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誰能捉盡江頭魚
七月份正是夏收夏種時節,陳無柄雖然承諾帶領族人挖藥,也得等到農閑時候。現在首先要幫助父母插秧,山村的水田不多,雖然全是手工勞作,兩三天也就完成了。
晚餐之後,陳無柄跟老爸談起光明中醫學院問題,李教授跟林堅通過電話,他說我們畢業考試已經通過,畢業證書將在8月份發下來。學術論文有創見,已經送交學院學術委員會審核討論,如果獲得通過就可以頒發中醫師資格證書。有可能要到學院答辯。
“阿丙,有了這畢業證書我們開業就已經合法,我們沒有單位,資格證書有沒有無關緊要,學院答辯就算了。現在跟白家關係有所緩解,取締可能不大了。”
“仇恨緩解這是好跡象,老爸,他不來搗亂當然最好,但我們必須立足於不怕搗亂,他要取締沒有那權力。眼紅的人很多,要我們倒黴的可能不止一家,這必須考慮到。”
阿丙的話有道理,陳悟道同意這說法,世界在變化什麽情況都可能發生,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萬事都是有備無患。現在不是等待消息嗎?到時候再說不遲。
“阿丙,你能夠這樣想很好,走一步往前看三步,居安思危,防患於未然。你成熟了,有當老板的資格,是這個家拖累了你,如果生在官宦人家,前途不可限量!”
“老爸,說什麽呢?官家子弟就好嗎?”陳無柄想起了馬國梁,這自以為聰明的卑劣家夥,老爸不認識,說認識的:“你看那劉鴨蛋那點比農家子弟好?我要是生在官家變成劉鴨蛋,老爸,恐怕你要捶胸頓足,不願意認我這個兒子啦!”
陳悟道裂嘴笑了,這渾蛋幸虧沒有武功,打架大多都要輸,要不然那就是地方一霸。聽說白先光要把大妹許配給他,這真可笑,他要是真的入主白家,這白家村恐怕難有寧日了。
“哎,阿丙,劉鴨蛋上門白家的事怎樣啦?現在大妹畢業回家了,恐怕很快辦事了吧?”
“不可能吧?大妹那麽討厭劉鴨蛋,她那會要他上門,不是鬧得很僵嗎?”陳無柄忙於高考,也不願意白鐵梅為這事分散精力,近來都沒有提到這事。
“以大妹個性,鬧當然是要鬧的,但是,胳膊扭不過大腿,白家的專製那不是一般的。阿丙,別在大妹身上枉費心機了,你們是沒有結果的,白家關係剛緩解些,別在大妹的事上激怒白家,使得關係又惡化起來。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
不能說這話沒道理,白家的現實確是不容樂觀,陳無柄暗暗在想,白鐵梅是在奮力反抗,這不是我挑撥離間,她在為自己幸福反抗。我沒做關係惡化的事,白家要賴上我也沒辦法,她現在孤軍奮戰,夠艱難的了,我現在再去傷她的心就太殘忍啦!
“老爸,大妹沒鬧起來之前,我就覺得沒結果了,不是我放不下,是她不肯拋棄我,從朦朧感覺的時候開始就對我好,我那時是窩囊廢,這也算得難能可貴了吧?你說我成熟了有當老板的資格,這轉變也是她逼迫我的。老爸,這時傷害她是大丈嗎?”
說得也是,陳悟道當然記得小時候大妹保護兒子的事,阿丙脫胎換骨改變還是去年的事,這樣說,大妹還是陳家的功臣。她能做陳家媳婦當然很好,但是,她做不了自己的主,這場力量懸殊的對抗她能夠獲勝嗎?陳家三代單傳,阿丙成婚也迫在眉睫啊!
“阿丙,我們並不反對你們好,隻是大妹做不了主,她這場反抗可能曠日持久,沒有劉鴨蛋還有雞蛋鵝蛋,你怎麽辦?我們陳家能夠陪著一起耗費時間嗎?”
陳無柄撓撓頭,一時無話說,李雪雁也是這個觀點,她也認為白鐵梅最終拗不過家庭的勢力,目前的掙紮對抗都是徒勞的。她在去年就慫恿自己蹭掉白鐵梅,陳無柄明白李雪雁意圖是取而代之,當時就不忍心傷害白鐵梅沒有答應,現在就更不忍心了。
“老爸,大妹現在處在最艱難的時候,她能不屈不撓的反抗爭取婚姻自主,這就值得所有正直人的同情。我們不能拔刀相助,也不應該打擊她的努力吧?”
陳悟道無言以對,阿丙的決定無可厚非,自己的想法都是出自私心,為了一家利益著想而忽視了道義和社會公德。這時候要去跟大妹說分手,她可能就沒有勇氣反抗下去。
“你說得對,阿丙,是我老糊塗太自私了,那樣就等於助長專製氣焰。”
“老爸,你真是通情達理,你能這樣說就比那書記強多了!”陳無柄心情好了起來。
“我是常做檢討的人,老臉早就沒有了,這是真錯誤承認還不應該嗎?人家是書記自然要維護威信,那能承認錯誤呢?”陳悟道忽然也幽默起來,開心的笑了。
“好了,不說他們了,老爸,我們的光明診所不應該僅僅在家裏營業,照顧本地的鄉親,我們應該開到三山墟上,解除更多鄉親的痛苦。甚至開到榆州市,讓祖上的醫術發揚光大,這才是懸壺濟世!”陳無柄興致勃勃,眉飛色舞的談起了他的宏圖大計。
陳悟道吃了一驚,診所開到榆州市,這太瘋狂了吧?發揚光大祖傳醫術,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城市有大小醫院好幾個,中西兼備,而且單位職工都是公費醫療,大一些的單位還設有自己的衛生院。有免費住院治病的地方,誰願意掏腰包看病呢?
“阿丙,這是你的理想吧?診所開到三山墟有幾分實際,到榆州市開業發揚光大,這個,這個太離譜了吧?城裏人都瞧不起鄉下人,我們要站不住腳的啊!”
“這不僅僅是理想,老爸,它完全有實現的可能!城裏人是瞧不起鄉下人,罵我們土佬,土佬就有必要爭口氣,他們有求於我們,我們就能夠挺直腰板,讓他另眼看待!”陳無柄進城讀書深知那輕蔑的滋味,說起這個來還覺得耿耿於懷,決心要爭這口氣。
陳悟道連連搖頭,他已經沒有爭強好勝之心,考慮的是實際問題:“阿丙,城裏人瞧不起鄉下人自古以來都這樣,土佬就土佬無所謂,為了爭這口氣到城裏開業,我們要是站不腳就得滾回家,那不是灰溜溜的讓他們笑話,更要瞧不起你了嗎?”
“不會的,老爸,單位職工雖有公費醫療,但是醫院有治不好的病,比如開放性骨折,醫院要截肢,即使免費也不願意做瘸子吧?出幾百元就買回一條完整的腿,不願意嗎?”陳無柄有理有據指出醫院有醫院的弱點,發揮自己的長處,免費也難跟自己競爭。
陳悟道想想也是道理,救下白光明那條腿價值是無限的,一生受用幾百元算什麽?在鄉村人窮收費必須低廉,在城市就可以正常收費,以此推斷,祖傳醫術大有發展的空間。
“阿丙,分析是不錯,隻是城市跌打骨折發病比較少,我們默默無聞找到我們就醫的能有幾個?被截肢之後才知道我們,即使懊悔無及,那也徒勞無用啊?”
無庸諱言這是實際問題,即使你是華佗無人知道,也是一個普通老頭,沒人向你求醫,而且,在沒有證實你就是華佗之前,就算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沒人相信。陳無柄當然知道這一點,證明自己就是華佗那得用事實說話,逮住耗子那就是好貓了。
“老爸,這個我知道,城市除了職工、居民之外還有許多農民工。他們沒有公費醫療,而且很容易遭遇工傷,有良心的工頭老板還願意出錢醫治,無良工頭草草包紮之後就愛理不理。小災小病就別指望工頭發慈悲了,這些農民工就是需要我們救治的人。”
陳悟道恍然大悟,怎麽沒想到農民工呢?到城市務工的人越來越多,他同屬鄉下人,對王六醫術沒有偏見,他們出門在外無依無靠,是更應該救治的人群。
“沒錯,阿丙,我一時沒想到外出的農民工,公家不管、工頭欺負,他們也是可憐人。阿丙呀,雖然到城裏開業可以站住腳,這草藥就成問題啦!我們沒有分身術啊!”
“老爸,說的沒錯,這確是問題,別說到城裏開業,就是到三山墟開業,草藥也要成問題,三山墟四通八達病人必然增多,我們也難分身挖草藥啊?”
陳悟道忽然明白,阿丙自告奮勇帶族人挖草藥意思了,診所開在墟市,必須有人坐診,怎麽離開挖草藥呢?挖藥是可遇不可求的,你急需找那一種藥有時幾天都沒遇到,帶會族人挖藥,不光是為他們開辟財路,也把自己解放出來從事醫療研究,一舉兩得啊!
“是的,我明白了,你沒跟我商量就決定帶族人上山挖藥,挖藥的族人就是我們的替身這就是分身術!我們僅有兩人,教會10個族人挖藥,診所的藥源就高枕無憂了。”
陳無柄哈哈大笑起來:“知我者老爸也!我們的祖先對草藥保守秘密,是害怕別人搶了自己的飯碗,企圖壟斷這草藥技術讓兒孫避免競爭,其實誰能捉盡江頭魚呢?”
陳悟道若有所思的點頭:“是呀,江頭魚你捕我也捕,千萬年來無窮無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