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無微不至
慕皓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這三天來,蘇以韻始終陪在醫院,一言不發。明明已經很累了,卻非要固執的看著他從手術室裏被奄奄一息的抬出來,又看到他從重症監護轉到普通病房。她冷靜又沉穩,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他,晝夜不分,不知疲倦。短短三天,她就已經被精神和身體的壓力壓得形容枯槁了。
這天清晨,她循著生物鍾從陪護房上睡醒。先是看了一眼依舊沉睡的慕皓軒,確定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之後,蘇以韻迅速的穿好衣服,趕忙出病房去樓下買來小米粥。
醫生說慕皓軒的症狀很嚴重,腦袋受到劇烈的撞擊,有很嚴重的腦震蕩。這還不是主要的,當車禍發生的時候,安全氣囊猛地彈出來,導致慕皓軒的身體被禁錮在狹小的空間裏,骨折,脫臼,失血,窒息……蘇以韻無法想象,那一刻他該有多疼。
盡管慕皓軒沒有醒過來不能吃東西,但是蘇以韻還是固執的把一日三餐都備好,以便他隨時醒過來都能有吃的東西。
拎著打包好的小米粥從醫院食堂出來時,電梯門正在緩緩闔上。
“等一下——”
蘇以韻大叫跑過去,電梯的好心人聽到她的聲音為她按下了開門鍵。蘇以韻鬆了一口氣,氣喘籲籲的走進電梯,笑著對站在按鈕前麵的人說“謝謝”。
她一抬頭,卻沒想到看到了人群中的霍錦。
“以韻……”霍錦欲言又止,一臉的愧疚和不知所措。
蘇以韻看她一眼,冷漠的調回頭,什麽話也沒有說。
因為徐凱揚也在住院,這三天來,霍錦和蘇以韻一樣,幾乎也是每天都呆在醫院裏。
徐凱揚的慕皓軒樓下的普通病房,霍錦每天都會推著徐凱揚上來看慕皓軒,隻不過這三天來,蘇以韻從來沒有和他們說一句話。
他們知道,她還在怪怨。
慕老看到蘇以韻這樣偏執於心不忍,開口規勸過蘇以韻,然而蘇以韻隻是淡淡一笑,回過頭依舊老樣子。
對於慕老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都是他的兒子,不管是多大的仇恨,血緣的力量也最終讓他選擇原諒。
可是對於蘇以韻就不一樣了,徐凱揚受傷她也感到惋惜,但那是在慕皓軒毫發無損的情況下。說到底愛情就是自私的,她寧願自己做錯了事情來祈求別人的原諒,也不想要別人傷害了她來對她說抱歉。錯的又不是她,憑什麽要她來承擔後果?
慕老歎了一口氣,說:“要是皓軒醒著,他一定不會埋怨凱揚的。”
蘇以韻還記得,她當時盯著疲憊的黑眼圈固執的回:“那就讓他醒過來親口對我說這句話。”
……
電梯門開,霍錦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電梯門,她回過頭來看了蘇以韻一眼,目光中飽含痛苦和悲哀。
蘇以韻目視前方,直到電梯門緩緩闔上也始終沒有多看她一眼,就像眼前站著一堵空氣,眼神毫無波瀾。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明明犯錯的人是徐凱揚,可是他卻好好地,隻是受了點皮外傷,憑什麽?
蘇以韻拎著小米粥朝病房走去,她每走一步,距離病房門每近一步,她的心就每每顫動一下。她多麽希望,自己一推開門就能夠看到,慕皓軒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張開雙臂笑著對她說:“以韻,過來。”
幻想終究是幻想,和蘇以韻出門時一樣,慕皓軒還是平靜的躺在床上,緊闔著雙眼一動不動,甚至連睡覺的姿勢都不曾換過。如果不是一邊的心髒儀,蘇以韻甚至會忍不住的懷疑,他還在不在?
她苦笑的扯扯嘴角,把手中的小米粥放在病床邊上的桌子上。那裏有兩束鮮豔的水仙花,是昨天顧北城他們過來的時候送的。
這三天,顧北城、馮華還有方修傑幾乎也是每天都會過來。果籃和鮮花,一天一天的換。他們怕蘇以韻無聊,會坐下來陪她講講話聊聊天。但卻隻字不提“韻味”揭牌儀式的事情。
然而盡管這樣,蘇以韻還也是興致缺缺,並不想和她們說話,偶爾馮華追問幾句,她也隻是淡淡的“嗯”幾聲,心不在焉的,眼神全在慕皓軒的身上。
醫生說他已經脫離的生命危險,可是他為什麽還不醒來?
馮華和顧北城他們對視幾眼,知道蘇以韻現在很壓抑。心裏疼,但是卻沒有辦法。於是後來也隻是安靜的陪著,沒有再逼著她說話。
因為慕皓軒出車禍的事情,慕氏上下人心不穩,董事會那些老奸巨猾的人想要乘人之危,準備瓜分慕氏的財產以及推崇新人上台。
慕老沒辦法,隻能回去主持大局。哈雷也跟著,隻是偶爾深夜的時候和慕老回來看一下慕皓軒。
慕老看蘇以韻太辛苦,短短幾天就瘦了不少,提議請一個醫護,卻被蘇以韻拒絕了。
醫護再好,也不如她自己親力親為來的放心。
慕老見蘇以韻固執,便也不再堅持。
……
從衛生間端來溫水,蘇以韻細細的給慕皓軒擦拭起來,額頭,手臂,小腿,腳趾……每一寸肌膚都不放過。慕皓軒是個多麽愛幹淨的人啊,蘇以韻不想他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身上黏膩膩的。
回想起他剛做完手術的那一刻,被換下來的衣服上被鮮血染的觸目驚心。額頭上、手臂上被包紮的很嚴實,卻依舊還是鮮血往外滲著,再度浸濕了白色的繃帶。
等待的時候蘇以韻沒有哭,這一刻,她卻忍不住的哭了。綿綿如雨的眼淚在她臉上肆意流淌,她心髒如同被揪著的疼。她絕望的想,車禍的時候,他一定很疼吧?
擦拭完身子,蘇以韻端著水盆回到洗手間,她沒有看到的是,在她轉身的一瞬間,慕皓軒夾著儀器的手,艱難的動了動。
顧北城和馮華來的時候,蘇以韻正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的吃著已經完全冷掉的小米粥。
神色平淡,出了眼底的青灰,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馮華走過來,驚訝的說:“這都中午了,你怎麽在吃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