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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火靈至尊

  老人的手放下來,看起來輕飄飄宛如對小輩子孫的愛撫,首當其衝的拾刃卻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


  進不得,退不得,在這個老人的威壓下他連挪動一下手指都不能,那戾氣已經散去,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才的行為多麽愚蠢和自不量力。


  遠處的演武台依舊喧囂熱鬧,碎金般的陽光照在年輕男女們的臉上,一片一如早春風景般洋溢的勃勃生機。無人轉頭看到這一幕,無人發現角落裏這一刹驚心殺機。


  除了,一個不知何時出現在老人身側的孩子,他聲音有些抖:


  “師,師父,您要幹什麽?”


  這一聲略顯稚嫩的童音宛如一把利劍刺破凝結殺機,老人的手一頓,指尖距離拾刃肩膀不過寸許。


  與此同時一陣微風卷過,微風過處有另一個老人仿佛憑空出現,邋裏邋遢的袍子尚且飛揚在風中,拳風卻已轟出,他怒道:“姓路的,這是在我緋玥宗,你敢動手?”


  拳風攜著靈力,一拳擊出甚至在空氣中擦出厲嘯,演武場其餘人這才驚覺有強大靈壓在側,紛紛惶然回頭。


  路神機並未避讓,他揮袖一拂,輕描淡寫便化去那一拳,雖然連眼角都沒抬一下,卻後退了一步。


  他一後退便是表明態度,臧彌冷著臉,沒再出手,而是轉頭對演武場喝道:“老頭子數三聲,三聲之內還沒有消失的,嗬嗬……”


  隨著這一聲冷漠的嗬嗬,演武場裏反應過來的眾人以光速四散,羽安目瞪口呆的看著身旁藍袍子少年一個猛子紮進花叢,也不顧花刺紮了滿身,連滾帶爬的竄離演武場,仿佛那裏有一百個等著揍他的化境強者。


  風承琰悠悠一歎:“由此可見,師父他老人家平日在緋月宗是何等的作威作福恃強淩弱欺男霸女……”


  這輕飄飄一句明明音量不大,遠在大門邊的臧彌卻一個眼風斜過來,冷笑道:“你小子膽子肥了不少啊,這話有種來老頭子跟前說。”


  風承琰轉頭,微笑:“徒兒正說您老人家風姿無雙威猛無敵傲視群雄風流不羈呢。”


  溫淮湊近羽安耳邊:“這誰?臉皮竟厚成這樣?”


  羽安默然,半晌道:“我不認識他。”


  這邊一群粗神經猶自開著玩笑,那邊處於兩大強者夾縫間的拾刃幾乎虛脫,他看了眼救了他一命的孩子,似乎要以眼神表示感謝,但那孩子根本沒看他,孩子黑水銀一般的眼珠一陣呼嚕亂滾後定在一個方向,黝黑臉蛋上綻出一個驚喜笑容:

  “羽姐姐,羽姐姐,原來你在這裏…”邊喊著邊往羽安那邊跑去。


  臧彌以眼神示意拾刃退下,雙手抄住袖子,眯眼道:“雖然下的不是殺手,但你居然會對一個孩子感興趣,這事兒不尋常。”


  路神機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半晌,冷然道:“這個孩子將來很有可能會以一己之力,扭轉大陸乾坤。”


  四周靜了靜,帶著清爽草木香的空氣忽然有些凝滯,被老人話裏隱含的巨大命題和隱隱血火氣壓的凝滯。臧彌眼睛眯的更細,緩緩道:“到了你我這個級別確實能初窺天道,對大陸局勢有所預測,但那隻是對於大陸整體命運的模糊感覺,你怎麽就能篤定單個人的命數?”


  不知何時有大袖飄揚的女子落下,她落足不驚點塵,語聲不染煙火,輕輕道:“我也有感覺,今日這片方圓天地裏的寥寥幾人,也許就有未來風雲翻覆的巨浪中心,有大陸最終命運的掌握者。”


  三人皆負手前望,前方那叢叢嫩黃迎春旁有少年少女成堆成行,有臉蛋黑黑笑容晏晏的男孩子蹦蹦跳跳;有著一身嫩如早春柳芽鮮綠短裙的嬌小姑娘大嚼糕點;有衣衫豔如烈火容顏媚如罌粟的女子輕輕垂眸;還有那獨自離去的目盲男子,那孤冷沉寂的少年,都在前行裏攜著堅如磐石的心。


  更遠一些,金發如陽光鋪就的少年正低頭和少女說著什麽,笑容溫暖又明朗,雪膚烏發的絕色少女垂眸傾聽,雖然神容微冷,為少年傷口上藥的動作卻輕柔。兩人旁邊有烏衣少年負手靜立,俊朗如塑的眉目也沉靜如塑,他也看著少女,眸中神色不明,嘴角卻微微揚起。


  俊彥俊彥,莫說你見過滿堂俊彥,此情此景,此間少年,如席上滿目珍饈,園中奇花鬥豔,如那大江潮來萬鯉翻騰,不知哪個化蛟哪個又要成龍。


  臧彌忽然一聲笑,他不再理會兩人,抄著袖子慢悠悠的往回走,邊走邊哼:

  “青雀鳥,赤羽雁,白石長階入天塹。


  俊兒郎,俏小娘,豆蔻年華莫嫌長。


  奉海殿,英靈城,問天鼎敢言錚錚?


  水如鏡,峰成聖,試問我中原山河萬頃,誰與爭鋒?”


  莫管那氣運如何,莫管這大陸命數,莫要剪去華發強留年華。


  放下,放下,生死離亂有天定,凡俗何必自鳴?


  臧彌放聲長笑,笑意雄渾暢然神意深蘊,湛藍晴空隨著他的笑聲扭曲變幻,有無形烈焰燃於長空之上,四周卻仍有陽光溫暖。


  那燃在空中的無源之火,竟是無形無色,連溫度都沒有。


  鎮定如路神機也瞠目結舌,他望著天空,喃喃道:“純粹的靈力之火,竟是靈力之火,熔煉世人靈力入天地……臧彌已至化境七品,火屬性,至尊!”


  夜色清朗,月明如鏡。


  緋玥宗內宗花園裏有一片小湖,湖水清澈,銀白月光灑下來,能自那一片靜謐波光下照見飄搖水草間的五色鵝卵。


  湖邊山石上長年累月的覆著深綠地衣,有各色花草點綴在岩縫間,其中一簇尤為亮眼的禧星草開了淡藍的小花,花小而精美,星子似的團在一起,於這寧靜夜色悄然芬芳。


  小花忽然動了動,一隻晶瑩潔白骨節分明的手自那綠意中勾挑,一株株小心掐下,再分揀捆紮,穿插環繞,不一會兒竟是結成一個頗有靈氣的花環。


  那手的主人把花環左右轉了兩圈,似在尋找不足之處,冷不防有人突然冷哼一聲,驚得他差點脫手將花環扔進水裏。


  那人道:“哼,上回見你雖然狂妄總還是有上進之心的,怎麽才一年時間就變得娘裏娘氣了?”


  主人聞言大怒,反唇相譏道:“上回見你還一幅天下無敵的高人模樣,這回對戰路神機還不是得靠女人幫忙?”


  來人一腳踹上他屁股,他卻似早有預料,挺腹收臀,險而又險的躲過。他得意一笑,來人冷冷一哼。


  深夜在湖邊編花環的閑人是風承琰,無時無刻不對他滿腹嫌棄的來人自然就是他那便宜師父,臧彌。兩人鬥嘴完畢,都安靜坐下來,風承琰瞅著悠悠蕩蕩的湖麵,沒什麽精神的道:“你不是剛剛突破,不需要閉關鞏固修為嗎?”


  臧彌歪仰著看著天上星子,聞言撇嘴道:“鞏固個屁,你以為老頭子跟你一樣根基不穩嗎?到老頭子這個境界,體魄已經淬煉到極致,靈海更是浩渺無垠,早便不需要什麽築基鞏固了。”他瞥一眼風承琰,皺眉道:“不是說讓你少用地靈髓嗎?你的修為一年就飆了一境不止,這樣下去,遲早走了歪路子。”


  風承琰慢慢轉著手裏花環,沒什麽表情道:“慕容氏的事兒想必你也聽說了,我若沒有用地靈髓強行提升實力,現在早成了一抹孤魂。”


  臧彌沉默,半晌一拍大腿道:“不如詐死,改名換姓來老頭子這裏,這大好的淮中之地,將來沒準就是你的。”


  他說的半真半假,風承琰也毫不在意,隻一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他有獨特的靈力屬性,隻要還想修煉還想再在大陸上行走,就不可能真正改頭換麵。詐死確實能表明自己沒有爭奪家主之位的心思,但他表明了家主就信了?就算真要詐死他也不會來緋玥宗,便宜師父對他有大恩,他怎可禍水東引?


  風承琰由衷覺得,權勢地位財富之類的身外物都不如實打實的實力可靠,沒什麽比鞏固和提升修為更加要緊。而且經過慕容事件以後家主損失慘重,數年內都不會再下手,這數年足夠他查出當年事情的始末,未來如何也全看恩怨能否了結。


  他猶自沉思,手中卻忽然一空,臧彌劈手將他手中花環奪了去。


  風承琰伸手去搶,臧彌身子直接升空,他浮在空中仍舊是很沒風度的歪躺姿勢,髒兮兮的袍子吊在半空,晃晃悠悠,狀似得意。


  風承琰惱了,正要罵一句為老不尊,卻聽對麵湖畔有一聲細碎哢嚓,他回頭,便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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