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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賜死

  林婉儀麽,我低頭思忖:昨日大宴上陪在威帝身側的宮妃。好像衛王提議去疊秀山的時候,威帝本在猶豫,是林婉儀撒嬌撒癡,一力促成,眾人這才去了疊秀山登高。那群黑衣刺客方才有機可趁,鬧出後麵的事情來。


  蕭王聽了,輕輕放下原本端在手中的狩獵紋高足銀杯,向廳中皆望向這邊的眾人道:“今日琴音繞梁,孤王已盡興。就此散了吧。”


  我商量蕭王,“可讓琉璃一會兒著人,將園中菊花分送至各人居處,給大家慢慢賞玩。”


  蕭王無可無不可的點頭,“隨你安排就是。”


  諸位麗人聽了,大多難掩失望。無可奈何地起身,齊齊向蕭王行禮告退,在各自侍女的陪伴下三三兩兩的離去了。


  其中幾個沉不住氣的,離去時對被蕭王托詞琴音繞梁、興盡而散席的徐氏,露了些許嫉恨之色。


  徐氏不以為忤,報以溫雅一笑,徑自步出了花廳。


  待到花廳裏人都散了,蕭王抬眼看小德子,“具體是什麽情形?”


  小德子躬身道:“適才是娘娘宮裏的內監來傳的話,說是昨日皇上留了許相爺、韓相爺,在禦書房從酉時正待到了亥初一刻。今日早朝後,皇上傳了左右備身府和左右監門府的郎將單獨問了話。郎將們如何應答的,這會兒並不清楚,皇上當時連禦前的人也遣走了。後來皇上再傳禦前的人進去奉茶,倒也沒瞧出什麽來。”


  說到這裏,小德子微微抬頭看了蕭王一眼,小心翼翼的說道:“午間皇上用完膳,林婉儀照例去奉了份甜點,不知怎的惹了皇上不快,當時就賜了酒。曉諭六宮時,對外稱的說法是不修婦容、忤逆聖意。”


  我將雪奴兒遞給湛露,見阮良娣臉色有些不好,不由揣摩著:左右備身府和左右監門府統領宮廷衛士,守衛宮城、京城諸門,皇上查探昨日之事,自然少不得他們。她既這樣在意,多半裏麵有她的家人。


  蕭王見我盯著阮良娣瞧,看過去也發現她神色有些不對,遂安撫道:“不妨事的。昨日府裏暗衛進去疊秀山,並不是走的你族兄的路子。若是擔心監門府守衛不嚴獲罪,也大可不必,父皇一向賞罰分明,你族兄上麵還有郎將頂著,頂多罰俸而已。”


  “可林婉儀,就這樣被賜死了。昨日還在眾人麵前春風滿麵,今日就成了黃泉一縷芳魂。”阮良娣頗有些難受的樣子。


  我見她在此事上善良有餘,卻有些不分輕重。蕭王素來寵溺,估計也不會跟她講明白,然而此事可大可小,當下便柔聲道:“姐姐慎言。既然是忤逆聖意,總有緣故在內。聖上明斷,自有道理。”


  蕭王亦勸慰道:“疊秀山昨日一片狼藉、血色彌漫,又牽涉了東宮、蕭王府和衛王府在內,想來父皇今日心情不好也是有的。碩碩不要多想,多思無益,回房歇著吧。”


  說著讓琉璃喚來之前打發出去的晴柔進來,隨侍著阮良娣回了慶頤館。


  一時之間,花廳內寂靜無聲。


  蕭王斜靠在椅上,目光無意識的盯著某一處,神情有些蕭索。


  琉璃見了,和湛露對視一眼,兩人一前一後悄聲退了出去,守在花廳外的台階上。


  我立在一旁,有些猶豫:琉璃她們熟知蕭王,此時他多半想要獨處。可他神情落寞,與平時大相徑庭,又未言明,我倒不好默然徑自走開,留他一人自傷。


  正躊躇著要不要開口告退,他抬起頭來,伸手向我輕聲道:“過來。”


  他眼中沒了往日的嬉笑、不在意,有些悲涼、有些隱忍的意味深藏在眸子裏。讓人不忍推拒。


  我走過去,他展臂靜靜地將我摟入懷中。


  好一會兒,我聽見他聲音消沉的低語:“小莞,我能哄碩人,說昨日事情牽涉甚多,所以父皇今日心情不好才易怒,故而賜死林婉儀。可是我哄不了自己!”


  我何嚐不明白:威帝旨意一出,疊秀山死傷的臣子也好,蕭王的險遭毒手也罷,昨日的事情就算翻了篇兒,就此揭過了。賜死林婉儀,那不過是因為威帝不願深究太子的布局謀算,但又不能不對皇後和蕭王有所安撫的表態方式而已。


  林婉儀出身衛王母家,昨日又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無論她昨日是有意還是無意。可對於真正的始作俑者太子、衛王來說,一個林氏家族旁支的女子而已,根本無關痛癢。


  將身涉其中的林婉儀賜死,便是目前威帝能給蕭王的最後交代了。


  這確實是對太子和衛王的警醒,可又何嚐不是對皇後、對蕭王的敲打。


  蕭王忽然嘿然冷笑,眉梢眼角盡是不甘和悲涼:“從小到大,我都安分守己,可還是總被警告要安分守己。一直被猜忌、構陷,動輒得咎。昨日你故意在父皇眼前讓我露出傷處,要的就是讓父皇明白我的痛,和我感同身受。”


  他咬牙苦笑,歎到:“可是嗬,沒有用呢!我做什麽都是錯,不做什麽還是錯!”


  噗的一聲,蕭王忽的吐出一口血來!

  我忙拿帕子擦了他口角的血,急急勸道:“王爺,好歹先保重了自個兒!”


  又喚湛露端了熱茶,喂在嘴邊讓他漱了口。


  琉璃連忙叫了人去請太醫,先拿了之前開的丸藥讓蕭王服下,喊了小廝們拿春凳將蕭王抬回了樂道堂。


  一通忙亂後,蕭王倚在內室榻上的大方枕上,臉色方才好些。


  我這時才得了空,展開帕子看時,血色紅中發黑,心中略安定了些,“王爺這應該是昨天受了重擊的淤血,吐出來倒好了,淤積在內反不利於恢複。”


  蕭王看上去精神極為疲倦,聞言隻在嘴角略牽出一縷笑意,伸手握住我的手,“陪我。”


  我點頭,不好放開他的手,便在床邊的繡墩上坐了下來。


  許是心倦了、人累了,也或許是太醫之前的丸藥有鎮靜的成分,蕭王漸漸合了眼,沉沉睡去。隻是,在夢中,那英挺的眉毛卻也是不舒展的。


  琉璃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我抬眸看她,“什麽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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