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蕭六公子

  “我知道了!”蕭寧突然拊掌,插嘴道,“你是本城玉商李融君的長子,李澤玉對不對?”


  大叔挺聰明的嘛!司徒明鏡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是笑咪咪的看著蕭寧問道:“哥哥何出此言?”


  蕭寧搖頭晃腦故作神秘一番,才慢悠悠說道:“能奏出此天籟之音之人,必定受過多年良好教育,因此定是大家公子無疑。而放眼眉城,家有一對雙胞胎女兒的,隻有李家。先前我聽兩位小姐叫你大什麽來著,而且我也聽說,李家大公子麵相甚幼。便料想你一定是李澤玉了。不知我猜對了沒有?”


  “你認為是便是吧!”司徒明鏡依舊笑道,不多說話,也以眼神示意小姑們不要多話。暫時還不能揭開謎底,以後你就知道了。


  “那我就說是了。”蕭寧也笑道。


  “真看不出來,玉商家的長子,竟也是文采風流之輩。”藍沁見蕭寧說得如此肯定,便也把司徒明鏡認作李澤玉,便道,“藍沁慚愧,還一度以為你在南城花會奪魁是存了僥幸。不久前聽聞你近日便要坐上眉城郡守之位還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萬望李公子見諒。”說話間,再大大福一個身。


  司徒明鏡連忙起身扶起她,笑道:“姐姐說得哪裏的話。晚生明白,姐姐是大氣的女子,不拘這些小節的。而且,這話你也未曾當著外人的麵說,不過是暗自腹誹幾句。更何況,那時姐姐並不認識晚生,那些道聽途說惹你不高興了埋怨幾句無可厚非,談何見諒不見諒?”相公,麵子我可是為你做足了。別怪我冒充你呀,是他們把我看做你了,我便將錯就錯了,不是我之過。


  “還是李公子好肚量。”藍沁隨即展開笑顏。美人一笑,猶如花開三月,牡丹初綻,滿室生輝。“不知李公子今日可是為探查民情而來?”


  “非也非也”,司徒明鏡搖搖手裏的扇子,笑道。差點忘了,李澤玉過幾天就要做郡守了,是有必要出來到處溜達兩圈,但她不是李澤玉,所以不必,“晚生今日就為交朋友而來。”


  “是嗎?”藍沁明白了,但還是有些不解,“不知李公子要交的朋友是誰?”找她的?不太可能,要找她什麽時候下個帖子她不敢不買帳。找蕭寧?眉城有點名號的人都恨不得與他保持安全距離,哪裏會想起來結交他。


  “晚生要結交的朋友就是--”司徒明鏡拿起扇子,在藍沁與蕭寧之間來回做鍾擺運動,帶領船艙裏的人的目光也隨之規律擺動。


  “兩位!——藍沁姐姐與蕭寧哥哥!”


  司徒明鏡話一出口,船艙裏又回到她彈琴完畢那一瞬間——靜,靜得可怕。


  艙內安靜了,艙外卻熱鬧起來。


  冷不防的,先前那位青衣姑娘急衝衝掀簾子進來,對藍沁耳語幾句,藍沁的俏臉隨之也染上了幾絲焦急。蕭寧似乎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麵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船艙裏的氣氛頓時壓抑得慌。


  受不了了!司徒明鏡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臉,道:“不知何事令哥哥姐姐如此困擾,能否告知晚生一二,晚生或許有解決之法。”


  藍沁還未來得及發言,一個聲音便從艙外傳來:“在下蕭華,蕭家八公子,藍沁姑娘還記得吧?我知道我家那不爭氣的六哥在姑娘船上,但剛才姑娘一曲天籟真真令本公子神魂顛倒,我願出多出一倍的價錢,請姑娘來我船上再撫一曲,如何?要是撫得好,還大大有賞!”


  蕭華?笑話?司徒明鏡想噴笑,奈何時間不對,便硬生生忍下了。


  藍沁俏臉氣得變了形。她是青樓女子,賣笑為生沒錯,但也是有尊嚴有選擇權的。以她現在的財力,贖身都沒問題,隻是看破紅塵,不願為此罷了。她接見的客人,都是真正的君子,從不會奪人所好,更不會是這類財大氣粗之輩。


  這個蕭華,是蕭寧的弟弟,卻和蕭寧完全是兩類人。他從小被慣壞了,最喜拿錢砸人,又自命不凡,明明滿身銅臭,還要附庸風雅。她見過他一次,被他的俗爛嚇得不行,從此一直把他拒之門外。要是稍微有點自知之明之人,自然知道怎麽回事,不會再來了。唯有此人,死纏爛打,她一出門就來胡鬧。


  她嚴詞拒絕過他一次。可就在同一天,蕭寧被召回家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挨了一頓打,關了三天禁閉。蕭寧的母親被葬在蕭家祖墳與埋仆人的墓地的交界處,這是他留在蕭家的唯一原因,也是他不敢違逆蕭家家主的原因。


  為了蕭寧,她不敢再這麽做,後來便都是盡力搪塞過去。近日聽說他又迷上了春雨樓的一個姐兒,半個月沒有上門來了,她剛鬆了一口氣。今天,怎麽運氣這麽不好,又遇上了?

  聽到外麵的人自報姓名,司徒明鏡也大略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說起來,這蕭家八公子在眉城也是名人一個。記得一次她心血來潮沒帶丫頭在李府的花園裏睡覺,還沒睡著,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小姑娘跑進來,摘了一朵花,還想在摘,尾隨而來的一個老婆子,應是照看花圃的,不許她摘,便嚇唬她道:“再摘,再摘被主子知道了,把你賣到蕭家,讓你做八少爺的小丫頭去!”小姑娘立馬嚇得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說再也不摘了,她不要去做蕭八公子的丫頭。司徒明鏡聽了很是好奇,回去後便問了星兒一下,才知那人是個采花魔,還最喜和自家兄弟搶女人。無心打聽的一件事,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了。


  這兩個人,都在左右為難吧?


  眼珠轉幾轉,計上心來。


  司徒明鏡站起身,笑道:“晚生有一個主意,不知能否解姐姐之圍。”


  “什麽?說來聽聽。”此時此刻,這話對藍沁無疑是一根救命稻草,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用,先聽了再來斟酌。


  司徒明鏡走近她,附在她耳邊說幾句。藍沁臉色緩和了些,露出幾許希冀,但還是不太確信,“可以嗎?”


  “可不可以,隻有試試再說了。”司徒明鏡笑道,“你們還有別的辦法嗎?”


  也是。藍沁點頭,喚來青衣姑娘,交代幾句,青衣姑娘出去了。


  司徒明鏡又坐回原位,手兒又撫上琴弦。


  見狀,眾人知曉又可以大飽耳福了,便都屏氣凝神,不再說話。


  這次的琴音,縹緲清冷得不似塵世之音。說它冰冷清冽,卻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度,仿佛初春的泉水,將暖未暖,緩緩流過聽者的心扉,留下淡淡的痕跡。


  剛剛恢複一點熱鬧氣氛的湖麵頓時又安靜下來。


  伴隨著琴聲,藍沁的表情由疑惑,到震驚,再到欣喜,好一會她才開口唱出他們此生從未聽過的一首絕世佳音--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正是司徒明鏡之前托紅衣姑娘交給她的信的內容。


  兩人一彈一唱,合作無間。


  眉城人都知道:要見藍沁姑娘,進她的閨門便要交十兩銀子;聽她撫琴一曲,五十兩銀子必不可少;想與她談詩論畫,至少一錠金子去了;而她最擅長的便是唱歌。據說,要她清歌一曲,更是千金難求!因此聽過她的歌聲的人少之又少。但是但凡聽過的,無不稱讚之為絕世佳音。所以,能使她清唱一曲的,必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她雖與蕭寧交好,免了他的進門費,卻至多撫撫琴,也是自娛自樂。在蕭寧麵前唱歌,這還是頭一遭。


  船外的人雖是紈絝子弟,但這些他還是懂得。青衣姑娘在他耳邊說的一席話,他信了八九分,知道艙內除了蕭寧必還有一個他惹不起的人物在。他的父親在眉城雖小有一些權勢,但怎麽說也隻是一個卸任的郡守,沒有什麽大的實權,他也不敢掀起什麽大的風浪。大人物,他是惹不起的。


  而且剛才藍沁琴也彈了,歌也唱了(不管是誰彈的,為誰唱的),算是給足了他麵子,見好就收的道理他還是懂的的。他便不再胡鬧,回去抱他的美嬌娘,聽他的小曲去了。


  隻是,經司徒明鏡與藍沁這麽一鬧,那些再去聽自己船上的姑娘彈琴唱歌的人,怎麽聽怎麽覺得不是滋味;那些先前還為自己的歌聲琴藝感到洋洋自得的姑娘們,也都自慚形穢,不敢再班門弄斧。


  好好的一個遊湖,除了司徒明鏡一船的人,其它都敗興而歸。


  此後,藍沁的才名被更為廣泛傳播。(除了在場的幾個人,其他聽者都以為那琴是藍沁彈的。司徒明鏡知道後隻是笑了一笑,說幹脆將錯就錯好了。藍沁解釋過幾次,卻被認為是自謙的表現,後來她也便懶得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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