相似,不由心中柔腸百結,到底是抿著唇微微笑了。


  大抵看在蕭王眼中又是含羞帶怯,他便不再追問,雲淡風輕的牽了我的手,也不喚人備小轎,“陪孤走走。”


  我輕輕頷首,蓮步輕移,一徑隨了他步出房外。


  原來樂道堂上房後是一處極大的庭院,站在抱廊下,隻覺廊闊屋深、花木扶疏,格局清俊疏朗。


  我深吸一口氣,扭頭喜道:“有木樨耶!”


  蕭王在我鼻頭輕輕一刮,笑道:“好靈的小鼻子。”我衝他粲然一笑,提了裙擺輕巧躍下台階,跟著那沁人心脾的香氣尋去,果見在左廂房一角有四五棵木樨,枝葉繁盛,香氣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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