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男人在她麵前的隱忍與反常
白嬌感覺到腦子裏輕飄飄的，人也輕飄飄的，四周白茫茫一片，有大海呼嘯的聲音，波浪起伏，席卷著她的全身，她沒有後退，反而一直往前衝，明知前方是漩渦急流，沒有任何的希望和光明，她還是沒有停止腳步。
她不斷向前奔跑，很快，前麵出現了一個女人窈窕的背影。這是白日，風卻很冷，女人隻穿了一件金絲短袖旗袍，襯得身段玲瓏風流，她淪落風塵，但是天生的好相貌以及遊刃有餘周旋的手段讓她一直被男人錦衣玉食地嬌養著，作為女人不願帶走的“累贅”，她即便不喜歡，也把自己打扮地漂亮光鮮，可是女人還是不願意帶走她，露骨直白的話語讓她說不出任何哀求的話。
她的身子一下子縮到了5歲的尺寸，她追著女人身後跑，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可是麵上仍舊是一副甜美的笑容，追著追著，她跌倒了，花色的裙子染上了塵埃，臉上也狼狽不堪，車子載著女人消失在視線裏，她張著嘴巴，一直沒有喊出媽媽兩個字，連眼淚落下來都是這麽悄無聲息。
從小她就異常通透聽話，她清楚地知道女人喜歡什麽，討厭什麽。她模仿女人說話的神態和動作，努力做一個讓女人拿得出手的女兒，但是離別的那一刻還是沒有避免。也許拋棄她的女人不知道，便是她也不理解，媽媽這個字，是她所有的溫暖，即便那份溫暖短暫又虛渺。
她沉入了海底，被黑暗和冰冷吞沒，那一刻，她緊緊地抱住自己，可是解脫遲遲沒有來臨，她越來越冷，越來越無助，終於絕望地喊出聲……
自從夢囈之後，少女清醒的跡象越發明顯，涼柯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令POLL頭疼的是，他不僅要24小時常住在醫院，還要隨時接受傳喚。哪怕少女有個風吹草動，都會被男人的手下架著趕去查看。
這天半夜，他照例被一陣敲門聲吵醒，迷茫地望了眼手邊的鬧鍾，淩晨2點。少女的夢囈每次都出現在晚上，讓他整個時差都顛倒了，若是她再不醒，可能他就要送醫院了。
不，他現在就在醫院。
POLL心裏埋怨，可是動作上絲毫不敢遲疑，這回來的保鏢特別著急，他剛回應，門就被推開。喲，還來了兩個保鏢，難不成還怕他跑了不成。
POLL一邊平息心裏和生理的不適，一邊跟著保鏢往病房走，剛轉進樓道，迎麵就碰上另外三個從國外請來的腦外科專家。他們好像剛下飛機，還沒有來得及休息就從機場被男人的保鏢“請來了”。這幾位醫學大佬，便是他平日也隻能從醫學雜誌上看到他們的名字，同時見到三個，簡直讓他目瞪口呆，連日來被壓迫的恐懼和怨恨都煙消雲散了。
待到他走進病房看到裏麵的情景，更是一愣。
令人高興的是，女孩醒了。
她半靠在床邊，垂著頭看不清神情，而那個折磨了他大半個月，不可一世又殘忍冷酷的男人，此刻卻一臉無害傻笑地緊盯著女孩，好像她身後有翅膀隨時都會飛走一樣。
床邊的位置被一群會診的醫生和護士占據，男人插空不停地詢問，“怎麽樣，哪裏難受，有沒有不舒服，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那溫柔寵溺的聲音把POLL驚得一愣一愣，仿佛連日來對他威逼恐嚇的男人是另有其人。
女孩捂著腦袋，發出一聲貓叫似的呢喃：“頭……好痛。”聲音沙啞綿軟，又帶著彎彎繞繞低轉的音色，讓人不禁骨頭一酥。
“哪裏痛了，乖，讓醫生看看。”
POLL接過護士遞上來的病曆單走上前，正好對上女孩抬頭望過來的眼神，瞳仁清粼粼的，帶著點剛醒的迷惘與霧氣，尾稍微勾，無意間眸光流轉時，嫵媚和青澀交織著衝擊著人的視覺。
僅僅一個眼神，麵對了多日一動不動的麵孔，就這樣活色生香靈動起來。早知道女孩長得好看，那也純粹是一個醫生對待病人不帶任何情緒的視覺反應，沒想到，人一清醒，就讓這份美貌無限放大，從視覺衝擊到心靈微妙的怦然心動。
他恍然大悟，難怪，連魔鬼都驚豔的絕色，才能讓身邊的男人為之瘋狂。
護士一陣驚豔之後，剛想把聽診器按在女孩身上，看見她直往後縮，POLL輕柔道：“這些是必要的檢查，你雖然醒了，就怕有其他後遺症。”
女孩緩緩地抬起頭，皎皎的眸光中好像能倒映出麵前人的影子，專注又疑問的神情讓人覺得又嬌又嫩，想把她直接拉進懷裏好好安慰。
“你是誰？”
涼柯衝上前，想要握住她放在被褥上的小手，沒想到被她躲了過去，涼柯沒有在意，事實上女孩醒來之後的反應已經出乎他的意料。POLL是從醫院臨時床鋪直接拉起來的，並沒有穿醫生的白大褂。涼柯極其耐心和溫柔地說道：“別怕，他是POLL，你的主治醫生，讓他看看，我好放心……”
話未說完，眼中的女孩輕啟薄唇：“你又是誰？”
“我，我……”涼柯溫柔的眉眼一下子冷淡下來，連話也接不下去。原來，不是她忘記了仇恨，是她根本就把他給忘了。
把他忘記了。
她清澈的眸中沒有任何情緒，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男人跌坐在床邊，傷痛的樣子不亞於被人狠狠打了一記悶拳。這種結果，比女孩怪他恨他怨他，還要來得令人無奈。
他眸光一凜，轉頭看向身後的醫生，其他國外請來的醫生還在看病曆會診，對男人的眸光無知無覺，可是POLL知道，他這種表情是發怒的前兆，早就嚇得尿流了，哪裏還管得上看美人，“我，我說過有後遺症的，還要照個腦CT，看看裏頭的積血有沒有消除，現在人清醒就是最好的結果，其他診治可以慢慢來……”
POLL結巴地說完，會診的醫生點頭表示同意，男人終於麵色稍霽，這時候，門外傳來另一個男人急促的聲音：“她醒了，是真的嗎？”
“何老大，別讓小的為難……”
“讓我進去看一眼，不會待多久……”何民已經在門口喊起少女的名字：“白嬌……”
涼柯發出冷然的命令：“把他趕出去。”話未說完，一名醫生說道：“這位小姐可能是暫時性的失憶，如果門口那位先生與她認識，不妨讓兩人見一見，對於記憶的恢複是有好處的。”
POLL看見男人的臉色已經沉到極致，不禁汗濕了衣服，作為醫生再怎麽了不起，不懂得看人眼色恐怕也是活不長的，幸好這次錯不在他。
剛吸口氣準備接受男人的雷霆怒火，卻想不到男人隻是輕聲道：“放他進來。”
POLL再次感受到在女孩麵前，男人是多麽地隱忍和反常。
完完全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何民走進來，看著床上的人兒睜著眼睛同樣注視著自己，俊臉溢滿了喜悅，他慢慢地靠近，蹲下來與她平視，便是聲音也壓得極低，像是和煦的微風拂過來：“你醒了？”
女孩沒有往後縮，甚至還輕輕回應了聲嗯，涼柯深沉的目光緊緊粘在了何民覆在她肩上的手臂，即便是虛扶著，但是她明顯沒有那般排斥，還傾了身與何民靠近。
心口被什麽刺了一下，不痛，卻令人窒息。
一旁的醫生開口問道：“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麽？”
她點點頭。
“這裏的人，你好好看看，有沒有認識的？”
女孩的目光掃過房間裏的人，都是一觸即離，在瞟過涼柯時也沒有任何逗留，涼柯的臉色深得已經見不到半分光明。
她搖搖頭，顯然沒有一個人在她腦海中留下過痕跡。
可是下一刻，她卻抓緊了何民的手臂，聲音無助又可憐：“哥哥，我好怕，你能不能陪著我。”
大概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拒絕這樣的請求。
女孩唇色薄淡，在昏迷時男人一直用棉簽沾水給她潤唇，所以才沒有幹裂起皮，她的唇形極好，薄薄的一層，幾乎沒有任何紋路，不說話的時候微抿著，像是一塊糖糕，說話時，眸光專注，流轉著水光看著你，讓人意亂情迷。
更何況現在帶著依戀地哀求你，再堅硬的心恐怕都要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