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0 痛到麻木
“嗯！”他點頭，沒好氣在茸茸一顆小腦袋上亂摸一氣，“都困成這樣了，還惦記明天的事！趕緊睡。”
“叔叔，吧唧一個，我睡了……”嫩嫩的小爪子象征性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寵溺的笑，順著他，乖乖的把臉湊過去給他。
“啵……”清脆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幸福。
“叔叔……”閉上眼，精致的小臉上，長而柔軟的睫毛，在蓉蓉的顫動，“媽咪……心情……不好，沒給茸茸做……烤肉……”
歐陽失笑，都困得不行了，小鬼頭還在惦記著他家寶貝媽咪。
將被子小心翼翼給他裹好，闔上燈，輕手輕腳的退出門去。
客廳，電視上在上演王晶的新片《大內密探靈靈狗》。
他看過，比他的生活還沒營養的片子，不過確實很惡搞。
沙發上，呆呆的坐了個小女人，如果他沒看錯，他似乎看到了她眼眶有些發紅。
發生什麽事了嗎？
擰眉，走近，大咧咧的在她身側坐下。
“喂，有沒有搞錯！”他好奇怪的瞪著她，眼裏很明顯的戲謔，“輕喜劇也能感動到哭，你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他丟給她一個受不了的眼神。
她沉默了下，收好情緒，轉過臉來，對他笑。
笑容，很淡，很輕。
“我今天碰到他了……”抱著他的胳膊，無力的靠在他肩頭，聲音，也很輕。
他一愣，瞬間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
隻是一個簡單的“遇見”，就能如此強烈的牽扯到她的情緒的人，大概也隻有藍淩吧！
“然後呢？”情緒有些低落，心，蓉蓉有些發酸。
她很感的發覺。
“然後……”她笑起來，“然後他說要和我做朋友，不過被我斷然的拒絕了。”
她看起來很輕鬆，完全沒有剛剛的陰霾，“怎麽樣，有沒有覺得我很棒？”調皮的對他擠眉弄眼。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會慢慢的注意他的情緒……甚至在乎他的情緒……
也許是，四年前在醫院他為她奔上奔下那一刻；也許是，在日本他緊張的為她張羅生寶寶的一切事務時；也許是，看著茸茸在他臉上印下每一個吻時……
“笑得像個白癡！”他扯了扯唇，笑了，拍了拍她腦袋，“不要想太多了，也不要逼自己，跟著心走吧！”
其實，好想要她幸福……可是，更想要的是，她的幸福，是他來給與……
他會努力，很努力……
直到，有一天，她仍舊無法幸福，那麽，他願意放手……任她飛翔……
他承認，他還是沒有她那麽容易釋然。
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
一如九年前。
固定的時間，車停在固定的地點。
她小小的店麵，總會在八點前開張。
他的車，會在這停到八點半。
看著她每個早上滿足的笑容，他會覺得，其實這樣很好。
不去靠近，就不會再有傷害……
所以，彼此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很好……
一大早，她臉色有些蒼白的打開店門。
小腹痛得難以附加。
她咬牙，艱難的撐了一上午，有些泛涼的天，她的額上卻染了一層冷汗。
中午，她關上店門，去隔壁的便利店，買了杯牛奶。
牛奶有些冰，所以，喝下了仍然無濟於事。
下腹怖的陣痛還是席卷而來，幾乎將她整個人淹沒。
似乎，從生下茸茸後，每回例假來時，都痛得讓她無法忍受。
歐陽是記著日子的，每回都會給她準備好熱水袋，可是，這次時間提前了。
沒有熱水袋的她，手腳冷得讓她發顫，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
無力的癱坐在廣場的噴泉邊上，呆呆的看著身邊人來人往。
腹痛，在肆虐她的身體。
也許，無助的時刻，人顯得更加脆弱。
心，莫名的變得好沉重。
她一直都是多愁善感的人，這次回來……變得更甚……
開心時，想哭……傷感時，想哭……
仿佛，心被挖空了一般，無論怎麽努力，也填不滿了。
“不舒服嗎？”疼痛間，她聽到一道低沉的嗓音，響在她頭頂。
錯愕，好熟悉……
抬頭，男子擔憂的眸子緊緊鎖著她。
心一擰，仿佛看到了一股道不明的憂傷，在他深邃的瞳孔裏，緩緩流瀉。
“藍淩……”她迷惑的低喚，嗓音沉得仿如心底深深的喟歎。
他蹲身來，將她蒼白的小手，扣在手心。
她一愣。他的手，也好冰，毫無溫度……
她覺得更痛了……無法受……
“例假來了？手這麽冰！”他仿似被嚇到，“先回家吧，坐在這裏吹涼風，要痛得更厲害。”他很果斷的做決定。
她咬唇，搖頭，很堅決。
不要接近她……不要再接近她了……
這樣的藍淩，又變得迷人了……她不想再淪陷了……所以，放開她吧……
心，在呼喊，可是，簡單的話，卻堵在喉間，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我送你回家。”他脫下外套，將她扶起來。
她的心，在決絕的拒絕，甚至，她有想法直接丟開帶著屬於他的味道的衣服。
可是……她沒有做到……她根本做不到……
連腳步都已經不由自主的隨著他邁開……
在他的攙扶下，她還是不支的跌倒。
下腹溫熱的血腥，緩緩流瀉，血腥的味道，讓她反胃到想吐……
“怎麽會痛成這樣？”他皺著眉，臉色很不悅。
轉身，一個彎身，輕而易舉的將她打橫抱在懷。
她愕然，慌亂，下意識伸手抵抗，“藍淩……你……你放我下來……”
這樣的距離太危險，也太曖。
不適合，她與他。
“你乖一點，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無奈，仿佛夾著痛楚的呢喃。
現在……連個最簡單的擁抱……都要得好難……因為，她真的不再屬於他……
他深深地看著她，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額間。
隔著薄薄的衣料，她清晰的感受到，他蒼白的手，驚人的沁涼，這種涼意，輕易的沁進了她的骨髓，很快，蔓延到心底。
一種溫熱，一種冰涼，她無從適應。
所以，閉眼，斂眉……
如果可以，那麽，就什麽都不要想……
靜靜的，貼在他的胸口。
她，聽到了，他有力的心跳……
闊別四年，久違的跳躍，雖恍如隔世，卻還是那樣熟悉。
隻是，這一切，已經不再是她安定心扉的必須品……
拉開車門，他輕輕的將她擱在副駕駛座上。
闔上門，繞個圈，他在她身邊坐下。
她已經乖乖的上好安全帶。
車內的暖氣，開到最大。
她卻還是覺得好冷……
大概是，心冷得太久了，所以，一時無法回神。
“會不會覺得好一點？”他淡笑，側過臉來問她。
“嗯……”她含糊的應著，其實，哪有那麽容易好？
仰躺著，她始終不睜眼。
似乎，是害怕再望見他眼底的那些莫名的情愫。
那是一種類似於傷痕的情愫……
她真的弄不懂了……
明明是他背叛了她，為何，現在卻好似是她丟開他一般？
車緩緩啟動。
沒有人再說話，車內，陷入了很久很久的沉默中……
“你住哪？”他突然發問。“媽媽那？”四年，他還是習慣了叫她母親為媽媽。
聽到他那一聲習慣的“媽媽”，她的心，不可避免的顫了顫。
“嗯，我現在住那。”斂了情緒，很平靜的撒謊。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的居所，那裏，有太多茸茸的痕跡，而且，現在的她真的不想再和他有多餘的牽扯了……
車，很平緩的行駛。
他會時不時側臉觀察她。
她還是閉著眼，一語不發，睫毛在脆弱的顫動，似乎在受著莫大的痛楚。
心疼，他卻不知如何是好。
到了家，家裏竟然沒人。
“今天謝謝你……”她開門，身子堵在門口。
太明顯不過的意思。
他身子一僵，眸光深邃，讓她看不穿情緒。
“如果沒什麽事的話，你……”她咬唇，有些別扭的開口，竟然不敢看他。
“你先進去吧！”他開口，聲音淡得不可思議。
她蓉蓉一怔，“好，那我關門了……”目的達成，應該開心的，可是，語氣卻低落了好多……
“好……”她聽到他輕若歎息的答應。
“啪”一聲，門，輕輕的闔上。
他們……隔絕在兩個世界裏……
最後一道門縫裏，她望到了他的背影……那麽寂寥……那麽憂鬱……
下腹，又開始尖銳的痛……
鼻頭發酸，突然，好想哭……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
無力的癱軟下來，倚著門扉，狠狠的咬唇，逼回眼淚。
以為沒事了，心，卻是撕裂一般的疼。比下腹的痛，還鮮明……
不過，沒關係！
現在徹底的退出彼此的生命了，這種痛，就不會再延續太久……
在日本的四年內，她就真的沒這麽痛過！
沿著門，蹲了很久，很久……
直到，腿發麻，她渾渾噩噩站起身來。
下腹，是不是還在痛，她竟有些無法知覺。
好像，已經痛到有些麻木了……
到廚房搜尋熱水，身體雖然不痛，但是很冷……
她急需要熱水，暖暖身體，也暖暖心。
有些無力的拿起熱水瓶。
“叮咚……”一聲，很清脆的門鈴聲。
媽媽回來了？
擱下熱水瓶，有氣無力的拖著身子，開門。
門開，迎上一張毫無瑕疵的俊顏。
愕然，怔住，很複雜的感情湧入心頭……
掙紮，矛盾，甚至，無法忽視的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