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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滅族

  大雪下了一夜,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上群山之中的巍峨府邸,綿延樓宇都已著了銀裝。


  主殿大門是關著的,裏麵家主正在召集家臣議事,下的命令是未得傳召任何人不得入內。但守門的護衛看到眼前這群人的時候,連攔下問一句的膽量都沒有,他未及反應,身子已被為首老人一個拂袖拂出了丈遠。


  砰!

  一聲巨響,厚重華麗的精鐵大門被老人一掌震開,雄渾的靈力自老者掌中直衝入殿,殿中莫名回頭的家臣們隻覺銳風割麵。


  這靈力裏,竟是帶了兩分殺氣!

  大殿盡頭,高坐主位的男人遙遙望過來,沉聲喝道:“何人闖殿?”


  白袍老人手中橡木長杖砰的一聲往地上一點,聲音更沉:“大長老風翌率長老院十人,求見家主。”


  說是求見,但這分明是逼宮的氣勢。一殿家臣麵麵相覷,不明白一向不插手政事的長老院今日是怎麽了,現任家主因少主和長老院不合是公開的秘密,隻是家主未有失德,長老院也一向低調,兩邊平時麵上都還是和氣的,今日怎麽看著好像要直接翻臉了?


  殿門到主座很快便讓開一條道來,大長老一人進殿,剩下九人都留在了殿外。木杖敲打著平整的黑石地麵上,嗒——嗒的聲音仿佛敲在殿上眾人的心頭。


  “大長老有何事要議?”家主臉上扯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問道。


  大長老殿中站定,蒼老卻銳利的眼眸鎖住了高坐的人,開口便是石破天驚的一句:“我已獲悉,少主昨夜險些死於榮城慕容府,慕容一族謀害少主,證據確鑿!”


  殿中嘩的一聲炸開了鍋,人們全都不可置信的看著大長老,從那陰沉臉色中得到肯定答案後,又不可置信的交頭接耳。


  家主臉上顯出個震驚的表情來,隨即似是怒極,啪的一聲拍上雕飾精美的扶手,喝道:“此事當真?慕容一族好大的膽子,竟敢害我侄兒!來人…”


  “家主不先問問少主此時傷勢如何身處何地嗎?”大長老麵無表情打斷他道。


  家主一噎,半晌才道:“承琰如何了?他回來了嗎?”


  大長老看了他一眼:“少主傷重昏迷,他昏迷前命令袁隼將他帶到沐光城,如今已在沐氏安頓下來。”


  “沐光城?他如何不回風都?出了這樣的事情本該回來…”


  大長老卻再一次打斷他,字裏行間意有所指:“少主死裏逃生心有餘悸,害怕本家還有賊人意欲行刺,所以不敢回來。”


  家主豹眼一眯,含著殺氣的銳光一閃而逝,他沉默片刻,道:“慕容氏罪無可恕,諸位以為,該如何責罰?”


  謀害少主就是在挑戰風氏的威嚴,一眾家臣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極憤恨的,有人道:“牽涉其中的所有人都要處以極刑,慕容一族的領地也要沒收半數,再降他們為三等貴族,如此才能以儆效尤。”


  有位威望頗高的旁支長輩站出來道:“家主,慕容一族就算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公然與我風氏為敵,此事恐怕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臣下以為,應該派人徹查,無論如何不能留下禍患。”


  家主的目光在那人臉上極有力度的一停,隨即看向大長老,沉聲問道:“承琰素來與長老親近,如今出了這等事,大長老以為如何處置為妥?”


  大長老一直半闔的眼眸終於睜開了,他啪的一震手中長杖,一字一頓道:“慕容氏,理當滅族!”


  沉默瞬間吞噬了這座高闊殿宇,滅族二字便如暗夜裏一道閃電劈下,震的眾人久久不能回神。家主的呼吸急了急,他袖中的手下意識攥緊,指甲劃過玄色的龍形雕飾,留下深深的五道溝壑。


  滅族,滅族!慕容氏是北境第三大家族,嫡係旁係成員加起來不知凡幾,他怎能輕易說出滅族這樣的話?若真滅了慕容一族,北境不知要動蕩多久。


  家主揮袖便要駁斥,忽聽耳邊傳來密音:“家主,這件事的背後主使是誰我們都很清楚,當日你與慕容少主密謀,曾留下一紙承諾,現在這張紙就在老夫手裏,如何,你可是要老夫當庭拿出,指認你弑親罪行?”


  家主臉色驀然一變,他厲目掃向殿中站的筆直的大長老,自大長老出現在這裏他就知道慕容楠那蠢貨敗了,很有可能他的陰謀已經被大長老所知。但沒有實際的證據,大長老或者慕容氏中的人便是說出真相,他也可以說是誣陷。怕就怕他親筆手書的那張紙落在了對方手中。他昨夜派去銷毀證據的人還未回來,如今看來,怕是已經回不來了。


  “剿滅慕容氏的修靈師和軍隊,全部要從你的麾下選派,指揮權卻要交給二長老。”密音又道。


  家主心中怒火剛剛升至頂峰,密音已續道:“少主在北境再有不測,不管是誰做的,都是家主你的過錯。記住,少主死了,承玦公子便也活不了了。”


  一陣裹挾著雪沫的冷風忽然就自殿外卷了進來,殿中人不由自主的裹緊身上大氅,真涼啊,眾人心中如是抱怨。卻不知,殿上那人心頭才是真如浸了冰水般的透涼。


  這句話真是抓住他的軟肋了,他真心疼愛著唯一的兒子,不擇手段的為他鋪路,不允許他受到一點傷害。


  當初怎麽就一時糊塗寫下承諾?又怎麽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高坐華殿的風家主忽然便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他初登家主之位,那時他第一次著了純黑的繡了家徽的華氅,一殿的家臣心思叵測,他在那些詭譎難辨的目光裏,在如潮般的質疑中撫上這冰冷座椅。這麽多年了,他以為自己已經握住了權力,但他隻是想殺一個人,保護一個人,如此簡單,卻又如此艱難。


  一聲清亮亮的鳥鳴自廊上金絲籠裏傳出來,院中老梅隨雪初綻,梅香伴著臥房案上的熏香嫋嫋纏纏,不甚明朗的天光灑入窗子,將榻上沉睡的少年蒼白的麵頰照亮。


  安靜躺了兩天的人突然就動了動手指,午時燦爛的日光透過窗子照進室內,少年的眼睛就在這微暖的日光中,緩緩睜開了。


  他眯了一會兒才適應了光線,又微微運起靈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半晌,唇邊揚起一絲怪異笑容。


  內傷未俞便妄動靈力,他還以為這次會傷到本源,結果,結果他靈海穩固了不少不說,靈力竟然還升了一級,現在已經浩境五品了。


  果然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就是外傷實在嚴重,他現在全身都疼,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肚子裏一陣咕嚕咕嚕的震響,也不知有多少天沒有吃東西了。


  臥房厚厚的簾子忽然被人從外掀起,一個白衣身影卷了進來,帶著外間風雪涼氣直撲風承琰麵門。


  風承琰忍不住輕咳了兩聲,沒好氣道:“你就不能在外間烤烤火再進來,你這樣是嫌我傷的不夠嚴重嗎?”


  白衣的俊秀公子聞言腳步便真的一頓,他將自己沾了雪沫的白色大氅脫下來扔到一邊,又到案上尋了隻手爐捧著,等覺得自己身上已經很暖了,這才接近床榻。


  風承琰挑眉笑道:“你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若是平時你必得出門抓一捧雪塞進我衣領的。”


  沐梵塵翻了個白眼:“本公子不跟半死不活的傷員計較,你,快說,怎麽弄成這樣的?”


  “和人打架,對方很不要臉的車輪戰,我就成這樣了。”風承琰攤了攤手,卻因為不小心扯到肩上傷口抽了口氣。


  沐梵塵卻收了輕鬆神色,凝重道:“你昏迷的這兩天北境天翻地覆,風家主對慕容氏下了滅族令,風氏的修靈師一夜之間血洗了慕容祖宅以及慕容幾個旁支的駐地,隻是榮城和慕容本家大宅似乎早早做了防範,現在還在死守。”


  風承琰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滅族?”


  “就是滅族,理由是謀害風氏少主。”沐梵塵沉聲道:“我父親說,這場動亂會死數萬人,現在北境人心惶惶,百姓閉戶,貴族自危,這個年怕是過不成了。”


  風承琰皺眉想了想,問道:“慕容家主現在還活著?”


  沐梵塵搖頭:“據說是自刎謝罪了,隻是頭顱還未送到風都,滅族令便傳去了榮城。”


  爐中安神的焚香大概是燃盡了,最後一抹青煙緩緩消散,屋中隻剩一片寒梅冷香。


  風承琰望著帳頂垂下的素色絲絛,眼神略有些空:“家主自知道我要南下遊曆時便在準備了,他大概是不敢在長老們的眼皮子底下動手,便想借刀殺人。慕容楠那個外強中幹的,在客棧蹲點引我入府,再以一方古怪靈器殺我嫁禍袁老,除了沒有考慮袁老殺我的動機之外,這個計劃還挺詳盡。隻是我和袁老都存著戒心,又有慕容棘通風報信,再加上慕容家主及時反應,他沒有得逞,我才撿了一條命回來。“


  這話說的輕輕巧巧的,話中內容卻不知含了多少血火殺機。沐梵塵知道風承琰在風家的處境不好,隻是沒想到已經不好到了這種程度。風家主已經動手了,風承琰往後的日子會如何驚險?

  “年前這段時間你別走了,就待在這裏,這座別院四周都是我和父親安排的人,保準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沐梵塵沉聲道。


  即便心情沉重,風承琰也忍不住笑道:“這個月份還能飛的蒼蠅,大概是要成仙了。”


  沐梵塵好容易這樣正經一回,被風承琰一笑立刻就惱了,怒道:“再笑,再笑老子不管你了,自生自滅去吧。”


  風承琰趕緊收住笑意,半晌道:“慕容楠當初多長了個心眼兒,讓家主寫下親筆承諾,慕容家主心中定是恨極了家主,才將那紙給了我。滅族的命令不是家主下的,因為這件事的處置權已然不在他手裏了。要說是大長老我也不確定,大長老少有這般雷厲風行的時候,這不是他的處事風格。”


  那麽會是誰下令滅族?是誰一言便掀起一片風雨,是誰如此狠辣的,揮手便埋了數萬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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