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1 有緣無分
“你……你怎麽回來了？”剛剛，他才毫不猶豫的轉身……
“你痛成這樣不需要藥嗎？”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比起她的驚愕，他顯得格外平靜。側身，避開她進了門。
她一愣一愣，竟然忘記了阻止。
“你去床上躺會吧，我幫你倒水。”他將手裏的藥，擱在桌上。
雲淡清風的說著，自顧自的往廚房走去。
對這個家，他似乎很熟悉。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回神，急急忙忙跟上去。
彼此說好連朋友都不做的，現在用什麽理由來接受他的好意？
他一語不發。
廚房裏，他拿起開水壺，有些生疏的要倒水。
她奔過去，一手握住壺身，一手握住杯口。
他一驚，一點動作也不敢有，眼裏似有薄慍，“白蒙蒙，你怎麽這麽冒失？燙傷了怎麽辦？”
她心一滯，好遙遠，好遙遠的怒嗔……
沒有生氣，恍然間，竟還有些懷念……
“手拿開，你去休息。”他再開口，情緒已經平和了很多。
她回神，倔強的一動不動。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覺得你不方便而已。”他的眸光，暗淡無光，語氣帶著讓人心疼的無奈。
這樣的他，一點也不像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孩……
“你不需要這麽排斥我，即算是”陌生人“，我也會幫忙。”語氣，淡得仿如空中的白雲。
那雙深如海洋的眼眸裏，有著內斂的痛楚。
可是，她，看不穿……
她，隻聽到了，“陌生人”三個字。
映在她腦海裏，很清晰……很清晰……
他說，即算她是陌生人他也會幫忙。
也就是說，他會對她施予援手，不是因為她的特殊，而是因為……他同情心泛濫……
僅此而已！
所以，她再排斥，會顯得有多麽矯情？
於是，鬆手，放開。
手心，一片空蕩，什麽也握不住。
一如，她的心……
鼻頭，一陣酸澀，卻流不出淚。
因為，這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結果……
藥，很苦，很澀。
但是，她早學會了忍耐。
仰頭，連眉頭都沒有皺，就著他倒來的水，喝下。
熱水穿透喉管，淌進胃裏。
身體蓉蓉回暖，可是心，卻找不到熱源的方向……
“我困了，你走前記得幫我帶上門，謝謝。”逐客令，她依舊軟聲細語。
遇見他，總是很容易倦怠。
身體，和心，都是如此……
疲倦的，她縮縮身子，像隻貓兒一般，深深的鑽進被子裏。
側身，留給他一個漠然而疏遠的背影。
在她看不到身後，他複雜而深邃的目光，一眼也不眨的緊凝著她。
仿佛，要穿透她的身體，看到她的靈魂深處。
隻是……
四年已過，靈魂的門，早不再為他敞開。
他轉身，闔上門扉後。
她翻身，回頭。緊閉的眼，輕輕顫，一顆淚，仍舊劃出的眼眶。
心裏的悲傷，逆流成河，攔也攔不住……
空氣，好悶……悶得她快要窒息……
客廳裏，他呆呆的看著電視屏幕。
電視裏，每一個都笑得很開心。
電視外，他神情木然。
好像，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可以幸福，隻有他……隻有他，似乎被幸福遺忘……
九年前，四年前……一幕幕湧進眼底……
眼，漲得好酸，好澀……一如，此刻的心……
時間，恍然過了很久。
他回神，收斂了情緒。
回頭，目光凝著身後臥室的門，很久很久……
仿佛，過了半個世紀般，他輕輕推開門，小心翼翼的走進去。
每一個動作，都輕得不可思議，生怕吵醒了她。
她閉眼，靜靜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勻，看起來，她似乎睡得很熟的樣子。
恬靜的睡顏，有點像小小的懶貓。
在床邊蹲，他含笑，深切的目光，貪戀的看著她。
好可愛！
四年不見，她還是這樣，懶懶的，膩膩的，像個孩子……
有些泛白的手，不由自主的劃過她精致的臉龐，小巧的鼻尖，蝶翼般的卷睫……
好真實的感覺……不像夢裏那樣飄渺……
可是，這也不足以撫慰這四年來在他心底瘋肆虐的思念。
不是習慣的思念，而是一種睜開眼就是她，閉著眼還是她，足以將人逼得發狂的思念。
手，顫了顫，在她唇瓣上停駐。
輕柔的摩挲，帶著愛不釋手與深切的憐惜……
仿佛，她是他掌心的一件珍寶。仿佛，要將這一切，都刻在心底。
“蒙蒙，你不再愛我了，是不是？”輕輕的喟歎，如風般散落在空氣裏。
一股濃到化不開的悲傷，從心底最深處爆炸開來，蔓延到了屋裏每一個角落……
回答他的是……無聲……讓人發慌的靜謐……
“可是，怎麽辦？愛了你九年，卻還想繼續……”好哀傷，好模糊的呢喃。
他想，他大約是愛上了一束毒藥吧！
不然，怎麽會九年……整整九年，也走不出她的牽絆？
“曾經還以為，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應該會一輩子都不分開了……”他蒼涼的笑，帶著濃濃的自嘲。大掌，一點點，將她的小手，抓進手心。
力道不大，卻帶著要將她扣緊骨髓的感情。
“不過，我們終於還是分開了……五年後，四年後……”柔軟的手心，貼著他冰冷的臉，他的神情，像塊易碎的水晶，一碰就碎……
他們，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有緣無分吧！
曾經不懂愛，所以一再的錯過。
現在懂愛了，她卻已經不再屬於他……
她仍舊安靜的睡著，始終沒有回應他。
很久……
他起身，不舍，卻決然的離開。
他轉身之後……
床上的她，緩緩的，顫著，睜開眼來。
一顆豆大的淚，劃出眼眶。
說好不做朋友，可是，心卻還是這麽痛……
決定好退出他的生命，可是，看著他越行越遠的背影卻還是這麽不舍……
白蒙蒙，不過才四年，你就忘記了傷疤嗎？
忘記了四年前那個怖的夜晚，他是如何讓她絕望和蒼涼的嗎？
所以……放棄吧！不要再被這些感情所蒙蔽……
不要再將自己一次一次推入深淵了……
從那以後，很多天，他們都不曾再見。
仿佛，生命裏，這個人真的在逐漸淡去……
隻是，有時候夜晚來臨時，會有種莫名的痛楚，偷偷啃噬著自己的心。
“小呆瓜，你好像快生日了哦！”歐陽那鉛筆在牆壁上的日曆上畫了個打圈圈。
還有兩天……
她笑著不說話，忙著幫茸茸穿衣服。
“媽咪生日，有什麽好的安排？”茸茸眨巴著眼期待的看著大人。
每次媽咪生日，都好像是他的生日一樣。可以去迪士尼、遊樂園到處蹦躂.“小鬼頭，兩天後，你們幼兒園不是組織去櫻花園嗎？”歐陽“好心”的提醒他。
“對哦！”茸茸似恍然醒悟的一拍小腦袋。
嚇得蒙蒙心一陣陣跳，連忙將他的小手緊拽在手心。
這麽脆弱的小腦袋，哪能這麽用力的拍？
“那我沒法陪媽咪過生日了！”肩膀垮下，小臉滿是可憐兮兮的沮喪。
“既然這麽失望，那叔叔幫你去請假好了！”歐陽將他小小的身子攬進懷，笑得好賊。
“才不要！”茸茸拒絕的好快。
嗚嗚……旁邊有人受傷了……
去櫻花園比陪她過生日更吸引他嗎？
“為什麽不要？你以前不是最喜歡陪媽咪過生日了嗎？還要給媽咪唱歌啊！”有些生氣的看著兒子。
“嗯……我……”茸茸扭捏著，心虛的支支吾吾，最後眸光一閃，鬼精靈的道：“茸茸才轉過來，和同學們都不熟，所以要去認識認識朋友啊！”
“切，小子，我看你是想去認識那位漂亮又可愛的小貝美眉才是真的吧？”歐陽驚爆內幕。
“什麽？誰是小貝美眉？”她迷惑。
“小貝美眉就是他……”
“大嘴巴叔叔，再說我以後都不告訴你秘密了！”小手死死的捂著他的嘴，茸茸臉漲得通紅。
5555555，被媽咪知道自己早戀，死定了啦！
酸酸的醋，也能把他酸得頭暈！
“哈哈，行，那我不說了，免得你媽咪揍你！”歐陽拉下他的小手，憋著笑。
現在的小孩，成熟得讓人受不了！
一旁的她，被傷更重了。
嗚嗚……寶寶有秘密不告訴媽咪，竟然隻告訴叔叔……
吃醋，吃醋了！
早上一陣兵荒馬亂，開不完的會議一個接一個……
接著各大主管又一一來他的辦公室匯報工作詳情，他卻總在走神，思緒常常不知道往哪飄。
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應該要準備禮物……
Betty站在一旁禮貌性的輕咳了一聲，他才回神。
“請你重新說一次，剛剛我聽得不是太清楚。”對一直等著他回答的屬下淡淡的開口。
對方點點頭，開始重複一遍。
這次，他認真的聽，時不時提出修改的意見，做得好的地方，也不吝嗇讚美幾句。
很久，一切工作算是告一段落。
“好了，今天到這吧！有什麽其他的事，下午盡量都匯報過來。”淡淡的交代一聲，示意大家出去。
“Betty，你幫我把晚上的時間空出來。”他叫住秘書。
“好的，總裁。”Betty應答一聲，翻了翻手上的行程表，“總裁，今晚好像是和恭姐約好……”
“取消吧！”幹脆的回答，打了個手勢，讓秘書退了出去。
反正，約恭雲喻，都是母親在張羅，與他沒有太多的關係。
超市裏，他們推著推車，並肩穿梭在貨架裏。
一路走下來，他挑了很多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