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本縣有話要講
餘川大牢守備森嚴，三十步以內生人勿近。不過在三十步以外，靠著大牢右邊有個棺材鋪，一個姓林的老頭整天守著幾副棺材就盼著牢裏死兩個犯人。差役們換班以後經常到這兒來打秋風，喝上一盅火酒，配上一碟醬菜，再與林老頭嗑兩句葷段子屬實是小城人民的美事兒。
老林是水裏的人，滑不溜秋的，聖軍來了沒幾天就能與他勾肩搭背的聊段子了。他離開鋪子，提著一個食盒拍了拍：“兄弟們都在呐！開了一壇子二十年的老酒，聞到沒？”
“老林，你這可不是酒壇子，喝多了吧？啊，哈哈！”
“嘿嘿，咱這確實不是酒壇子，不過是一份飯菜，想給裏麵的人送去，兄弟們行個方便？”說著左手往領頭的懷裏伸。
那人連忙推手“老林你這是幹什麽，被上麵看見了俺兄弟幾個就完了！”
“沒有的事兒，這裏又沒什麽人。”說著又把手伸過去。
旁邊的人開口：“老林，你這是要給誰送飯？”
“想給縣老爺送去。”他搓著手，露出一口黑牙。
“那可不行，被上麵知道了兄弟幾個是要掉腦袋的！”
“就幾個葷菜，老林我也是幫人的忙。”
“誰？”
“是縣老爺的夫人，她說縣老爺沒幾天活頭了，想讓他吃兩頓好的再上路。你們看，她就在那兒。”順著老林的手指望去，果然有一衣著華麗的婦人在棺材鋪門口張望著。
“丈夫快要殺頭了，婦道人家總是很難受。兄弟們可憐可憐她吧。”
“倒是可憐，可以給縣老爺送去，但老林你進不得！”
“唉，送進去就行，送進去也算給了那婆娘個交代。”又一次把左手伸了過去，領頭的眼睛直視著前方，好像不知道懷裏的異樣似的。
待老林站回去後他開口：“韓三，你送進去吧！”
老林衝韓三搖搖手“麻煩韓三兄弟了！”
“兄弟們待會兒來喝酒啊，真有一壇餘糧酒在鋪子裏呢！待會咱再講兩個好故事！”
一群人笑罵“
滾吧滾吧！”.……
遠處，傅士誠幾人透過窗戶看著大牢門口的這一幕。穿青衣的官軍對他說道：“傅老爺神通廣大啊，教匪那兒都吃得開。”
傅士誠苦兮兮的說道：“唉，大人別取笑我了，要是真吃得開還會被他們抄家嗎？這棺材鋪是我祖上就盤下來的，和那燒餅鋪一樣，一直沒讓人知道是我傅家的產業。”
他對傅士誠點點頭：“狡兔三窟，傅老爺不愧為餘川商會的會長！”
“大人，這信已經送進去了，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等！”
……
曹應奚在飽餐一頓後倒頭便睡。看守的人加了一次燈油後他伸腰打了個哈欠，站起來使勁抖了抖袖子大聲的開口：“來人，本縣有話要講！”
一個教兵走過來：“幹什麽？”
曹應奚昂起頭“去叫你們頭領來，本縣有要事與他講。”
“有什麽話給我說就可以了，我給你傳上去。”
“混賬！你算什麽東西，若是耽擱了本縣與你家首領的要事，你擔待得起嗎？”髒兮兮的袖袍在他一揮手下又抖落出一兩根茅草，與這豪邁的姿態顯得差異極大。
被他罵了的那個教兵仔細看了眼縣令，轉身出去了。畢竟一個縣令曾是他們一直需要仰望的人，說的話還是極有分量的。壇主帶人來到了大牢，他朝著曹應奚冷冷的開口：“說吧，有什麽要事？”
曹應奚繼續坐著，借助火光看清來人正是俘虜自己一縣守軍的那個首領後他站起身來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吳方達！”他不耐煩的答道，和這些文人說話就是麻煩。
“吳壇主，本縣有一事要與你商議。”
吳方達沒接話，他雙眼斜視，如果縣令繼續廢話就讓他腦袋搬家吧，好在曹應奚接下來的話能保住他的姓名
“我可以告訴你餘川藏糧的地點！”
“嗯？在哪裏？”他急切的開口，本來他們到餘川就是預計著搶走餘川官府存糧的，但曹應奚也聰明，見這幾年
戰事不斷，便秘密的藏了一半的稅糧。一陣翻查再加上城裏幾大豪紳的糧食，五百人運去了大部隊所在處，但他們來的可是足有千人，剩下的怎麽能兩手空空的回去呢？
“城東的某處。”
吳方達咬牙切齒：“酸秀才，你再這樣賣關子老子砍了你！”
曹應奚踮起腳，他漲紅了臉，自考取功名以來從沒被人揪著衣服威脅過。
“放手，若是我死了，糧食你就別想要了！咳咳”
輕鬆感傳來，他蹲到地上使勁咳嗽，吳方達可不慣他：“快說，糧食藏在哪兒了？”
“告知你後，你們可願退出餘川境內？咳咳”
“不可能！”
“咳咳，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我不知道！”曹應奚又拿出文人的風骨，脖子長長的伸著，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吳方達氣急，就要拔出佩刀，旁邊的人拉住他，又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到監牢外去說。
“壇主，咱們答應他也無不可，等糧食到手又把縣城打下來不是一樣？就憑他手底下那群酒囊飯袋，敢和咱們見血？”旁邊幾人也附和道：“是啊壇主，和這老頭兒置什麽氣？見到糧食後再做了他！”
吳方達平靜下來，他轉身回到牢房，看著不可一世的曹應奚。心裏想著等老子拿到糧食，要你這個小老兒好看。把眉頭使勁皺起來，裝出一副作出很大取舍的表情：“行，就答應你！”
曹縣令眼睛一跳，心想你怎麽這麽快就答應了，多考慮會兒啊，再和我講講價錢啊，有來有回的多好。隻是事情沒能如他所願，他很快調整了思緒，正聲道：“城東.……”
話說到一半，跑進來一個教匪，慌張的說道：“壇主，大事不好了！有官軍從城牆摸上來了，張舵主正帶人廝殺！”
“快，走！”幾個教匪頭領立馬丟下糧食的事情，往外頭快步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