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噩夢中的豬頭怪人
馬素貞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淡笑道：“杜老板當了老板，比在石坡街小公園給人算命誆錢時風光多了，但現在風光，不表示可以逃避過去。我叫馬素貞，是辰州市公安局刑偵科的警察……”
馬素貞掏出警官證，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沉聲道：“羅建設這個人，你一定認識，他被自己的兒子砍死了。在他死前三小時左右，你曾走到他身邊，詛咒——或者說是預言他會被自己的兒子砍死，你一定不會否認這件事吧？我現在需要知道的是，你究竟是虛言恐嚇，還是真的知道羅建設將被自己的兒子砍死？羅羽的中邪，那個幕後凶手究竟是誰？”
馬素貞說這些話的時候，淩厲的目光，一直盯著杜半仙。馬素貞絕不僅僅是參與特警行動的高手，在審訊方麵，也受過特別訓練。以前在她這種淩厲目光的注視下，很多犯罪嫌疑人都會垮塌心理堤防，將自己的犯罪行為和盤托出。馬素貞對自己的目光一直很自信，然而今晚，她的自信卻受到了打擊，杜半仙在她目光注視下，神色一點變化都沒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大笑道：“馬警官，你千裏迢迢來找我，就因為我一句隨口的話？真是可笑！我說那句話，不過是因為我一直對羅建設不滿，他從來不照顧我的生意，還向其他人揭發我是江湖騙子。他成天誇讚他的兒子怎麽怎麽好，我就故意說一句詛咒的話來氣他。怎麽，羅建設真的被自己的兒子砍死了？天，難道我那句隨口詛咒的話真有效果？如此說來，我豈不是不該來養豬，而該改行做一名詛咒師？哈哈哈哈……”
馬素貞大怒，霍然起身，纖手伸向腰間配槍所在的部位，但終於抑製住自己的衝動，頹然坐下，瞧著杜半仙，感到自己的語調軟弱無力：“杜萬倉，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你真的跟羅羽的案子有關聯，就算一時逃過調查，今後總有一天，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杜半仙為自己倒酒，大笑道：“馬警官，我一向敬重法律，隨時等候你的調查。天色不早了，馬警官是屈尊在我這裏住宿，還是回縣城的賓館去？”
馬素貞心想：“誰會在你的臭豬圈裏住宿！”正要告辭離開，杜康的語聲從背後傳來：“爸爸，你這就不對了，馬警官遠來是客，怎麽能讓她回縣城找賓館？咱們的養豬場這麽大，難道連個給馬警官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再說，馬警官從那麽遠的地方來，我們應該請她參觀一下我們的養豬場，讓她看看爸爸苦心經營的結果。你說對不對，馬警官？”
馬素貞轉過頭，看見杜康那張跟父親一樣慘白的臉。這少年眼裏那種譏誚的笑意，使馬素貞覺得，自己一定不能低頭，一定要在心理上克服恐懼，於是嫣然一笑：“好，杜康，今晚我就在這裏住下來，你有什麽可以讓我參觀的？”
杜康的笑容十分邪氣：“參觀的準備工作，我早已做好了，請馬警官跟我來吧。”
十分鍾後，馬素貞跟著杜康，進入了一間彌漫著惡臭空氣的大棚。昏黃的燈光下，馬素貞看見，大棚被柵欄分成一格格十幾平方米的豬圈。正如杜康所說，這座養豬場的豬，似乎都有野豬的血統，一頭頭碩大無比，猶如牛犢，毛粗皮厚，眼睛都是碧幽幽的，嘴裏發出的哼唧聲，跟野獸無異。大多數豬都睡著了，小部分沒有睡著的，聽到人聲，便躁動地跳躍起來。幸虧柵欄上方拉有鐵絲網，否則馬素貞難以想象，這樣一頭牛犢般的巨豬跳出柵欄，將對人造成怎樣的傷害。
杜康打著一根手電筒，走在馬素貞前麵，不時回頭用譏誚的目光打量美女警官，譏笑道：“馬警官，你似乎在發抖，心裏很害怕，是不是？”
馬素貞確實在發抖，若非以堅強的意誌抵抗內心的恐懼，在一頭頭巨豬碧幽幽的眼睛和野獸般的哼唧聲包圍下，她或許早已癱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參觀完畢，走出豬圈大棚，馬素貞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個踉蹌，伸手扶住杜康的肩膀。
杜康趁機摟住馬素貞，譏笑道：“一個身高將近一米八的美女警官，竟然要依靠我這樣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六五的瘦弱少年的肩膀，是不是一種諷刺？”
譏笑的同時，一雙手開始在馬素貞的腰際遊走，遊到牛仔褲包裹的豐臀上，十根蒼白細弱的手指仿佛變成了鐵爪，放肆地揉捏起來。
馬素貞自從成為美女特警，一向清高孤傲，淩然不可侵犯，想不到今晚竟會遭受一名瘦弱少年的非禮，偏偏又由於內心的恐懼，渾身軟弱難以抵抗，任由杜康的雙手在自己身上肆虐了好幾分鍾，最後還是杜康主動停止了非禮，冷笑道：“馬警官，夜深了，你該休息了，祝你今晚做個好夢。”
馬素貞怎可能再有好夢？自從介入羅羽的案子，噩夢就逐漸占據她每一個夜晚。
杜康為馬素貞安排的住所，看起來還是很整潔的，是一套一室一廳帶衛生間的房子，裝修得不錯，燈光也很明亮，可不知為何，馬素貞一走進去，就感到一股陰森之氣。
杜康臨走前，用曖昧的語調說道：“馬警官，衛生間裏有浴霸，你好好洗個澡，再睡覺。明天吃早飯時，我叫你。”
馬素貞怎麽敢洗澡？就連她褪下牛仔褲坐在馬桶上方便那段短暫時間裏，都感到有鬼魅般的眼睛不知在何處窺視自己。坐到臥室的床沿，纖手摸著潔白柔軟的床單，睡意漸漸浮上來，卻不敢睡下去，想就這樣坐到天亮，卻終於抵抗不住那種滲透身心的疲憊，緩緩倒在了床上。
噩夢很快降臨，馬素貞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雙手被捆綁到一起，被吊在豬圈大棚裏，雙腳離地麵三五米高。下麵十幾頭壯碩如牛的巨豬，閃耀著碧幽幽的眼睛，嘴裏咆哮著，齊齊向上竄跳，嚇得馬素貞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拚命曲起雙腿，躲避那一雙雙巨大的豬蹄。
馬素貞知道這是夢，她咬著舌尖，想憑借疼痛從夢裏醒來，卻聽到一陣妖異的怪笑，隨即昏黃的燈光下出現了一個人，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個妖怪，一身寬大的黑袍，長著一顆野豬的頭顱，張嘴流涎，露出幾根白森森的獠牙，碧幽幽的眼神深邃無比，幾乎令馬素貞魂飛魄散。
豬頭怪人站在豬群中，手裏拿著一根黑油油的鋼鞭，揮動得啪啪作響，忽然一鞭子抽到馬素貞背脊上，笑罵道：“賤人，多管閑事自討苦吃。再敢追查羅羽的案子，讓你嚐遍人世間最痛快的淩辱！”
馬素貞感到背脊上一陣刺痛，鋼鞭穿透了T恤，嵌入潔白細膩的肉體，閃現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隨即又是“啪”地一聲抽打，牛仔褲被擊破，豐臀上一道血痕。
馬素貞平生第一次，想起了求饒，這絕非因為肉體上的疼痛，而是由於內心深處，對這豬頭怪人難以描述的恐懼。
但眼前隨即現出楊小青那張俏皮的笑臉，想起姐妹倆在警校的快樂時光，想起兩人手拉手共同樹立的理想：巾幗不讓須眉，做一名除暴安良的好警察，減少這人世間的罪惡……
“啪啪啪”，又是幾鞭子打在豐臀上，牛仔褲變成了碎片，豐臀上血肉模糊。馬素貞再也支持不住，正欲求饒，忽然眼前一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渾身冷汗，噩夢忽然結束，醒過來了。
馬素貞再也不敢入睡，到客廳裏打開電視，不斷地換台，在沙發上捱到天亮，杜康敲門進來，瞧著憔悴疲憊的馬素貞，嬉笑道：“馬警官，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