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姬無淚

  臉色更紅，姬無淚無措的坐下，掌心一片汗跡。


  “你最好記清楚你是來做什麽的？別一看到美男就忘了父王的囑托！”看到姬無淚的反應，已經嚐遍女子芬香的姬蠻一眼看穿姬無淚。擱在案幾上的手不自覺因為胸口那團火氣緊握起來。


  “嘭！”沒聽到姬蠻的話，姬無淚隻覺得腦袋一沉，掛著笑，小臉通紅，姬無淚倒在案幾上，睡著了。


  “混賬！既然不會喝酒就別喝！”滯了滯，繼而看著姬無淚手中銅尊，憤恨瞪了眼姬無淚，姬蠻給身旁一個眼神，抱起姬無淚便自側邊退出大殿，留下鄭國大夫應付宴會。


  為此次國家慶事，晉國在新絳安排了各國行館。而鄭國因為國力原因，還因為投晉投楚不明確，所以被晉國安排在了新絳外圈。


  看著行館遠在天邊，姬蠻再看著懷裏酣睡的姬無淚，眸子裏的煩躁去掉一半，心情迭地大好起來。


  “別回行館，公主需要盡快休息，去旅舍。”啞了聲音，姬蠻覆上手，一寸一點劃過姬無淚的臉。


  “公主醉了，你們守在門口，別讓任何人進來打擾公主。”不假他人之手，抱著姬無淚進門，一腳踹上門，姬蠻將姬無淚放到床上。


  回想起第一次見姬無淚的那個雪夜姬無淚望著他倔強凜冽的眼神，再想起姬無淚看著百裏長傾的眼神，姬蠻隻覺得胸口有一波又一波的情緒在湧動。


  她是父王最重要的棋子，也就是他登基後最得力的助手，理智告訴姬蠻，她的作用不在這個時候，她也沒到時候！

  拳頭緊握，姬蠻眸子通紅的看著姬無淚，甩身而去。


  一覺醒來，姬無淚嘴角酸疼，伸出小手揉揉嘴角，姬無淚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笑了一夜。


  擠平唇邊的弧度，姬無淚抱著枕頭將小腦袋埋進去。


  不一會，枕頭濕了一片。


  雖然是第一次見百裏長傾，可那張臉，跟夢裏的另外一個人相疊。之前還懷疑自己是哪個時代的人，可看到他，看到一身的白衣，冷淚堅信，她是帶著記憶追回來，夢裏的那個女生。


  想通那一點，記憶便如潮水般湧進來，她想起那日，公元2014年10月20日。


  一輛加長版的林肯停在女孩身旁，一把黑色雨傘落在女孩頭頂。


  撐傘的是一個冷毅的男子，穿著一身黑色西服，嘴角掛著恬淡而又霸道的笑。


  任由男子摟上車，任由自己的行李箱被遺落在雨中，女孩噙著笑，開心的坐進去。


  溫柔一笑，體貼的為女子關上門，男人的笑容，深深鐫刻在她的心裏。


  “公主殿下，時辰不早了，請允許奴婢進來為公主寬衣！”打斷姬無淚的回憶，木門外是姬無淚貼身侍女的聲音。


  “進來。”忍住喉頭的哽咽，姬無淚拿掉枕頭，一張小臉盡是平日的神態。


  伸手，任侍女褪下她的衣服再為她換上新衣，姬無淚於侍女的托盤上撚起一朵紅花，“幫我戴上。”


  眸中訝異，但沒多說，侍女幫姬無淚戴上玫紅色的花。


  “王子殿下已經提前去拜訪下將軍的嫡女，公主殿下何時起身？”恭恭敬敬，侍女退至一旁。


  正要回話，伺候她穿好衣裳的侍女迭地抬頭，手腕翻轉，露出袖子裏麵的匕首朝姬無淚刺去。


  事發突然，姬無淚看著侍女眸色平靜的刺向自己，滯起來。


  “好一個奴才，身手不錯！”身子被一雙手攬過去，墨色的發絲於胸前飄起，繼而緊緊貼住藍色的錦服。


  “你是何人？為什麽擾我好事？”聲音依舊的冷，侍女凜冽的瞪向被護在身後的姬無淚，繼而，眸子一沉，侍女持著匕首再上前。


  單手製服侍女，少年一腳踢飛掉落的匕首，將失去武器的侍女推開。


  “弑主是重罪，你如果聰明的話就應該立刻跪下來求你主子饒了你！”染著三分憐憫，少年的聲音聽上去慈悲為懷，年紀輕輕就有著遊俠的風範。


  眸子一沉，確定自己不是來人的對手，隻猶豫一番，侍女立馬攤開雙手，以額抵地，“奴婢的弟弟被他人所囚，奴婢是不得已才會對公主做出那般大逆不道的事，請公主饒奴婢一命。”


  “你走吧。”自少年身後走出來，姬無淚看著侍女的頭頂，冷聲開口。


  意味深長望了眼姬無淚，對姬無淚這麽容易放自己離開很驚訝，侍女一咬牙，起身離去。


  “慢點。梳妝台上的首飾你自己拿，救你弟弟需要那些。”


  一滯，折回去撿起一個瑪瑙發簪，侍女緊了緊手，再度跪在姬無淚麵前。


  “公主，奴婢真名藍侍，會武功，能以一敵三，求公主留下奴婢，奴婢發誓會衷心伺候公主，絕無二心。”說著，藍侍將匕首刺向自己右邊胸口以示忠誠。


  “以一敵三？以我看來，你的武功應該可以以一敵十。”依舊是那如沐春風般的聲音，少年轉身，這才看到姬無淚的模樣。


  心弦一動，看著眼前的女孩，少年夢裏的畫麵紛至遝來，千言萬語化為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動作。


  摸摸姬無淚頭發，少年聲音哽咽，“你這麽小，今後要麵對的情況還很多，留一個衷心的侍女在身邊有益無弊。”


  “讓她走是你讓她留下來也是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我國的行館？”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姬無淚反應過來才察覺少年的動作，避開少年的手，姬無淚麵上是疏離的淡。


  眼前的女孩比他夢裏的要小，而且兩人性格也不像，想來他應該是認錯了。收回手，溫旭一笑，少年回，“我是周昱陽，至於為什麽會在你國的行館？公主，這裏是旅舍，人人可以來……”


  周昱陽說完，老板恰好來收房。


  看著老板，看著周昱陽，最後決定還是先扶起藍侍，姬無淚想起來了，想起來她昨天在宴會上喝醉過。


  “我不管你是受誰威脅，總之今後記得，除了你弟弟外，我就是你最需要保護的人。”將藍侍扶上床，姬無淚朝數錢數得手抽筋的老板道：“麻煩你待會給我侍女送上一些傷藥，報酬我會另付。”


  看著麵色淡然，眸子卻暗湧著感激的藍侍，姬無淚轉身離開房間。她這樣的處境，能收服一個衷心的幫手自然是好。


  “哎，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麽把我扔下？”用掌風替藍侍關上門，周昱陽急忙跟上姬無淚。雖然不是，可不知道為什麽，一見到她就想跟著她。就算不能見到她，能見到一個像她的也好。


  而在旅舍，待內室的人都離開後，躺在床上的藍侍掀開被子，捂著傷口躍出窗外。


  新絳是天子腳下，鄭國名貴的銅車在這裏比比皆是，而且樣式百出。


  坐在往日奢華如今尋常的車裏，看著對麵望著她柔情似水的周昱陽，姬無淚忍不住的抓狂了。


  掀眼皮，啟唇，姬無淚開口，“少年，你這麽柔情似水佳期如夢的望著一個小女孩，你會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繼續溫柔一笑，周昱陽回，“不會。”


  “你知道我要去哪嗎就跟著我？對於你的救命之恩要寶劍還是美人你都可以提，隻是，請你下車吧。我要辦的事確實不適合帶人圍觀。”想到姬蘭給她安排的任務，姬無淚眸子一暗。


  將姬無淚的表情看在眼底，周昱陽抬手幫姬無淚將一縷碎發別在耳後，無辜道：“公主殿下，可這車是我的，要下車也是……”你下。


  忘了藍侍將她的侍衛都騙走了沒人給她備車，姬無淚黑線，隻能繼續與少年同車。卻忘了，自己除了顧陽，從不會任由別人摸她的頭發。就連那個人，就連那個人將她禁錮在身下肆虐的侵犯，她也會不顧後果將頭自他掌心裏拿出來。


  想到那個人，姬無淚眸色複雜起來。意識到自己對那人竟然還存著一絲別樣情緒，姬無淚五指用力拽緊衣服，狠狠的閉上眼。


  不論前世今生，她喜歡的，隻會是顧陽。


  “主子，到了。”車子停下來，車夫出聲。


  “公主，請……”很自覺去扶住姬無淚，周昱陽笑得一臉無害。


  避開周昱陽，姬無淚忍住踹人的衝動伶俐的跳下車。任周昱陽的手落空。


  看著落空的手，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麽有股來自遙遠的悲傷。就像自己一直對一個人伸手，那個人卻錯身而過，不帶一點印象。看著姬無淚的背影，腦裏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心跳陡的快一拍，周昱陽呆起來。


  晉國下將軍的副將，丞靳府。


  “這次來晉，我父王讓我一定來拜見將軍，今日見到將軍，將軍果真如我父王所言的威武雄壯，不愧百裏大人這麽看重將軍，會將看守新絳城的重任交給將軍。”對著虎背熊腰的副將軍恭敬獻上諂媚的話，看著丞靳喜上眉梢的樣子，姬無淚又開口，“可惜，將軍看守新絳這麽多年，卻一直沒機會跟楚軍大戰一場，沒能立下不世功勳'，真是委屈了將軍。”


  抓著鼎中羊腿的手一滯，丞靳推開粘在他身上的侍女，不耐煩擱下羊腿，“這也是姬蘭告訴你的？老子力大無窮，早年也是熟讀兵書，要不是一直被百裏家壓在下麵，老子早就成上將軍了，哪裏還能容那兩個老頭子蹦噠！”


  “哎，將軍早年於我父王有恩，這次派我來晉就是為了報恩。這是請帖，如果將軍想將一身才能都使出來讓晉人看看誰才是天下第一，切記赴會。”


  發泄著喊完，丞靳臉上的肉一擠，眼睛眯成一條縫，“姬蘭會這麽好心？小丫頭，我是念在你們鄭國多美女才會見你，你的話要是說完了就出去吧。就你這麽瘦不拉幾的模樣，讓我對你們鄭國的美人都失去了興趣。”


  典型是在嫌棄姬無淚，丞靳說著，再度攬住侍女的腰，丞靳肥大的身子朝覆上侍女，手更是恍若無人一樣為所欲為。


  看多了這樣的畫麵，胸口一陣翻滾，來不及送出請帖，姬無淚掩唇衝出府邸。


  看到姬無淚慌慌張張的跑出來，一直在門外靜等的周昱陽連忙拉住姬無淚，忍不住，就著周昱陽胸口吐出來。


  感受著胸前一陣濕溽，周昱陽機械的動了動頭，繼而，雙手扳起姬無淚臉頰，周昱陽嘴角輕抽，“你、吐、吐在我身上？”


  發現攔住她的人是周昱陽，姬無淚一愣，繼而撿起周昱陽衣袖擦擦嘴角的汙穢，再蓮步輕移，悄然退離周昱陽一步之外，“你怎麽還沒走？”


  看著姬無淚的舉動，再看著姬無淚淡若的沒有一絲內疚自責的樣子，周昱陽嘴角抽搐的幅度加大，“公主，你真行！”說著，再也不耽擱時間，解開玉扣就脫下外衫，周昱陽氣衝衝躍回車裏。


  看著以眨眼速度消失的周昱陽方向，姬無淚微微的不好意思了。


  到周昱陽車前，姬無淚自腰間拿出一枚美玉，“喏，這是跟了我好多年的玉，送你，算是作為對你的感謝。”說著，穿過車簾，小手將玉遞進去。


  手指劃過姬無淚掌心，拿起玉，周昱陽心跳快一拍，腦海裏，出現的那張臉一點點和姬無淚的臉重合。


  驚喜的抓姬無淚的手，周昱陽探出頭，眸子湧動著液體，“小淚，是你！”


  被周昱陽這麽一副感動得要哭的表情嚇到，想抽出自己的手，姬無淚卻人小不能敵大，隻能任由自己被周昱陽抱起來，然後抱進車裏。


  感受著背後人的激動，姬無淚不解，更不知所措，推了幾下沒推開，姬無淚咬牙，“你到底在做什麽？”


  “小淚，我終於找到你了，我再也不會讓你等我，再也不會。”記憶混亂起來，周昱陽分不清那些印刻在腦海裏的東西是真的發生過還是他的想象，可感覺告訴他，眼前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十多年的人，更別說，剛才的畫麵跟以前一模一樣。


  一樣的情景，一樣的畫麵，雖然衣服背景都不一樣。


  “我從來沒有等過你……”被箍得厲害，拒絕的話衝口而出，姬無淚瞳孔睜大，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