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十日之約
一頭紫發無比張揚，一身黑衣冷峻如此，立在顧青袂麵前，冷目而視。
他在用神識探知枯寂山前塵舊事時，便知道會被臨玉子發現，隻是他沒有想到，臨玉子竟然來得這麽快。
“你何必如此動氣，我並無觸犯魔界之意，那這枯寂山，我為何來不得？”顧青袂淡淡的回答道。
“為何？”臨玉子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就因為你是顧青袂，因為你是神界戰神，因為你一千年前弑我少主!”
“我神界落亭公主曾駐於此，況且人魔交界處，你真的要挑起事端嗎？”顧青袂知道，臨玉子與他積怨已深，如今在這枯寂山，畢竟他的地界，難免不新仇舊帳一起算，隻是，他一是不願意此事傷及人間，二也是沒有時間和他耗，畢竟他還沒有找到古裳。
“放心，我可沒有那個精力再與你打。”臨玉子雖有恨意，但也明白事情的孰輕孰重，無緣無故與顧青袂交手，不但費時費力，還會打破此番暫時穩定的局麵，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要勞累自己，臨玉子頓了頓，繼續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到枯寂山，必是有了什麽消息吧。”
“我有沒有消息，你應該清楚不是嗎？”顧青袂一語點破，他臨玉子派了人監視他，還給卿疏通風報信了，他雖然早就發現了，但卻一直沒有動作。
“也別說你們神界就自認清高，你們的神女卿疏，還不照樣沒什麽用。”臨玉子此時麵無表情，繼續道：“我隻需要一個魔帝。”
“你要找魔帝？那和我有關係嗎？”顧青袂看起來就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漫不經心的回答。
臨玉子竟然輕輕的笑了，他緊緊盯住了顧青袂的眼睛，緩緩說道：“那你找的人，恐怕要死在神界了。”
顧青袂的心猛地一緊，眸子裏出現一絲微不可及的慌張感，但麵上仍然無比的淡然，說道：“臨玉子，你不要亂來。”
“亂來？可不是我。”臨玉子捕捉到他神色裏的異常，話語卻顯得更加悠閑淡然，“畢竟女人心海底針，這女人要是吃起醋來，可什麽都做的出來。”
他的話能不能信？
顧青袂仍然不怎麽確定，如果按臨玉子所說，是卿疏把古裳帶去了神界，可卿疏做事一向有她的分寸，不會亂來，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放心的把神界交到她手裏一千年，再說了，她與古裳甚至毫無交集，又怎麽對她不利呢？
臨玉子沉默著看他，忽然間又感受到什麽，眯著眼睛似乎在探知著遠方，不一會兒後，他伸出右手，手掌在空中一滑，一幅畫麵就這樣展現在他們麵前。
這是在枯寂山的山腳下，一個少年正在沿著小道往上走，山路艱險，他一路磕磕絆絆，就扶著山石在往上走。不但衣服破了幾處，就連身上都是不少的劃痕，血肉可見，在他停下擦汗，抬頭往前看的瞬間，顧青袂看清了那張臉，是古衣!
當下顧青袂身子一閃，就消失在了山洞裏，臨玉子把畫麵一收，也緊跟著他消失了。
這邊古衣已經筋疲力盡，跑了一晚上沒有停歇才終於來到了枯寂山，在山腳下轉了一圈後卻什麽都沒發現，然後連休息都沒有休息一下，就直接順著小路往山上爬去。
雖然他平時是很能吃苦的，但是如今這每一根骨頭都散架的感覺，讓他已經接近了所有體力的邊緣，可是他身體裏卻有無數個聲音在告訴他，他要堅持下去，他所掙來的每一秒，都能讓姐姐少受點苦。
如果能用他的命來換姐姐的安全，那也必然是無怨無悔的。
古衣的身子開始搖晃了起來，他看著前方的路都已經歪歪扭扭的打轉，然後他腳下一個趔趄，絆在一塊石頭上麵，身子往下一倒，打了兩個滾，生死一線之際，一道白光出現飛快的圍住了他，然後顧青袂出現，把古衣從地上扶了起來，探了一下他的呼吸，確定他還活著之後，眉頭才稍微的鬆了些。
“古衣，古衣。”顧青袂輕輕的搖了搖他。
古衣身子的疲憊勁稍微緩了些，他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一睜眼，顧青袂的麵容映入他的眼簾，他心中一驚喜，感覺身上所有的疼痛都在那一瞬間緩解了，急忙說道：“師父，快去救我姐姐。”
“她在哪？”顧青袂聽見古衣這樣說，馬上就追問道。
“姐姐她――”古衣頓了頓，一時間也無法確認，但還是答道：“在……楚恪王府。”
顧青袂沒有再多問，古衣為了找他，都已經成了這副樣子，那事情的緊急，想必是不用說的了。
都怪他一時大意，忘了還有蘇燁這茬。
顧青袂一手扶住古衣正準備帶他離開去楚恪王府，臨玉子已經攔在他們麵前：“枯寂山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臨玉子我警告你最後一次。”顧青袂的聲音瞬間就降到了冰點，感覺殺氣都已經要噴湧而出：“今日你再不讓開，我讓整個魔界一起陪葬。”
臨玉子難得的在聽了這句話之後沒有動氣，反而笑道：“可以啊，千年都沒人和我動手，我可真是閑的不行，要帶上整個魔界和你玩，沒問題。”
顧青袂此時帶著古衣，不方便和臨玉子動手，他當然也知道，臨玉子這樣對他窮追不舍是為了什麽，忽然就點頭，說道：“十日後毀心門前，可敢來否？”
臨玉子的笑容慢慢就凝固了下來，他多少次刺激他他都始終不為所動，這次主動下戰書，可真是不容易啊，臨玉子突然來了興趣，點頭，側身讓路到一邊：“好，十日。”
“郡主，王爺醒了。”青溪急匆匆的跑進來，帶著笑容氣喘籲籲的大聲說道：“王爺真的好了!”
蘇綰手中的茶杯猛地落地，起身就往蘇燁的房間跑去，甚至在半路跑掉了一隻鞋都不曾察覺，衝進去就跪在了床前：“哥。”
蘇燁的氣色看起來和昨天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樣子，但身體卻還是虛弱的很，扯嘴笑著，抬手摸了摸蘇綰的頭：“我沒事。”
再一次聽到哥哥的聲音，蘇綰簡直感覺是做夢一樣，她一邊在笑著，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然後又使勁的擦著眼淚，看著蘇燁，生怕這是假的。
蘇燁看著蘇綰，腦子裏隱隱約約的閃過一些畫麵，昨晚他昏迷間，就是有這樣一個人，趴在他的床頭，他記得一個模糊的輪廓，可是怎麽都看不清楚那張臉，蘇燁微微啟唇，問道：“昨天晚上，誰在？”
“昨天晚上？”蘇綰這才想起了古裳，她從剛才進來就一直沒看見她，整整一個晚上，她撤掉了王府所有的人，隻做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哥哥竟然醒來了。
昨天晚上，隻有古裳在呀。
蘇綰想到這，卻是笑著說道：“沒有誰啊!”
蘇燁聽她的回答，又在腦海裏努力的回想，卻怎樣都隻是一片模糊，疑惑道：“可我記得昨天晚上有人在，好像是……”
“是青溪吧。”蘇綰急著就接話。
蘇燁的目光投向青溪，青溪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看蘇綰給她使了個眼色，才反應過來點頭道：“昨晚我見外麵風大，就進來給王爺添了床被子。”
蘇燁顯然不是太相信她說的話，但是想著似乎也不能有其它的可能性了，就點頭，朝青溪笑了笑。
“哥你一定餓了吧。”蘇綰抹掉眼淚，起身笑道：“我去吩咐廚房給你做吃的。”
蘇綰說完就出門走去，青溪向蘇燁行了個禮，也就跟著蘇綰一起出去了。
走了一段距離，看著離蘇燁遠了，蘇綰才小聲的開口問道：“古裳哪去了？”
“奴婢不知道。”青溪搖搖頭，敘述道：“奴婢一大早來的時候，房間裏就隻有王爺在。”
難道昨晚她趁機逃走了？
沒道理啊，她人都救活了，有什麽理由還要半夜逃走呢，如果她就是為了逃走的話，那也不必要再救人了。
蘇綰到底是想不明白，不過她倒也是不打算再去追究什麽了，畢竟哥哥已經好了，既然這樣，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你去廚房，讓做幾道哥哥愛吃的菜過來，我得回房間洗漱一下。”蘇綰笑著，眼睛眉梢都是飛揚的愉悅，青溪點頭俯身，便繼續往前走去。
蘇綰轉身走了幾步，忽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看著青溪的背影有點奇怪，是一種與平時不太相同的感覺，蘇綰微微皺了眉，想了想可能是錯覺，也就沒當做一回事，轉過頭去往自己房間。
青溪已經到了廚房，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隨口說了幾道菜讓廚娘炒。
廚房裏油煙味大的很，青溪的臉色有寫難看，用手輕輕捂了鼻子，退到了門口通風處，似乎很不適應這兒的環境。
“青溪姐姐，你身體不舒服嗎？”一個看起來不過15歲左右的丫鬟路過問道：“不然就先去休息吧，這兒我們看著就好。”
青溪有些愣住了，但馬上搖頭笑著說道：“沒事，我站外麵透透氣就好了。”
“哦。”小丫鬟點點頭，就拿著剛洗的菜走了進去。
“郡主，王爺說他沒胃口，就把菜給撤下了。”一丫鬟進來，俯身頷首說道。
“沒胃口？”蘇綰疑惑道：“都這麽久了，顆粒未進，這不吃怎麽行啊!”
蘇綰起身就要去看，那丫鬟跟著她也出去，邊走著邊嘀咕道：“今天青溪竟然讓廚房給炒了雞肉，可真是怪。”
這句話傳入蘇綰的耳中，仿佛給了她當頭一擊，當下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覺就漸漸明朗了起來，剛才青溪的步伐，輕盈而有力，整個腰板挺得很直，可她腳上有天生的疾病，走起路來會顯得有些跛。而且整個府裏的人都知道，王爺不吃雞肉，平時連看都不會看一眼，而青溪怎麽能.……
想到這兒，蘇綰猛地一驚，完全顧不得那麽多了，拔腿就飛快的跑了出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有一股濃濃的不安感，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正在悄悄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