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大利又待了兩天,我和費凡決定回國。
Mr.Brown有些舍不得,本想叫我們多住幾天,但一方麵Cinderella的阿姨Mrs.Grey也就是Mr.Grey的太太十分樂意加入Cinderella奪走費凡的陣營,每天都想著安排他們見麵困擾我和費凡很久了;另一方麵,費凡國內的交易需要有人打理,我們一直留在意大利也是不行的。
告別了Mr.Brown,我和費凡坐上了回國的航班。在飛機上,我低聲問費凡:“能不能不再做這些生意了?”
費凡有些迷茫地看了我一眼,淺粉色的薄唇微張:“怎麽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我覺得很不安全,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做這些交易,但我實在是不喜歡。”我把頭靠在費凡的胸前,“更害怕失去你。”
費凡摟住我,聲音低沉溫柔:“我自小一個人生活在瑞士,沒有人告訴我什麽可以什麽不可以。那裏有很多人都吸毒。我覺得這是個潛在的市場,便用我爸給我的資金做了這方麵的生意。直到十五歲的時候回國了,才漸漸把生意做大。”
我點點頭,他將我摟得更緊了些,繼續說:“我也知道這很危險。特別是那一次差點讓你因為我受傷時,我的心裏也有動搖。在意大利這幾天裏,我想了很多,我爸也因為不希望我再繼續這樣的交易而和我溝通了幾次。我想,沒有什麽比我們在一起更為寶貴的了,回去以後,我會整理生意。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就別留在中國了。你也分明知道,我是一個通緝犯。”
我安靜地閉上眼睛,雲端的光亮透過機窗投射進來,有亮白色的光點在眼中滾動。
費凡的改變讓我不知所措。我本想奉勸他去自首。
但已經說不出口。
我們很快回了國。費凡飛快地處理完所有的生意,想帶我離開。
我們不能在中國注冊結婚,我們決定去瑞士。
在那一刻我以為,我們真的能在一起,直到我們打開門正要離開的時候。
陳警官。
身後有至少五十潛伏已久的帶槍警官。
費凡一怔,轉頭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我。
陳警官沉默著看了我一眼,握住我的手:“項警官,你的任務完成了。”
我對上費凡一瞬間變得冷酷無情的眼光。我想給他充分具體的解釋我真的想,可是一切來不及。
他反手用手肘勾住我的脖子,瞬間對著我的太陽穴,舉槍。
陳警官一驚,後麵埋伏的警察們也都立刻出來舉槍向他。我聽見費凡的聲音冷冽如我們第一次在醫院見麵,冰冷殘酷不帶一絲溫度,他說:“把槍放下,別挑戰我的耐心。”說著,他手中的槍向我的太陽穴一頂。
刺痛的感覺瞬間傳來,那個我最愛的人,已經不再相信我。
我的眼淚突然就砸了下來,滾燙地落在他扣著我脖子的手腕上。他的手輕輕地抖了一下,然後他冷笑著說:“你哭什麽?不應該高興嗎?”
陳警官朝後麵的警察做了個放槍的手勢,集體把槍放在了腳下。
“費凡……”我帶著哭腔想要說些什麽,卻被他的一聲“閉嘴!”生生地扼殺在喉嚨。
我靜靜地閉上眼睛,希望這一切都是假象,可是眼淚卻一直不能控製地掉下來。
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勇氣,我竟然掙脫費凡,用力地抱住他。我大哭起來:“自首吧自首吧!你走不了的!我求求你你自首好不好?”
費凡的身體明顯地晃動一下,他失魂落魄地丟掉的槍,並不擁抱我。
陳警官他們看到費凡把槍放下了,想要上前抓住費凡,但又不敢輕易靠近。
下一秒,費凡把我擁抱著他的腰的手輕輕拿下,他的眼裏已經恢複了初見時的波瀾不驚,仿佛不曾認識我。他慢慢地把雙手舉到頭頂,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手銬呢?”
陳警官和身後的警察們都倒吸一口涼氣,眼神驚恐。有一個膽子稍微大一點的警察拿著手銬站了出來。他慢慢地朝費凡走去,雙腿止不住地打顫。
他經過我的身邊,又退了回來,在我麵前停下來。他有點猶豫地把手中那閃著銀色冰冷光亮的手銬遞給我。我看了他一眼,緩慢地接下手銬,踱步走向費凡。
費凡依舊麵無表情,似乎完全沒有看見我。
我顫抖拉過他的手,上麵的觸感還是那樣讓我安心。眼淚如決堤之壩,紛紛落入他的手中。他想要收回手,我卻突然用手銬把他的雙手銬起。我抬頭,我想笑著看他,可是心卻痛得猶如刀割,每一次跳動都是心碎的感覺。
我知道,我一定是哭著皺著眉頭強笑起來,一定很醜很嚇人。要不然費凡怎麽也紅了眼睛,緊緊抿著蒼白的薄唇不願看我。
我吸了吸鼻子,啞聲說:“我會等你出來。”
費凡沒有回答我,甚至不願看我一眼。我伸手把費凡的臉扳正,踮腳吻住他。
費凡不願吻我,用力地推我,想要轉開頭。可他的手被捆綁在一起,也害怕會傷到我,他放棄了反抗,但就像一個沒有溫度沒有情感的雕像一般,沒有給我任何回應。
我的眼淚瘋狂地落下來,落入我們的唇畔,鹹鹹的味道瞬間在口中彌漫。費凡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掙脫了我,頭也不回地走向了陳警官。
他的背影,冷漠得像一隻受傷的獵豹。
兩天以後,費凡被判刑十年。
Mr.Brown很傷心,匆忙地來看他。想為他重新上訴,費凡笑著說不用了。
我去看他時,他隻是看著我不說任何話。我空手而回。
我記得我對他說:“我很早以前就不是警察,雖然當時接近的原因是為了抓你。你受傷的時候我用手機辭職了,但陳警官追蹤我的手機,才查到了這裏。”
費凡仍舊沉默著不說任何話。
“無論你是否相信,我都會等你出來。十年不算什麽。還有,也許我已經沒有資格這樣說,我愛你。”我看到費凡冷笑著走了,眼睛瞬間看不清他離開的背影。
Mr.Brown安慰我,讓我別著急,費凡會體諒我的。我說我自己都無法體諒我自己。
Mr.Brown回了意大利。他走之前把一張無限信用卡給我。他說我現在沒有工作,一定不好過。
我笑著拒絕。我說Mr.Brown,謝謝你的善意。但我能照顧好我自己。
Mr.Brown終究把他的信用卡留在了我的包裏,他給我留了一張字條,他說,我是他見過最堅強的中國女孩。
其實我想告訴他,我的堅強是因為我的身邊,自此沒有費凡。
我的眼睛越來越不好,從原來的大概一兩個星期才會看不見一會兒發展到了現在的一天裏就會有兩三個小時看不見。
我沒有去醫院檢查,我知道,我的經濟情況不允許。
我的媽媽已經從監獄裏刑滿釋放。我去接她的時候她依然是麵黃肌瘦。
她變得不愛說話。也不願意搭理別人。
我在郊區租了一個小型公寓,和她一起住。這麽多年沒有和她一起生活,現在她回來了,我想要照顧她。
我找了一份工作,英語翻譯。也許我是這個城市最落魄的翻譯了。我找了三百多家公司,看多了冷漠得嘴臉,我變得有些麻木。知道最後一家,終於錄取了我。
是一家跨國公司。說實話,因為我去的小公司都因為我沒有什麽翻譯經驗婉拒了我,所以我壓根兒沒想過自己能進跨國的公司。我抱著最後去拚一下的希望去麵試。
主考官問了我們一個問題:“如果你有個朋友永遠責怪你對他所做過的錯事,你該怎麽辦?”
一個年輕女孩說:“我會懇求他的原諒。如果他最終不肯原諒我,那麽他不是我的真朋友。”
另一個說:“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朋友,我不需要這樣的朋友!沒有人生來就是完美的,犯錯時絕對的。我認為做人要有一顆寬容大度的心。”
……
我說:“我就有這樣一個朋友。我明知他不會原諒我,可我還是固執地要等待他。我不後悔,我也不害怕。”
主考官是個年輕男人,我說完最後一句話,他便說:“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