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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周日

  到了章舟他們這個年紀,其實已經很懂得看人下菜碟兒了。比如,這一天的晚自習是由一個脾氣比較好,或者不太管紀律的老師督班,班上總有那麽幾個人就會做一些不符合規矩的小動作。


  章舟的眉頭在他聽完阮知荷的話後一直得不到舒展。後排胖女生的同桌也是個女生,她輕輕拍了拍阮知荷的肩膀,笑裏帶幾分討好:“阮知荷,你可以和我先換一下位子嗎?我有幾道數學題想問章舟。”


  阮知荷睨章舟一眼,覺得章舟的狀態不大好。倒也沒拒絕,隨便抽了一張什麽卷子,拿了筆,爽快地和女生換了座位。


  她才坐下,胖女生就湊到麵前:“你有什麽作業寫好了嗎?”


  阮知荷下意識搖頭,周六周日的作業大家都是留著周日的晚自習寫的,哪怕是學習成績好的也會偷這個懶。


  胖女生訕訕地笑了笑:“那你這張卷子寫好借我抄一下。”


  最後排的男生傳了紙條過來,也是問作業抄的。胖女生把紙條拿過去看,頓時急了,叫了男生好幾聲,也不知道男生在幹嘛:“我先抄,抄完再給你。”


  直到男生比了個ok的手勢,胖女生才把頭轉回來,做賊似的看了看窗外的情況,從抽屜拿出一包咪咪。


  “你要嗎?”


  阮知荷搖搖頭,胖女生的眼睛立馬笑成一條縫:“阮知荷,你是一個好人。”


  咪咪迅速被她消滅,隻見她又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壓低聲音問:“阮知荷,你會打麻將嗎?”


  阮知荷依舊搖頭。


  胖女生就顯得特別詫異,小眼睛瞪得跟兩顆綠豆似的:“什麽!你不會!你竟然不會打麻將!”


  也不怪她這麽驚訝,按理說鄉下的孩子,搓麻將也算是他們獨特的一技之長,不是說要有多精通,總歸是能夠用來消遣的。


  阮知荷不再理她,專心寫起自己的試卷。


  身後的女生在跟她的男同桌聊天:“這個學期又快過去了,時間真的好快。唉,你想好考去哪裏了嗎?”


  男同桌漫不經心地回答她:“還能去哪兒?就這麽點分數,當然是去讀職高啊。”


  兩個人本停止交談了,男同桌又說,聲音裏透著些許羞赧:“說來也奇怪,你看我長得也不帥,成績也不好,家裏也沒什麽錢,但我就是迷之自信自己將來會是個大人物。”


  後排女生就咯咯地笑起來,班上窸窸窣窣的聲音多了許多。


  窗外是一片漆黑,窗玻璃上模糊倒映著班裏的景象,仿佛一個平行空間。


  晚自習第二節 課的時候,班裏討作業抄的人便多起來。邵江洲很少抄作業,因為他壓根幾乎不怎麽寫作業。班上各個學科的課代表都是女生,總會對他照拂一二。


  在別人都忙著趕作業或者抄作業的時候,他兀自轉著筆出神。邵江洲有一雙很好看的手,牽過他手的女生都說,江州,你的手天生就是用來彈鋼琴的。


  江州,你的手天生就是用來畫畫的。


  他嗤之以鼻,他隻知道鼻子天生是用來呼吸的,嘴巴天生是用來吃飯的,彈鋼琴和畫畫明明都需要靠後天學習。


  他的手從沒有碰過琴鍵,也沒有拿過畫筆,倒是被他掄成拳頭揍了許多人,包括他的爸爸。


  想到這裏,他似笑非笑。當時他是怎麽回答那些女生的呢?


  我的手天生就是用來牽著你的。


  這句話,他不知道和多少個女生說過,連說這句話時冰冰冷冷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可是那些女生竟然全信了,眼裏的柔情能掐出水。


  邵江洲的眼底有一瞬間閃過一絲困惑——有時候他會懷疑自己對董小姐多年的喜歡。


  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她,也沒有為她守身如玉,拒絕別人。但他始終記得初二那年暑假,在破舊的音像店,董小姐坐在他旁邊,姣好的側臉以及平生第一次不受自己控製的心跳。


  邵江洲將筆扔在桌上。大概是愛的,就像他那兩個不負責任的父母,一個睡在別人床上,一個睡在別人懷裏,依然能夠在周末約到一起逛街吃飯,說對方是自己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表,離下課還有25分鍾。耳機裏唱著許嵩的《星座書上》,拖拖拉拉,帶著鼻音,邵江洲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皺,他並不是很喜歡聽這種歌。


  可是,好像有個人前幾天,在他耳邊時不時會哼這首歌的調。是誰呢?他又把筆抓到手裏,腦海裏一筆一畫勾勒出穿著粉紅色棉襖的小丫頭。


  邵江洲的眉心跳了跳,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一閃而過,抓也抓不住。


  很多老師都說,你們要珍惜在學校裏的時光,出了學校進入社會以後,你們才會發現人生到底有多艱難。


  殊不知,對於一部分人來說,學校才是真正的煉獄。因為無知,所以惡毒得肆無忌憚。


  發現胖女生被杜安琪和班上其他一些女生欺負,完全是個意外。


  誰能想到她們竟然敢在自習課的時候發作,惹是生非?


  阮知荷原本隻是去上廁所的,走進去才發現氣氛尷尬,胖女生因為害怕努力將肥碩的身子擠進角落。


  聽見聲響,杜安琪她們都紛紛回過頭,見是她又把頭轉回去,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胖女生的臉上。


  阮知荷是瞧見胖女生眼裏的光亮的,隻是當見到來人是她,她眼裏立刻沒了希翼。胖女生似乎比阮知荷還要了解阮知荷,她知她救不了她。


  原本是可以置身事外的。


  誰都沒有想到阮知荷會徑直走過去,一把揪住杜安琪的馬尾,在她吃痛轉過身的時候,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科學老師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阮知荷終於相信,她的手也因為疼痛微微發麻。杜安琪開始尖叫,開始掙紮,旁邊的女生都靠攏過來,卻見阮知荷不慌不忙地從衣兜裏掏出一隻打火機,鎮定自若:“如果你還吵,我就用火點了你的頭發。”


  所有人都呆住,杜安琪因為害怕,嚎啕大哭。


  對付惡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比她還要歹毒。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老祖宗傳下來的道理不會輕易出錯。


  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阮知荷丟了杜安琪的馬尾,將胖女生扶起來,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杜安琪,我想收拾你,很久了。”


  她扶著胖女生走出去,腳卻有些酸軟,還是怕的,怕人多勢眾,也怕杜安琪一行人不顧一切。


  胖女生說,她沒有更多的零花錢可以給她們了。


  你告訴老師了嗎?


  說了,可是有什麽用呢?胖女生的笑容有些蒼白,老師不信的,甚至覺得我搬弄是非。杜安琪是好學生……


  什麽是好學生?好學生,隻要成績好就很足夠了……


  許多年後,阮知荷十分喜歡一部電影,電影裏有一個片段:

  年幼的女孩瑪蒂達問大叔裏昂:生活是否永遠如此艱辛,還是僅僅童年才如此?


  裏昂回答她:總是這樣艱辛的。


  阮知荷深以為然,但那個時候,她還不懂,隻是覺得困惑不解,為什麽她們的童年、少年要比別人煎熬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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