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激鬥
媚郎速度極快,話音剛落已匯聚烈風,於身前幻化出萬千風刀,墨毛旋即瘋長伸長,宛若千絲萬縷織就的天網,烏壓壓遮天蔽日,恢恢然似要將天地萬物囊於其中。
絳紅色在風中翻飛舞動,媚郎恨地望向唐枚,那眼中充滿了憐愛、委屈、悲傷、後悔、歎息、念念不忘、入骨相思,驚世的五官都被扭曲了,猙獰的變了形。
他無聲的低歎。
一聲嘶吼,墨發如閃電般襲去。唐枚泰然,先是步步後退閃避,削減敵方力道,瞧準時機,狠疾一刺一挑,一旋身一跺地,躍上如河般的墨發,迎麵紮向媚郎,誰知墨發倏忽間纏繞住了槍身,局勢便成了兩相僵持,唐枚與媚郎的目光刹那對視。原是四目淩厲,媚郎望著唐枚,心中一軟,雙眸漸漸含情,似要雨下,唐枚見勢眼中精光一閃,趁其不備之際,狠一用力,奪回了長槍,一回身徑直朝前刺去。
媚郎狠心一閉眼,長發如藤鞭般笞去,唐枚側首閃避,隨即一躬腰,長槍揮舞,招法靈動多變,墨發節節敗退。唐枚瞥向媚郎,見他張牙舞爪,麵目猙獰,心裏長歎。這一不留神,墨發再次襲來,氣勢更足,力道更猛,似要致人死地。
媚郎瞪圓雙眼,將唐枚映入了殷紅的眸中,企圖把他的模樣就此埋在心底。
唐枚見狀後退一步。
難道他真的狠的下心麽?不,他是那麽善良的一個人,怎麽會真對自己心愛之人下手。不,他的善良已經隨著歲月消逝,怎會下不去手?
唐枚避開如針般的烏絲,穩住後,疾衝上前。槍尖銀光閃閃,墨發烏黑油亮,黑白相交,斷了萬縷情絲,飄飛一地,化作爛泥。
兩人背對而立。
媚郎一頭淩亂,滿目傷情;唐枚手執長槍,心中感歎。
風過,拂動了媚郎淩亂的墨發,他冷笑一聲,語氣感傷,道:“沒想到你居然可以和我打成平手,你當年看上去是那麽柔弱的一小團灰色,那麽可愛,那麽溫順,我還抱過你摸過你的頭,可我萬萬沒想到……沒想到你居然能和我打成平手……嗬!你隱藏的可真好,當年你都未曾在我眼前現出過真身,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誰,還真以為你就是隻貓,現在我倒是好奇的很?你是誰?為什麽要阻止我?你可以告訴我麽?”
“當年一凡還在的時候,你本是他的一把琉璃梳,我隻是他養的一隻貓。我還記得每當他攬鏡梳妝時,我偏愛此時去擾他。其實我不是想擾他,我隻是見他自從有了你之後,便不愛理我。以為他喜新厭舊,心中妒恨,順勢就怨上了卜流輝,怨他為什麽要把你送給他。現在想來,一隻貓和把梳子爭寵,著實是荒謬,可笑至極。後來,更令我驚訝的是,你居然還不是把普通的梳子,當某天我竟看到了你活生生的站在一凡旁邊為他梳理,那時我心中隻閃過的一個念頭。”
“喔?什麽念頭?”媚郎驚訝道。
“把你鎖進妝奩裏。”
“幼稚!”媚郎冷笑道。
唐枚哈哈哈笑了三聲,正色道:“若我當初把你鎖到了妝奩裏,扔去五嶽三山,讓你再見不了他,或許之後的事便不會發生了罷。”
媚郎猛一揮衣袖,側過身去,道:“你是在怪我麽?我還沒怨你當初為何沒看好他,如今你卻來怪罪於我?當年我正陪一凡時,卜流輝突然上門,談到什麽緣淺,罵他是出牆紅杏,當時我隻聽得雲裏霧裏。一凡悲痛時,我問你,你在哪裏?你竟好意思來怨我,真是可笑。”
唐枚無話可答,他總不能說那日因為看見他和吳一凡兩個人親密,心中不平,躲到暗處睡覺去了吧!想來,自己當時若是出現的早一秒,哪怕不小心暴露身份,但凡能救下吳一凡,也算是值得。
當年吳一凡從衛聊家門路過,見他傷情醉酒,心中感慨,便不由得坐下與他一齊飲了一杯。那酒也不是什麽烈酒,是他贈的桃花釀,親手釀的酒。可就是那杯酒,他隻喝了一杯後,便就此不省人事了。當醒來後,卻意外的發現,自己衣裳不整,與衛聊做下了雲雨之事,恰好當時卜流輝撞門進了來,看到了這一切。
吳一凡自認為鐵證如山,便也沒再多言解釋。
他向來不愛解釋。
他了解卜流輝,他在他撞門進來的那一眼中,看見了他內心的悲痛。如果是自己,恐怕會更痛苦吧!
他沒解釋!
再後來就發現他,死在了北邊的林子。
媚郎道:“我一直不清楚當初那杯酒中有什麽問題?卜流輝為何會突然闖入?當日,我曾親自去查看了兩人所飲之酒,可並無異常。你……能告訴我為什麽麽?”
唐枚麵不改色,不答。
當日,確是他在酒中用了藥,並設計將吳一凡引到了衛家去,可當時自己隻是怨恨卜流輝,隻是不願吳一凡與他太過親近,才想起了衛聊。可至於後來卜流輝為何突然出現,那確實是在意料之外。
媚郎見唐枚沉吟思索,也沒再說下去。
唐枚道:“我的身份此刻還不能告訴你,但是總有一日你會知道的。至於我為何要阻止你,我也隻能說是於心不忍,你原本仙資極佳,若好好修行,日後定然會有結果。而關於你同吳一凡的事,我還是那句話,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莫要再多糾纏了。”
唐枚轉身欲走,媚郎伸手欲做挽留,不料電光火石之際,忽地一道紅芒耀目,唐枚雙眸一黑,回過頭時,已看見紅芒洞穿了媚郎身軀,紅芒盡頭,一男子背對佇立,衣袂飄飄,亭亭玉立。唐枚正欲上前,紅芒忽地大盛,隨即一切作煙霧散。
他揉揉眼睛坐了起來,環顧了眼四周,發現了床上蜷成一團的灰毛。定眼一看,越發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見過,他摸了摸它的皮毛,灰貓還在打呼嚕。
自己又在衛聊家睡著了,唐枚打了個嗬欠,感覺頭暈乎乎的。他走到書桌邊上,原想倒杯茶喝,目光卻被一把精致小巧的琉璃梳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