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興師問罪
月光美酒,安平宮內滿桌盛宴。
自上次被韓瓊埋怨了一頓所做飯食太過寒磣之後,鐵三香便痛改前非,發憤圖強,刻苦修煉做菜的技藝,如今已是初窺門徑。
看著麵前的一排排盛宴,韓瓊砰的一下把銀色短刀拍在桌子上。
“三香,你這做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鐵三香愣了一下,隨即興致勃勃地指左手邊第一道菜說:“仙師,這道菜可是東荒名菜,當年專門特供東荒武將!”
韓瓊拿起筷子,看著眼前的紅辣椒炒青辣椒,臉色很難看,“你且說說,這是啥菜?”
鐵三香得意道:“仙師,這道菜叫絕代雙椒。”
吧嗒!韓瓊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子上,雙目冰寒,像一隻即將暴起的獅子。
一旁的梅畫屏夾了一小片辣椒放入口中,咀嚼片刻後點點頭,“味道還不錯。”
“三香,那這道菜叫什麽?”梅畫屏指著中間那道菜。
那是一個雞頭,上麵蓋了半個西紅柿皮。
鐵三香勉強一笑,先看了一眼冷著臉的韓瓊,才說:“梅姑姑,此為鳳冠霞帔!”
“三香不愧為臨淵名廚,不光菜做的好吃,名字也起的好聽。”梅畫屏由衷地讚道。
韓瓊無奈地拾起筷子,對付吃了一口,麵無表情道:“三香,待會收拾收拾行禮吧。”
鐵三香動作僵住,乓的一聲將碗放下,跪在了韓瓊麵前,聲淚俱下道:“仙師,三香做錯了什麽?為何要趕三香走?”
“我……”韓瓊愣住。
“三香願今生今世,不!永生永世受煙熏火燎,受油煙侵蝕,受春水浸泡,不求回報,不怕苦累,不改初心,隻求仙師聘三香為廚,莫趕三香走!”鐵三香猛的抱住韓瓊大腿,痛聲哀求。
韓瓊納悶道:“三香,你這是什麽話?本尊何時說要趕你走?”
“仙師命三香收拾行禮,不就是要趕三香走嘛?”鐵三香眼淚汪汪道。
“嗬嗬,三香啊,你多慮了,本尊命你收拾行禮,不過是讓你騰出一間屋子給梅姑姑住。”韓瓊摸了摸鐵三香肩膀。
鐵三香揚起淚痕滿麵的臉龐,用袖子擦了擦淚水,不解道:“那三香住哪裏?”
“與本尊共住一間。”韓瓊一臉肅穆。
“三香遵命!”鐵三香轉悲為喜,趕忙跑回去收拾行禮。
“唉……”韓瓊無奈地歎了口氣。
入夜時分,鐵三香於床榻上呼呼大睡。
呼……蚩……呼……蚩……
呼嚕聲從鐵三香的嗓子裏發出,節奏很平穩,不急不緩,綿長有力。
韓瓊抱著銀色短刀在塌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實在是睡不著,便錘了鐵三香一拳,隻可惜鐵三香睡的像死豬一樣,韓瓊錘那一下根本無用。
吧嗒!韓瓊跳下床榻,拿著一床被褥走出屋子,看了眼屋簷,將紫火之氣運於雙腿,縱身一躍,落在了屋簷之上。
塌!塌!塌!塌!韓瓊踩著瓦片來到屋頂,抱刀盤膝而坐,並將被褥披在身上。
陽春三月,夜風依然存在冷意。
一陣寒風呼嘯而過,韓瓊隻覺得通體生涼,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
除腹中紫火燃燒之處溫暖之外,手腳皆有寒意,韓瓊琢磨了一下,決定控製腹中紫火在全身遊走來取暖。如此運行了一周,不禁渾身溫暖,韓瓊竟隱隱約約的覺得紫火之氣有了一絲增長。
獨坐房簷上,氣行小周天!竟有如此功效?韓瓊心下一喜,便開始專心致誌的運氣修煉。
待運行了八個周天之後,韓瓊隻覺得腦門一痛,誰在打我?運氣至一半遭遇襲擊,韓瓊便隻得作罷,將紫火之氣運回丹田,睜開了雙目。
晨光射盡雙眸,韓瓊下意識地用手一擋。都天亮了?剛剛還是漫天星鬥呢?這
運功竟如此耗費時間?
夏依依站在院子裏,忙不迭將手中的小石子扔掉,雙眼無辜地望著房頂上的韓瓊,柔聲道:“仙師,您怎麽跑到上麵去了?快下來,依依為你梳洗。”
韓瓊伸了一個懶腰,從房簷上跳了下來。“今晨可有貴客來訪?”
夏依依含笑點頭,“仙師果然料事如神,田大人一早便來了,正在大堂喝茶。”
待梳洗罷,夏依依給韓瓊披了一件嶄新的墨色長衫。
“依依,為何穿墨色長衫?”
夏依依檀唇輕吐,羞澀道:“依依認為仙師穿墨色衣服才像一個英俊而神秘的翩翩佳公子”
韓瓊輕笑了一聲,勾了一下夏依依的瓊鼻,“你這個小妮子,難道本尊穿別的衣服就不是翩翩佳公子了?”
正堂之上,田仲春已將一壺茶喝的幹幹淨淨,韓瓊才姍姍來到。
“下官參見韓仙師。”田仲春趕忙行禮。
“哎,田大人無須多禮。”韓瓊微微一笑,伸手虛扶了一下。
“韓仙師,聖上請您入宮。”田仲春直接開門見山。
來了!八成是鎮南王趙晟那廝為子複仇一事。韓瓊心中略一思索,疑惑地問:“不知聖上請本尊入宮所為何事?”
田仲春麵有難色,欲言又止,垂頭歎了口氣。
“難道是臨仙閣已然竣工?喚本尊前去商議長生相關事宜?”
田仲春搖搖頭。“非也。”
“難不成多日未見,甚是想念?這本尊得好好整理一番,如此這般模樣前去皇宮麵見聖上,有失仙家威儀。”韓瓊正了正自己的衣冠,肅然道。
“也不是。”田仲春搖搖頭。
韓瓊明知故問:“哦……對了!聽聞今日鎮南王趙晟到達臨淵,可是為世子趙幡之事?”
田仲春點點頭。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本尊殺他不孝兒子乃是為民除害,今其惡父上門無理取鬧,還真是令本尊頭疼。”
“韓仙師,不必憂慮,到了皇宮,聖上自有公論。”
韓瓊坐上田仲春寬敞舒適的馬車來到了宮牆之外,仍是田仲春踩著馬夫的後背下了馬車,然後韓瓊跳下馬車,與田仲春攜手走上了長生殿前的台階。
殿前執戟郎中將戟一橫,攔住了二人去路。“請二位大人交出兵刃。”
韓瓊背後有一把古樸的銀色短刀,顯然執戟郎中所指的正是這把兵刃。
可韓瓊不能交呀!七七四十九日,銀色短刀一日都不可離身,讓我交刀?絕無可能。
“你確定要本尊交出兵刃嗎?”韓瓊眼神冷漠。
“無論是誰,不交兵刃不得進長生殿!”執戟郎中說的斬釘截鐵。
“混賬!睜大你的狗眼,這位是韓仙師!”田仲春怒喝了一句。
“管他是韓仙師還是李仙師,總之不交兵刃不得入內!二位若是拒不交出兵刃,就請回吧。”執戟郎中寸步不退。
“韓仙師,你看這……”田仲春看向韓瓊,詢問道。
韓瓊冷冷一笑,這個執戟郎中之前來怎麽沒見過,今日便突然冒了出來,莫不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
一股氣勢自韓瓊身上升起,四周溫度驟然拔高一度!韓瓊雙目瞳孔隱隱有紫火燃燒,左手上更是隱隱有內勁攢動。
“本尊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確定讓本尊交出兵刃嗎”韓瓊眼神冰冷,語氣森然。
“不錯!”執戟郎中傲然道。
“很好!”韓瓊笑了笑,突然一掌拍向執戟郎中。
執戟郎中怡然不懼,揮戟一擋,砰!長戟轟然斷裂,執戟郎中也韓瓊一掌拍進了長生殿內。拍了拍手,韓瓊仰起頭顱,大踏步邁進長生殿。
田仲春緊隨其後,眼中滿是驚駭。這是他頭一次見韓瓊出手,不出則已,
一出手便如此恐怖!
進得長生殿內,韓瓊發現了六個人,皇帝王文雄端坐於大殿龍椅之上,宮牧白侍立在側。一位英武不凡的中年男子站於殿下,其身後站了一位俊秀儒雅的男子。
在另一側,站著一位長臉的官吏。韓瓊對那張臉有一絲印象,隻記得上次來這時,他站的位置挺靠前,應該是個大官。而剩下最後一人,便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執戟郎中。
“仙師來的正好,來人啊,給仙師上坐。”王文雄滿臉喜色。
“且慢!”
韓瓊循聲望去,是那位儒雅俊秀的男子說的話。
隻見儒雅俊秀的男子對著皇上拜了一拜,方才說道:“鎮南王一生戎馬,曾隨先皇開疆擴土,負傷過八回,回回生死一線,今又鎮守南井,護我大蕪一域安穩,如此功勳尚不得賜坐,而有人未立寸功,卻能得坐,是何道理?”
“皆坐!”王文雄隨即改口,便有兩個侍衛搬來兩個椅子,供鎮南王與韓瓊落坐。
“鎮南王趙晟拜見仙師。”趙晟麵無表情地對著韓瓊一拱手。
儒雅俊秀的男子和長臉官吏也對韓瓊拱手一禮。
“南井左將軍寒山拜見仙師。”
“刑部士郎王子健拜見仙師。”
韓瓊皆笑著點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其實韓瓊還是希望此事能和平解決,他實在不想和一域之主為敵。
王文雄見人都到齊之後,朗聲道:“今日朕請各位愛卿來此,是有一要事相商。”
說罷,王文雄便端坐於龍椅之上,專心擺弄韓瓊曾寫給他的那張附有長生箴言的紙。
田仲春緩緩來到眾人中間,施了一禮,笑著說:“今日召集諸位大人前來,主要是為了消除誤會。”
“哈哈哈哈!”寒山大笑一聲。
“左將軍何故發笑?”田仲春疑惑道。
“王大人貴為刑部士郎,應當深知大蕪律法,末將想問一下王大人,按大蕪律法,故意殺人者何罪?”左將軍直奔主題。
王子健皺了皺眉,看了一眼麵色坦然的韓瓊,肅聲道:“殺人償命,自然是死罪!”
“如若殺人者位高權重則如何?”左將軍的目的已然非常明顯。
“這……”王子健遲疑了一下,又望了一眼韓瓊,見韓瓊雙眼迷離,正在愣神,便不再猶豫:“天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
“倘若是仙人呢?”
“大蕪關於仙人這方麵沒有明確的律法……”
“那今日便定一條關於仙人的律法。”沉默半晌的鎮南王突然開口。
王文雄擺弄紙張的手突然一頓,抬頭見王子健正望向自己,便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
見得皇帝首肯,王子健當即附和道:“鎮南王所言極是,隻是不知這關於仙人的律法該如何定?”
“你是刑部士郎,自然是你來定!”趙晟冷哼一聲。
王子健一張臉糾結在了一起,在場之人都是大人物,他誰也得罪不起,這個鍋他可不敢背呀!
冥思苦想了一會,王子健又開始觀摩眾人臉色,見韓瓊正在發呆,便叫道:“韓仙師!韓仙師!”
“嗯?”韓瓊回過神來。
“韓仙師,您對設立一條關於約束仙人的大蕪律法有何高見?”王子健見韓瓊回過神來,便問。
韓瓊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說:“本尊認為,仙有仙法,凡有凡法,仙若殺仙,自當抵命,仙若錯手殺了凡人,應……真誠懺悔。”
“此言差矣!”寒山搖了搖頭,反駁道:“以末將之見,仙是生命,凡也是生命,不論是仙殺仙,凡殺凡,還是仙殺凡凡殺仙,皆是剝奪一條生命,應當抵命。”
“不錯,左將軍所言極是。”趙晟洪聲道。
韓瓊竟也點點頭道:“本尊也大體讚同左將軍方才之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