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借酒澆怒
“你們考慮過闖闖嗎?”楚北辰回頭過來,目光幽冷的看著自己的母親,“闖闖那麽小,你們就不怕我會對他不好?”
“我們看你對他挺好,所以一直沒說。其實媽媽都說了,真的是怕你放不下雅南,雅南也是這個意思。”
“我多大了?”楚北辰一直都聲音冰涼,“我這麽大個人了,還不知道什麽該放下什麽不該放下?
不該放下的事情我就不會放下!”
楚北辰真是有火沒處發,心裏燒焦了一般,他此刻沒有轉身進去抱住突然真相大白的兒子痛哭一聲。
而是擺了擺手,“我出去一陣。”
劉湘小跑幾步跟上去,“北辰!”
“不要跟來。”楚北辰往前走。
劉湘看著路燈下兒子的身影,難受得緊,她立時回身進屋,去叫靳斯翰,“斯翰,你出來一下。”
靳斯翰料到和闖闖的事情有關,便起了身,讓心兒管闖闖。
靳斯翰到了外麵,劉湘便輕聲道,“北辰被我氣著了,是不是我說得太直接了?可是闖闖的身世本來就是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我沒繞彎子。”
靳斯翰隴眉睨著劉湘,隻見她急得直摳手,“你去跟心兒說我和北辰出去聊點公事,讓她不要等。”
劉湘連連應聲,靳斯翰朝著劉湘所指的方向追去。
楚北辰一直深呼吸,吐氣,深呼吸,吐氣。
若是一年多以前,這家裏怕是都被他砸爛了。
現在他學著管理自己的情緒,凡事不要先發火,不要先動怒。
他這脾性得改,若他早些改,雅南不會自殺。
他一直生活在自責中。
現在這種性子養成了,近幾個月來,得知雅南沒死,換身成了心兒,他雖有過憤怒,但喜悅已經掩蓋了那種微不足道的憤怒。
如今呢。
闖闖怎麽就成了他的兒子了?
雅南當初是怎麽懷的孩子,如何生的,如何那樣把闖闖帶在他的身邊生活的。
現在的他,除了接受,還是接受。
還有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的?
覺得自己有點像個棋子,別人把他放在哪裏,他就在哪裏。
在雅南這件事情上,他完全失去了主導權,一切的結果於他來說都是被動的。
楚北辰笑笑,苦笑。
靳斯翰追了上來,他拍了拍楚北辰的肩,“北辰!”
“嗯。”楚北辰淡應一聲,繼續往前走。
這裏房子前麵的池塘因為有地下水,水特別清,經常能聽見魚躍出水麵又落下去的聲音。
池麵上的波紋被白日的陽光,或者夜裏的路燈照出碎碎的鑽石。
繞著池塘走一半,便是停車庫,楚北辰在往那邊走。
“我們出去喝一杯吧。”靳斯翰主動邀約。
“好。”楚北辰應答下來……
心兒帶著闖闖,往外張望,“北辰和我哥還不回來嗎?”
“男人家嘛,難免有很多事情的,他們會聊到深夜也說不準,心兒,我去給闖闖洗澡,你等會帶著闖闖先去睡吧。”
心兒對楚北辰沒有原由的信任,也不會出現東想西想的心思。
拉著闖闖就往樓上走,“叔叔阿姨,你們去睡吧,我來給闖闖洗澡。”
劉湘笑著過去,“都要結婚了,還不改口啊?”
“……”心兒叫不出口,結婚證還沒扯呢,“等我們扯了證,就改口,好不好?”
“行行行,是我不懂規矩了,改口費今天都沒有準備。”劉湘回頭嗔了楚建勳一眼,“都怪你,之前也不跟我說一聲。”
“又怪我,哎。”楚建勳覺得自己挺冤枉的,這種事情,怎麽能怪到他的頭上來,不都是女人準備的嘛。
心兒被說得不好意思,道了晚安便拉著闖闖上樓。
洗澡的時候,闖闖拿著噴頭自己往頭上衝水,心兒彎著腰給孩子洗腳趾縫。
“麻麻,你會給我生個走走妹妹嗎?”
“為什麽?”
“你不是說,闖闖是走南闖北的闖闖嗎?我們不是還差一個走走嗎?”
心兒默默的念,哦,走南闖北。
走南闖北。
明明別人都說著有些豪情萬壯,青春無悔的成語,一落進她的心情,這個成語變成心酸不堪。
聽著這四個字,她就想流淚。
哎,有家多好,為什麽要走南闖北,顛沛流離?
噴頭的水停止了噴-射,是闖闖關了開頭,他蹲著小身板,偏著小腦袋去找心兒的眼睛,“麻麻?又傷心了嗎?”
“沒有,可能肥皂泡泡進了眼睛。”
“麻麻,爸爸也總是莫名其妙的肥皂泡泡進了眼睛。”
心兒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她沒再接闖闖的話,默默的打開噴頭開關,再替闖闖衝了一次水。
把孩子擦幹,吹好頭發,心兒給闖闖講故事。
這時候楚北辰還沒有回家,她也沒有打電話過去催促。
男人嘛,總歸有他們的事情……
楚北辰和靳斯翰找了一處飯店的包間喝酒,點了幾個下酒菜。
他們似乎都不愛去夜場,那裏的音樂讓他們覺得心煩。
楚北辰是北方人,喝白酒在行。
靳斯翰白酒一般,他喜歡洋酒,但他點了白酒。
也許這種火辣辣的液體倒進楚北辰的喉嚨裏,他會舒服一些。
楚北辰給靳斯翰點了紅酒,“大哥,你別喝白的了,我記得南方人對白酒的興趣都不濃厚。不過像阿燁那種部隊裏呆過的人除外。”
靳斯翰笑笑,算是接受。
都不是矯情做作的人,隨意就好。
靳斯翰先給楚北辰倒了一杯,再給自己倒了一杯。
小小的透明水晶杯,隻不過拇指食指結圈成環那麽點大的口子,底子又厚,一杯酒不算多。
靳斯翰的紅酒在桌上,他沒動,還是陪著楚北辰喝白的。
拿著杯子先碰了楚北辰的,“北辰,闖闖的事情,我知道你心裏有些不痛快,我代雅南向你道歉,這件事情源頭在我,若不是因為我,那時候雅南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你別怪她。”
靳斯翰的心裏也痛快不了多少。
他一直內疚,沒有盡到一個哥哥該盡的責任。
靳家哪怕給過她一點點權利,她也不至於落個挖空心思以清白之身去要個孩子。
楚北辰心裏不痛快,當時的雅南也不痛快。
隻不過在那件事情上,終究是雅南算計別人,算計別人的人,不該有什麽不痛快。
後來是兩個人好了,若是不好呢?
會對楚北辰一輩子都造成傷害。
靳斯翰握著酒杯,仰頭喝下,喝酒的樣子,有北方人的氣魄,酒液灌進嘴裏,辣燙入喉,眼前都是雅南當時懷著孕,故意穿大一號的衣服,上班上到快顯懷,又用盡手段出國的事情。
這是靳斯翰一輩子都覺得還不清的債。
雖然雅南從來不會覺得靳斯翰欠了她,她隻是覺得那時候她是靳家的人,隻能那麽做。
楚北辰手指捏著酒杯,轉了轉,沒作聲喝了下去。
喝了酒,他低聲道。“如果沒有闖闖,那時候雅南怕也不會願意呆在我身邊,說到底,不該說什麽道歉,這是命吧。”
楚北辰不是計較闖闖的來曆,他計較的是沒人能夠早些告訴他。
可事情發生了,怪誰有用?
這是命而已。
現在他已經坦然的知道,任何事情都會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出現。
“你和雅南結婚在先,懷闖闖在後,雅南是私生女的身份,你是知道的。”
靳斯翰沒看楚北辰的眼睛,他一直垂著睫,將自己眼睛裏的情緒掩著,男人家總是不喜歡讓其他人看見他過於低落的情緒。
“嗯。”楚北辰淺聲應。
靳斯翰又握著酒瓶要給楚北辰倒酒,這次楚北辰搶過酒瓶,給靳斯翰倒。
楚北辰沒怎麽說話,一直聽靳斯翰說。
“雅南是私生女,她也痛恨自己的身份,所以跟你有結婚證,雖然你們沒什麽交集,但她還是希望闖闖不會成了私生子,不要像她一樣,她很介意這件事。
所以當時被二叔逼得急,她隻能算計你。
她心裏隻是想闖闖是名正言順的,爸爸和媽媽是有結婚證的,合法的夫妻,闖闖的父母是被社會和法律承認的關係。”
靳斯翰看著麵前杯子裏一點點的水柱進來,杯子溢滿了,水柱還未停,他伸了手指,抬起瓶口。
楚北辰深吸一口氣,聽著靳斯翰說的話,他忘了杯子已經滿了。
白酒的香氣衝進鼻子裏,像是芥茉衝進鼻子裏。
那時候他威脅雅南,要把闖闖的身世曝光,雅南就求他,希望他不要,她不想闖闖覺得自己的爸爸媽媽是死了的。
她還說過,想讓闖闖在一個健康一點的家庭氛圍裏生活。
楚北辰給自己倒酒的時候,瓶子有些顫。
“北辰,闖闖是你和雅南擁有合法結婚證後生的孩子,所以,我隻是希望你在接受這件事情後,不要再因為任何原因去埋怨現在的心兒。”
“大哥,我不會。”楚北辰自顧自的端著杯子一口喝進去,火辣辣的酒液,跟岩漿似的一路燙下去,燙得他五內皆痛。
他有過那麽一陣埋怨過她,埋怨她讓他失去了享受一個做親生父親的快樂。
起初他沒有那麽偉大,他無法接受她跟別人生過孩子的事實。
後來因為他太在意她,逼著自己接受,但他又不能接受闖闖。
再後來因為他太在意她,他又接受闖闖。
這個過程讓他那段時間格外掙紮痛苦。
可那時候的雅南,又何嚐不痛苦,不會比他少。
他字字句句的不想要孩子,討厭孩子,討厭到要去做節育手術,討厭到是因為她才對孩子一忍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