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再陪我跳支舞
如果人生是一場戲，尤雪兒相信，她的人生一定是一場鬧劇。
在記憶恢複之前，她曾幻想著，事情和他們說的不一樣，所有的都是那些人編造出的一個可笑的故事而已。
可當無數的記憶碎片凝結在一起，形成一段真實的過去時，她才明白那句話：過去就是過去，你無法改寫，也不能自欺欺人。
而可笑之處就在於，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卻沒有一個人提前告訴她這一切，眼睜睜地看著她活得像個傻子一樣。
尤雪兒笑了，笑得麻木不仁。
“小雪，你要知道，你在慕伊斯特的那些年，慕思雪從沒能出現在陽光底下，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你還有這樣一個妹妹。後來你失蹤了，她把你的言行學得很像，有些時候，我和你哥哥甚至都會犯迷糊。更何況是時隔十幾年的陸少勤呢？”
若笙不是在為陸少勤說話，他隻是希望這些話能讓尤雪兒心裏好受點。
很多事情，他也說不清楚誰是對的，誰又是錯的。但他希望尤雪兒能讓這些回憶真的成為她的過去，這樣，她才會活得自在一點。
可人生這一場遊戲，從來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尤雪兒無法她過去心裏的那道坎。
“若笙，你可以找一萬個借口，讓我不要怨恨任何人。但是你要知道，但凡是借口，都是有漏洞的。我和慕思雪有那麽多的不同，我們的名字，我們的媽媽，我們的模樣，通通都是不一樣的，錯了就是錯了，愛情裏容不得沙子。”
尤雪兒攥著自己的手掌心，她硬生生地把剩下的眼淚逼了回去，然後告訴自己，不能再哭了。
“若笙，我是想恨你們的。但我現在太累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你送我回去，讓我一個人靜靜。”
她真的很累，腦海裏突然多出來的那幾年，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若笙看到了她眼裏的疲憊和堅決，他也明白尤雪兒想要逃避現實的心情，隻是，有個人一直在等她。
“小雪，他還在等你，你要不要見見？”
“不見。”尤雪兒不假思索地就說了出來，她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若笙抿著唇，歎了口氣。
隻能軟下語氣來，溫聲勸她：“他也來慕思伊特好幾天了。你想怎麽樣，還是和他說清楚。總把他晾著，也不是個事吧？”
陸少勤這幾天什麽狀態，若笙看得清楚。尤雪兒不吃不喝，他差不多也是那樣，寸步不離地守在她房前，幾乎也不進油水。
其實一個男人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天大的不易了，更何況是陸少勤，那樣一個驕傲的人。
但尤雪兒過去怎樣，若笙也知道，他大概也隻能說到這份上了。
尤雪兒的沉默，讓若笙有些無奈，他無力地擺擺手，說道：“算了，你要是不見，就不見吧。”
“我見。”
這是若笙都準備扶尤雪兒起來，送她回房時，尤雪兒突然的一句。
讓若笙所有的動作都停頓了許久。
“我沒逼你…”若笙的表情有些複雜。
尤雪兒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回道：“我知道。”
她和他，的確該說清楚了。
“我去那個花園等他，你讓他去那找我。”尤雪兒說著，搭著若笙的手，站了起來。
不過，起身的瞬間，腦袋猛地眩暈了一下，險些跌倒。
“沒事吧？”若笙趕忙扶穩她，急切地關心道。
尤雪兒搖搖頭，告訴他：沒事。
話一落音，她就撒開了若笙的手，挺直了身子，一步步地邁開了。
恢複記憶後，慕伊斯特的每一棟建築，每一條小路，每一處景色，似乎都更讓她感到親近了。
海風拂過她的臉龐，留下淡淡的鹹味。
淚痕風幹在臉上，斑駁交錯，然後在陽光下銷聲匿跡。
尤雪兒獨自走到那個小花園，這個花園裏，還和記憶中的一樣，有暖風有陽光，有鮮花有蝴蝶，更有那條承載了她多年的記憶的老秋千。
隻是物是人非。當年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
尤雪兒坐在爬滿藤蘿的秋千上，伸手扯下一段綠藤，像小時候那樣，編起花環來。
陸少勤過來的時候，正好瞧見這樣一幕。
陽光下，她很安靜，她的側臉很完美，白皙的臉龐幾乎沒有瑕疵。她的長發隨著秋千的搖擺，輕輕在風中飛舞，素白色的裙擺散落在藤蔓之上，很幹淨，看不出雜質。
她就像是誤入凡間的精靈一樣，靈動又不張揚。
陸少勤不忍打擾她，看著她專心地編織著手中的花環，在他心裏，時間好像要停在這一刻。
尤雪兒將綠藤的尾巴交纏在花環裏，然後從身旁的花叢中摘了幾朵開得正盛的花編在上麵。
在大功告成後，她轉過頭來，朝著陸少勤甜甜的一笑，刹那芳華。
陸少勤不知道用什麽詞語來形容尤雪兒的那一抹笑容，他隻感覺到一種衝擊心靈的震撼。
好像時光反轉，他們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年代。
陸少勤在尤雪兒的笑容裏，呆滯了很久。反應過來後，他提起腳步，向尤雪兒跑了過去。
“小雪，你記起來了是嗎？”
陸少勤緊緊摟著尤雪兒，他的心情是激動的，心跳都在顫抖。
“少勤，你叫我‘雪’吧，像小時候那樣叫我。”尤雪兒笑著回答。
“雪…”
陸少勤的聲音劃過尤雪兒的嘴角，她露出一個更加明媚的笑容。
“少勤，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經常在這裏玩，你陪我抓蝴蝶，蕩秋千，還給我編花環，和我一起跳舞。”
“我記得，我都記得。”陸少勤沒敢放開尤雪兒，生怕自己一鬆手，她就會從他的眼前消失。
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擁抱過她了，他想全部補回來。
但尤雪兒慢慢地推開了他，把手中的花環遞給陸少勤，說道：“能不能把這個花環戴在我頭上，然後再陪我跳一支舞？”
花園裏的蝴蝶，靜悄悄地爬上她手中的花環，美麗地扇動著翅膀，見證了這樣一個美好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