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可是這次你不會放棄

  公司周年慶，白潤明舉辦了大聚會，還組織了華山一日一夜遊，所有人於前一天晚上到達華山。周離送走了“大姨媽”恢複了元氣，又變得生龍活虎了，也跟去華山撒歡，和章澤清計劃夜爬華山，一起到山頂上看日出。從玉泉院走到華山景點門口，他們開始往上爬，章澤清問她：“你來爬過華山的是嘛？你上次爬上頂峰用了多長時間？”周離說：“我是來爬過，但我沒爬上頂峰，爬到一半就不行了……”他笑問：“原來你也有中途放棄的時候啊？”她吐吐舌：“我中途放棄的事多著呢，比如高中輟學，減肥失敗，停寫小說……還有，我還多次中途放棄過你呢。”她故作戲謔地說著。他揉揉她的頭發：“那這一次就堅持到底吧，不該放棄的事就不能放棄。”“這次我是一定會登頂華山的！”她裝作不懂他所指，蹭蹭地往上爬。可惜這次她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還沒到中部就已經氣喘籲籲累得不行。山路在夜色中蔓延，忽高忽低，忽陡忽平，將近九十度的千尺潼幾乎隻有一米寬，前麵是人後麵也是人，旁邊就是萬丈深淵，山路上一路的燈一盞盞地亮著，遙望遠處群山，就隻見燈不見山，光點和華山山脊融進夜色裏，和天上縹緲的星連成一片，一段段的路上人影不少，但是轉頭望向山巒之間，即使是一片黑暗無底，依然能感受到清冷和空曠，在人聲中隱隱能聽到溪流瀑布的聲音，清響靈動，雖目不能視卻平添一種幽深，這就是夜色中的天下第一險峰華山。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章澤清問周離：“這次來和你第一次來沒有什麽不一樣吧？”周離已經精疲力盡，揉著灌了鉛似的雙腿，隨口說：“沒什不一樣？是大不一樣好吧？上次我是一個人來的，這次居然能和你一起來……”他看著她，笑了下：“最大的不一樣不應該是誰陪你來，應該是上次你放棄了，可是這次你不會放棄，你會成功地登上去。”她說：“要是我這次還是登不上去呢？我太累了怎麽辦？你會不會陪我一起中途放棄？”他搖搖頭：“不會。我不會給你這樣的保證的，我希望你每一條路都能走到最後，而不想給你放棄的心理安慰。”她直起了身體，有點撒氣地看了他一眼：“不陪就不陪！那你得保證你會陪我一起走下去一起登上最高點！”他點了下頭，夜色下看不清他眼裏的清冷，他說：“這條路我還是可以陪你走的，走吧，一起上個華山頂峰有何不可？”她甩過身，走到他前麵，身體依然勞累痛苦，卻抬頭挺胸地，一股勁地往前衝，好像跟誰賭氣似的。登華山的路不止一條，大多數人走的都是最容易的那條線路，叫作“自古華山一條路”，周離本來也是在這條路上走得好好的，可是她就是不信這“一條路”，無理取鬧的她在模棱兩可的岔路口不肯和別人一樣往下走一段路，而是堅持往上。章澤清看指示牌好像也沒什麽大問題，那樣走好像也能走得通，他就沒反對，走著走著，路上的人越來越少，章澤清覺得有點不對勁了，細看路發現他們走的路不對，雖然方向對，但是在繞彎路，他故意沒說。周離也發現走錯路了，向章澤清承認錯誤，這時她已經不知道他們在哪條路上了，迷了方向，旁邊幾乎無人，隻能聽見老遠處的人聲。章澤清研究了一下指示牌，指著前麵的山坡說道：“周離你看那，那土坡上有一條小路，肯定是被人踩的，一定有人跟我們一樣迷過路，我想我們走那條路就肯定可以回到大路上。”周離看了過去，隻見那山坡上的那條彎彎曲曲勉強能稱上是路的小路是很陡的，而且隱在林葉間，一眼看不到盡頭，又沒有扶手，爬起來肯定很難，她猶豫了。章澤清又指向旁邊的石階，說道：“這條路是下山的，指示牌上說走這條路就通向我們剛走過的北峰，沿著這路就可以往回走。”很明顯的，兩個選擇，一個是堅持著冒險前進，一個是輕鬆地放棄回走，他將這兩個選擇擺到她麵前。他還說：“周離，看這那小路就知道很難走，要不你放棄吧，從這大路下山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放棄華山了，大不了下次再來吧？”周離立刻像被刺了似的，一個激靈，哼了一聲：“才不呢！都已經走到這了，我就得往上爬，才不要往回走！”她果斷地去爬那小路，和章澤清一起攀著樹幹往上走，借著稀薄的月光和燈光，他們在山林裏潛行，有那麽一段路是真的很險很黑，他們都耗了好多體力，抓樹幹的手都火辣辣地疼。雙腿沉重而酸疼，她咬牙忍著疲累，周圍並沒有人聲鼎沸，隻是她心裏很喧囂，她自己的聲音在她耳邊大吵大鬧：“你怎麽可以停呢？你快走啊！你快走啊！停下來你就永遠到達不了你想去的地方了！”一遍又一遍，胡亂地吵鬧著。那段下路快走完的時候，她實在撐不住了，倚著樹幹停了下。章澤清也氣喘籲籲了，故意問她：“怎麽這就放棄了？離最高點還遠呢？”她被他成功地刺激到了，在極度勞累下，她的那些壓迫已久的小鬥誌被激發出來，她不想其他，隻是氣鼓鼓地，很驕傲地，脫口說道：“我才不是放棄了呢！我隻是太累了，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我是必須得往前走的！我才不會放棄！”她重複強調：“我隻是中途休息一下！我才不會放棄！”在那一瞬間好想有一種久違的力量重新入駐她的身體裏，那種力量是最鮮活最有力的，仿佛讓一切都有了支撐，讓她的意誌有了推力。這種力量擁有時她沒有察覺，失去時她也沒有察覺，但她重新擁有時卻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了。然後，她


  看到他笑了。他看著她的眼睛，將她話裏的每一個語氣都聽得清晰，她眼裏有了自信又倔強的神采，她的語氣多麽激昂和囂張。這一刻他便知道，她回來了，周離找回了自我。他說：“是啊，你不應該放棄，周離，但凡是你想去的地方你都能去的，但凡是你想做的事你都能做到的，或許中途有阻礙有困難，你會有點心灰意冷，你會想停下來，可那也隻是暫停下來中場休息，你終究還是會繼續前行，走完你的路。既然出發了，就隻為到達，怎麽能中途放棄？”她懂了，他始終在勸她不要放棄夢想，就算她自己畫地為牢心灰意冷不願前行，他還是能夠明白她的初心，並替她守護這個初心。周離繼續轉身往前走，不置一語，章澤清凝望著她驕傲的背影，他知道她已了解他的心意，及她自己的心意。終於回到大路上，腳步在石板路上踏出重重的聲音，此時她聽得那麽清晰，一步，一步，她在向前，即使艱難，即使速度會放慢，即使拐錯過岔路口，她還是在向前，一步，一步……到了觀日台下，他們離華山最高點幾乎可以說是隻有一步之遙，他們可以走幾步階梯上去，也能爬雲梯上去，周離選擇了爬直呈九十度的雲梯，雖然有點驚險的感覺，他們還是順利地爬上去了。翻上雲梯，完成了一次“小冒險”，看著別人也慢慢地爬上來，周離一時太興奮，也忘了身體又多累多酸疼了，蹦上了一塊石頭上，雀躍地對章澤清喊道：“我終於上來了！”章澤清順了順氣，太累了，坐在了石階上，抬頭對她說：“你看吧，周離，你總能做到的。其實你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你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的目標，比如像你說的，高中輟學，可你並沒有放棄學習啊，反而你比學生都懂得多，甚至我，你不是說了嗎？雖然你嚐試過放棄我千百次，可你都沒有成功啊，還有你的作家夢想，這是你最大的夢想啊，你以為你現在放棄了，可是是真的嗎？你真的甘心放棄嗎？你明明可以堅持下去的，你明明可以把這條路走下去的。我相信你是絕不會放棄的你的小說的。”或許是因為冷風吧，她的眼睛那麽酸澀，看了他一眼之後就不忍再看了，她直視著前方隱沒在夜色中的山峰，問道：“這就是你要說的？”他說：“是啊。我隻想提醒你，你其實根本不會放棄什麽，你隻是分不清什麽是應該放棄的什麽是不應該放棄的，學習你不應該放棄，作家夢想你不應該放棄，而我……”她驚慌地打斷他：“夠了！我不應該放棄夢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別說了！我不用你來教我！章老師！”她多麽害怕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情緒瞬間失控。其實他也不忍心把那句話說出來，凝望著她的眼睛那麽黯然，他說：“因為你知道我要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