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借出差的名義
洛海大學開學,林香沒有如期回來報道,她被學校獲許以實習為名留在國外。係主任對她的偏愛與袒護不加掩飾,直接給她開了先例,畢業論文和答辯均可通過網絡完成,畢業證書可讓家人代領。新生活,正式開始了。
墨爾本的九月,這是一個樹的時代,花已悄然隱退,各類或高或矮或粗或細或直或彎的樹木,以一種不同凡響的姿態占據了墨爾本的大街小巷角角落落,它們一向沉默以對的生命突然綻放出燦爛千陽般的活力,叫人無法忽略……
大片的黃色樹葉覆蓋在地上如同鋪了層厚厚的地毯,躺在上麵仰看天空的藍,空氣也變得輕盈,林香一下子便愛上了這座城市。小姨的家倚湖而建,是一座獨門獨棟的別墅,看得出小姨經濟優渥。清澈見底的湖水讓她想起了洛海的臨湖別墅區,那個她進進出出很多次的地方。他還好嗎?知道她走了嗎?應該訂婚了吧!
剛到墨爾本的幾天,她每天窩在別墅哪裏也不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小姨同她進行了一次深入的談話,大致意思是希望她忘記從前的種種,在這裏重新出發。林香聽了小姨的話,試著走出別墅,和小姨一同參加聚會,結交一些華裔朋友。
何紳是她在墨爾本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他們在一次某富豪的生日聚會上認識,起初林香是不怎麽搭理他的,心想,這人長著一副桃花眼,穿著打扮那麽招搖,還開著拉風的跑車,一看就是個敗家公子哥。
奈何他們實在太有緣,林香幾次三番的在各種聚會上碰到他,甚至獨自出去遛個彎也能撞上。一來二往的,兩人便熟了,接觸多了,她發現何紳其實是個有內涵的主,並不是隻知道花錢的富二代。他學識淵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常常把林香逗樂。
一次,林香見他又換了一輛跑車開,忍不住揶揄他,是名符其實的“和珅”,奢侈腐敗。何紳愣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笑著回應,這都怪他的爸媽,給他取了這樣一個名字,讓他遺傳了和珅的奢侈腐敗。
盡管在墨爾本見了新的美景,交了新的朋友,住著漂亮的別墅,過著優越的生活,更有小姨無微不至的照顧,但林香的眉宇間還是常常不經意地露出迷茫之色。她的開心與不開心都寫在臉上,讓人一目了然。
這日黃昏,何紳開車載著她去一家中式餐廳吃飯。餐廳是一家老牌菜館,開了很多年,聲名在外,價格又適中,所以人氣很不錯。兩人到的時候,正是人聲鼎沸的高峰期,他們選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林香坐在窗戶邊,對著窗外發呆,再次露出那種迷茫之色。
“你到底有什麽不開心的,不妨說出來我聽聽,憑我這三寸不爛,肯定能為你解憂。”何紳拿過兩隻玻璃杯,倒上剛點的果汁。
“隻有杜康才能解憂。”林香悶悶地說道。
“你把我當杜康就不行了,我老媽也姓杜,搞不好我們還是遠方親戚。快點給我講故事,我都快悶死了,留學真不好玩。”
何紳的父母都是墨爾本華人圈內有名的生意人,他自幼在國內跟隨爺爺奶奶長大,直到去年大學畢業才過來墨爾本,借著留學的名義遲遲不去接手家族企業,理由是趁著年輕想多玩兩年。他的父母年紀不大,暫無退休打算,也就由著他了。
“我給你講故事,你得幫我保密。”林香抿了一口茶說道。
“鐵定的啊,再說了我跟誰泄密去,周圍全是一群洋妞。”
大概是壓抑太久,急於找到發泄口,在這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林香講述了一段封存已久的過往。她以16歲在華揚高中附近的那場邂逅作為開頭,一直講到她22歲到了墨爾本。
餐廳仍舊熱鬧,燈光明亮而耀眼,喧鬧的人聲伴隨著餐具碰撞的聲音,顯得他們所在的角落尤為冷清。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望著人來人往,視線漸漸模糊。
“哎,你眼圈別紅啊,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坐在你對麵的就是一個。”他遞過一張餐巾紙,試圖用玩笑緩解憂傷的氣氛。
林香聽他這樣說,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落,她不僅僅是為了聶晟揚紅眼圈,還為了自己坎坷不幸的從前。當然,哭訴生活的艱辛,活著的不易等之類的事,對於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何紳來說,無疑是對牛彈琴。
兩人吃了一頓摻雜淚水的晚餐後,何紳開車送她回別墅。在車上,他還不忘開玩笑,“你小姨會不會以為我們倆在談戀愛。”
林香瞪了他一眼,“如果這樣就算談戀愛,那何同學的戀愛對象可以繞墨爾本三圈了。”
何紳斜睨了她一眼,“看來你對我的印象還算不錯,我以為自己的戀愛對象,可以繞墨爾本十圈了。”
何紳把車停在別墅門口,林香下去的時候,他已經從車裏出來了,斜靠在車門上,夜風滑過,路邊的樹葉沙沙作響,映在地上的影子顫動搖擺著,隻有他被月光拉得斜長的身影巋然不動。
“謝謝你的晚餐,還有送我回來。”
“不請我去別墅裏麵坐坐麽?”
“我怕我小姨拿著掃帚趕你出門。”
何紳挑起眉尖,痞痞地笑了,“不至於吧!原來我名聲這麽差。怎麽辦?有點擔心以後娶不到老婆了。”
“誰讓你整天在外勾搭美女,不正經談個戀愛。”林香捂著嘴笑。
“我記得你也是單身,好意思在這取笑我,本帥哥想交女朋友的話,大把的人前仆後繼。”
“趕緊回家,說不定正有人在你家門口等著,準備前仆後繼了。”林香的壞心情一掃而空,有了開玩笑的興致。
何紳的手擱在別墅門口的柵欄上,五指有節奏的輕敲著,“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記得要多笑,別一天到晚愁眉苦臉,看著像個老太婆似的。”
“知道啦,我回去了,拜拜。”
“拜拜,改天再約你出去玩。”
跑車疾馳而去,別墅在黑夜中靜得詭異。站在角落裏的聶晟揚走出來,雙眸深沉似海,一眼望不到底。佇立許久之後,眉眼間的冷意被一抹看不透的笑意取代,一男一女言笑晏晏的畫麵,很和諧。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死心了吧,聶晟揚,你不是第一天才認識她,她就是這樣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人,她和她的媽媽方清沒有區別。這樣的女人,還值得你念念不忘嗎?該放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訂了回國的機票,才在飛機上坐穩,外麵就下起了零星小雨,透過玻璃望出去,整個世界都是陌生的。昨天下午四點,他坐飛機抵達墨爾本機場時,雨點也是這樣敲打著玻璃,他帶著期盼下了飛機,一等就是幾個小時,直到心灰意冷。
時間就像這玻璃上的雨水,輕易地將原本清晰的影像模糊,讓他看不見,想不著。在他以為再也不會看見的時候,時間悄然繞過那塊斑斕的玻璃窗,驀然發現曾經存在過的,美好也好,傷害也罷,還是那樣清楚地曆曆在目。
聶晟揚從墨爾本回了洛海,他下飛機走出幾步後,便看到謝依琳站在不遠處,一件黑色韓版外套,一條紅色齊膝短裙,襯得膚若凝脂,嫵媚動人。
這樣的長相和氣質,在美女如雲的洛海也是數一數二的,隻是隨意站著,就有數道目光投射過來。
謝依琳迎上去,挽住聶晟揚的胳膊,他第一次忘了不著痕跡的推開。謝依琳嘴角上揚的弧度非常明顯,她笑著問:“累嗎?”
聶晟揚回答得言簡意賅,“不累。”身體不累,但是心累了。
“沒想到這次出差這麽快回來,記得以前都是至少一周呢!我幫你拿行李,對了,司機在外麵等我們。”
聶晟揚由她去了,愛拿就拿吧,一個行李箱而已。隻要不是拿他的心,又有什麽關係呢!抬頭、彎腰、上車,外麵已是華燈初上。
“爸爸說,讓明天回家吃飯,商量我們訂婚的事情。”謝依琳小心翼翼說道。
她想過聶晟揚可能不悅,可能拒絕,可能轉移話題,沒料到,他隻輕輕說了一個字:好。然後揉著眉心,似乎很疲憊。
不一會兒,他靠著窗戶睡著了,睡夢中眉頭緊鎖,手緊緊握成拳頭。謝依琳笑了,這樣子倒像從戰場回來的一樣。他不說,以為她不知道麽?香濃處處是她的眼線,聶晟揚訂了去墨爾本的機票,十分鍾內就有人網上發了截圖給她。
她裝傻,裝大度,裝得她都快以為自己是真傻真大度了。好在命運總是偏向她的,聶晟揚去而複返,一無所獲,並且爽快地答應和她訂婚。在這場愛情拉鋸戰中,她終是成了贏家,贏來了豐厚的獎品。
兩人的訂婚日期很快敲定,10月8號,國慶節已過,離得近的人方便過去,離得選的人過去不方便。日期是謝依琳訂的,非法定假日,外地要上學上班的恐怕來不了。防的是誰,再清楚明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