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亂撞
沒等楊靖炤看上醫生,霍薑先病倒了。
霍薑重生幾個月,大概是太想上進了,用力過猛導致的病如山倒。
霍薑先是發了一晚上高燒,第二天勉力爬起來,去社區醫院找大夫開了退燒藥。
社區醫院的女大夫依舊是大嗓門,教訓道,“夏天中暑,冬天感冒,你一個大小夥子身體怎麽這麽虛!平時多鍛煉!”
那語氣仿佛在訓誡服刑犯人好好勞動改造。
霍薑連連應是。他幾年都不病一回,自然沒將尋常感冒放在眼裏,吃了藥休息一會兒就又去學校上課。他以為熬一熬自己就好了,到時候又是活蹦亂跳,卻沒想到高估了自己。
等到上午課快結束的時候,宋教授才發現他臉色不對,讓身邊同學模他額頭,果然發著燒。宋教授不由分說地給他放了假,叫他去醫院看病。
霍薑也覺得自己該休息下了,但依然沒將發燒當回事兒,就沒去醫院,而是回家補覺。一覺睡到下午四點,起來時霍薑神清氣爽,還發了張傻貓坐臉的微博,搏眾人一樂。這還不夠,還覺得體內有股使不完的力氣,便又出去夜跑了兩圈。
可能是夜跑時又著了風,霍薑大半夜再次燒起來,而且開始咳嗽、嘔吐,全身脫力。
霍薑這下怕了,他才想起自己本來就是死人,撿了條命回來還這麽不知珍惜,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懲罰才這樣難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霍薑躺回床上,家裏兩隻動物感到不安,蠢狗來回踱步,語氣哀怨地嗚嗚亂叫,傻貓則爬在他身邊,用前爪扒著霍薑的胳膊,少見的貼心。
霍薑開始胡思亂想,覺得這場景就好像臨終一樣。他要是死了,這兩隻該托付給誰呢?劉小溪是不行了,他連自己都還東拚西湊的過呢,劉師父也不行,他沒那個耐心,肯定拿川菜館剩下的飯菜喂它們,說道川菜館,範鵬宇也不行,自己都跟他沒什麽來往了,宋教授年紀大了應該照顧不過來吧,研修班的同學們又多是外地……真奇怪,他為什麽一開始沒想到楊靖炤呢?他最應該想到的就是楊靖炤啊……
“老公,我好難受啊啊啊啊啊啊啊!”已經燒糊塗的霍薑給劉小溪打了個電話求救。
劉小溪莫名其妙,“霍哥你還好吧?你打錯了,我不是楊哥啊!”
電話裏麵又傳來霍薑的嘶吼。
“我特麽快死了!”
劉小溪猜測霍薑應該是非常不好,於是起床穿衣,大半夜去敲他家門,將人送到了醫院。
第二天,楊靖炤在公司給幾個策劃開會,重點提到了之前霍薑在微博上的實時直播,讓大家私下去參考,以便用最快的速度把節目策劃敲出來。
“我大致想了下幾個節目亮點,一個是要有明星加盟,一個是實時直播現場答疑……”
楊靖炤正說著,一個翻著霍薑微博的年輕小策劃突然說道,“呀,霍老師怎麽生病了?”
楊靖炤停下會議,接過小策劃遞過來的手機,看到一條上午九點發出的微博——
“霍薑食肆v:掛號好難啊,朋友排了一早上的隊,隻掛到下星期的門診號,下星期應該痊愈了吧/(tot)/~~”
配圖是中心醫院的掛號卡,果然是下星期的門診號。
楊靖炤再往上翻,是一條淩晨四點發的微博——
“霍薑食肆v:打吊針好有趣!藥液都開始用袋子裝了,太久不來急診了,我記得小時候是玻璃瓶的……”
配圖是一隻胳膊在吊水,吊水架子邊坐著他上次見過的劉小溪。
“先散會吧。”楊靖炤甩下這麽一句,出去冷靜了。張蓓很有眼色地接手楊靖炤,組織大家繼續討論。
楊靖炤出了會議室直奔洗手間,直到冷水澆到臉上的時候他才冷靜下來,蒼白的臉又有了血色。
霍薑生病了。
在他最虛弱,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他想到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叫劉小溪的。霍薑管劉小溪叫朋友。
那他楊靖炤呢?
對於霍薑而言,自己和劉小溪有不同麽?
也許並沒有,也許劉小溪更重要,也許自己對霍薑的親近隻是一廂情願。
楊靖炤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心髒被刺痛,喉嚨被扼住,眼睛被蒙蔽。他不想再聽,再看,再思考,隻想找個地方好好靜一靜。
但是衝動過後,另一種情愫又悄然而來——霍薑人還在醫院麽?他怎麽樣?
擔心和掛念漸漸占了上風,將楊靖炤剛剛失去的理智拉了回來……
霍薑連夜打完吊針已經回家了,高燒勉強退了,但還有些低熱,咳嗽卻變更嚴重了,再加上昨晚吐過,整個人懨懨的沒什麽胃口。
劉小溪畢竟還有工作,請了半天假照顧他,已經很難得了,不能留他在家裏繼續耽擱。霍薑道過謝就讓劉小溪走了。
這樣一來,家裏就又隻剩下他自己。
生病的事兒不想告訴霍茴,告訴她也沒用,還影響她學習。
不過好歹身邊還有倆喘氣兒的,霍薑略感欣慰……轉頭一看發現貓碗狗碗都空著,原來倆喘氣兒的身前身後圍著是因為餓!
霍薑頓時泄氣,強挺著頭暈從床上爬起來給一貓一狗收拾吃的。
等喂完貓和狗,霍薑抱著電腦刷微博,微博下麵粉絲一片心疼,大家都貼心地囑咐他“多喝開水”、“重啟試試”。
霍薑默默吐槽,我還真是重啟過的!
微博下也有跟著一起抱怨醫院掛號難的,將醫療體係又批判了一遍。霍薑有後世的經驗,不想惹這些麻煩上身,所以沒去接這些話茬。
霍薑看著自己曬吊針的照片,不知怎的,心裏竟隱隱冒出一種期待來——楊靖炤會看見自己這張照片麽?
正想著這個問題的時候,楊靖炤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霍薑看著來電顯示,心裏溫暖得開出了一團一團的向日葵。
“難受麽?”楊靖炤的聲音輕輕的。
“嗯。”。
“想吃點什麽?”
“桃罐頭,黃桃罐頭。粥,生滾魚片粥。”
“好。”
太久不生病的霍薑真想早點見到楊靖炤,鼻子一酸就開始流眼淚——開始傷風了。
楊靖炤掛了電話,回味霍薑那個無力的,委屈的聲音,心裏有種被貓撓了的錯覺,不僅之前的抑鬱和不快一掃而空,而且癢癢的,忍不住想要飛到霍薑住的地方去。
這是二十四年來都沒有過的感受,短短時間內,酸甜苦辣嚐遍,最後化成歎息,不忍心再去追究事情的真相,隻想向前走,向陽光燦爛的地方看。
張蓓安排好工作剛推開門就被楊靖炤一把抓住。
“哪裏有桃罐頭賣?黃桃罐頭。”
“超……超,市,大超市。”張蓓結結巴巴的。
楊靖炤雷厲風行,西裝也沒換下,披了件外套就出發了。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霍薑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恨不得人還沒起來,舌頭已經先去開門了。空腹一天一夜的他現在快餓成人幹兒了!!!
黃桃罐頭!魚片粥!
霍薑光著腳一路跑到門口一邊開門一邊念叨,“來了來了,快急死我了。”
門打開,霍薑愣住,站在他門外的並不是楊靖炤,而是範鵬宇。
範鵬宇提著手裏的袋子,麵帶關切,“我聽劉小溪說你病了,來看看你。黃桃罐頭,魚片粥,你以前說過,隻要一生病,就想吃這兩樣東西……”
樓道裏響起規律的腳步聲,門裏會聽音兒的蠢狗“旺”的一聲從兩人退縫兒間溜了出去,一臉巴結相地下樓了。
霍薑知道,一定是楊靖炤來了。
再看看眼前一臉殷勤,又有點忐忑的範鵬宇……真是日了狗了,怎麽有點感覺怪怪的……?
害怕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