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永恒的分界線
秋風蕭瑟的季節,聶晟揚與謝依琳的訂婚宴如期舉行。聶家老一輩親戚基本都移民了,父親聶國華與聶家二老相繼去世,可以說聶晟揚在洛海最親的親人隻有林然。
林然攜趙小薇一同前往酒店,剛走過旋轉門,一堆記者蜂擁而至。各種問題像炸彈一樣砸過來,打得林然一個措手不及。
“林經理,對於聶董將明程交給你打理,你有什麽感想?”
“您作為聶董最親的人,參加他的訂婚宴,有沒有覺得特別榮幸?”
“您同聶董私下關係如何,會經常見麵嗎?林經理,請回答。”
“關於聶國華先生之前的突然離世,您與聶董之間是否存在嫌隙?”
“……”記者與記者之間似乎在較勁,比比誰提的問題多。
“各位,不好意思,林經理今天不接受采訪。請關注訂婚宴,辛苦大家了,謝謝。”
夏秘書及時趕到,拋出一句官方解釋,記者們悻悻散去,轉移去了訂婚現場。
上午十一點整,人員陸續入場就座。訂婚宴簡單而不失奢華,簡單是指流程簡單,奢華是指整個現場布置。司儀在台上作了簡短的講話後,一對相貌出眾的男女走上台,男的英氣逼人,女的高貴典雅。
一身灰色西裝襯得聶晟揚更加成熟穩重,穿著紅色旗袍的謝依琳站在台上巧笑嫣然。聶晟揚在講什麽,她完全沒有聽清,隻顧著擺造型讓台下的記者拍照。
由於樓下被記者耽擱了會,林然與趙小薇上樓時,訂婚宴已經開始了。禮儀小姐領著他們前往貴賓席,林然落座之後才發現,高勇俊與謝碩都在這桌。
高勇俊身邊坐著酒吧舞娘,謝碩身邊坐著裴染,而林然身邊坐著趙小薇,趙小薇與高勇俊座位相連。桌上還有兩個人是章翼、鍾越。
“喲,林經理來了,果然大人物都是最後出場的。”高勇俊不顧章翼與鍾越的眼神警告,開口就是一串諷刺。
謝碩抬眸冷笑道:“你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你的嘴是用來吃飯的。”
“這是打抱不平來了?不愧是中國好兄弟。你把他妹妹甩了,他沒找你打架麽?”不等人回答,他又開始自說自話,“應該沒揍你吧,瞧這兄弟情深的樣。”
章翼看不下去了,“行了阿俊,見好就收。大家都是熟人,都弄得不好看。”
“是啊,今天是揚子的訂婚宴,可別讓咱們給破壞了。”
“哼,一個私生子,一個劈腿男。”高勇俊嘴角浮動一抹譏諷的笑。
“你他媽說誰呢!給我再說一遍。”謝碩的聲音突然變大,旁邊已有賓客朝他們這桌看過來。
裴染扯了扯謝碩的袖子,小聲說:“阿碩,算了,不要生氣。”
謝碩偏頭冷冷掃了她一眼,“把手拿開。”
高勇俊再次哼了一聲,謝碩一句話沒說,起身朝大門口走去,裴染緊隨其後。
正從台上走下來的謝依琳一眼看到謝碩,趕忙追了出去,“阿碩,你等等。”
謝碩留步,轉身,眼神冰冷,“抱歉我要提前離場了,恭喜你心想事成。”
“你有事就先走吧,改天再一起吃飯”
“不好意思,對著你的未婚夫,我可能會食不下咽。”說完大踏步離開。
謝依琳在他身後氣得跺腳,裴染見謝碩走了,對她說了聲“再見”,小跑著跟上去。
“你煩不煩,跟牛皮糖似的,跟著我幹什麽?”謝碩心情差到極點,懶得去顧及他人情緒,因而語氣很重,態度惡劣。
“我肚子餓了,先去吃飯好不好?”
謝碩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打了輛出租車鑽進副駕駛,裴染上了後排。司機問去哪裏,謝碩一言不發。
“師傅,麻煩送我們到時代廣場。”
司機啟動車子,踩下油門,很快到了目的地。裴染下車、付款、進店,整個過程謝碩沒任何異議。於是,裴染又自作主張點了幾個菜。
“聶晟揚訂婚,你是不是不高興?”裴染試探性地問道。
謝碩挑眉,“他訂婚,我為什麽不高興?等我堂妹一畢業,他們馬上要結婚,強強聯合,男才女貌,我有什麽理由不高興?”
“你高興就好,我就隨口一問,怕你是借題發揮。”裴染當然不會傻到說是因為林香,這個人已經成為他們之間不可觸及的話題,一道永恒的分界線。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香這個名字漸漸在謝碩的周圍絕跡,他自己也絕口不提。世事變遷,心灰意冷,往日的舊友逐漸凋零,分散在世界各地,常年難得有音訊。
“借題發揮?你哪隻眼睛看到的?我隻是看不慣高勇俊那德行,弄丟了女人,找男人出氣,有本事追回來啊!沒本事就認命。”
裴染苦笑,所以,他是認命的嗎?說別人的同時,何嚐不是在影射自己?
服務員上菜了,色香味俱全,裴染胃口大開,不再試圖與他探討敏感話題。她夾起一塊牛肉送進嘴裏,哪知才嚼了兩口,就起身衝到洗手間幹嘔。
回到座位,謝碩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自顧自的吃菜。裴染撫了撫胸口,換了一道紅燒鯽魚,勉強吃了一口,到第二口時,她又吐了。待她走出洗手間,謝碩正黑著臉站在外麵。
裴染心裏咯噔一下,他不會是察覺到什麽了吧!好在謝碩隻是粗粗打量了她一下,見她沒什麽事,臉色似乎好了點。他說:“我讓服務生打包了,你回自己住的酒店吃,吃完睡覺也好,回學校也好,隨你便。”
“嗯嗯,你忙你的去,不用理會我。”
謝碩跟家裏的聯係越來越少,到最後,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忙於工作,忙著應酬,忙於應付生活中人人都有的煩心事,忙碌的來不及想其他的事情,時間就這麽悄無聲息過去了。
他與林香,一個在洛海,一個在墨爾本,中間隔著從地圖上看也不算近的距離。好久沒有她的消息了,有天晚上夢到了她,小姑娘一點也沒變,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習慣性的低著頭。
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在割他的肉。她說,“謝碩你不要再等我了,我在墨爾本有喜歡的人,永遠不會回洛海了。”
他拉著她的手不放,“我要過去找你。”
“你找我做什麽呢?你已經有裴染。”
“我是一時糊塗,你原諒我,原諒我……”
空蕩蕩的屋裏無人回應,他捂著胸口坐起來,大口大口喘氣。拿起床頭櫃的手機,顯示的時間是淩晨四點。他翻身下床,走出臥室,按亮壁燈,世界重回光明。偌大的客廳顯得異常寂寥,壁上的燈照出他一個人疏淡的人影。打開窗戶,一個人看著窗外抽煙。濃烈深遠的夜色透過冷氣撲麵而來,天地靜穆而清冷。
指尖的煙火忽明忽滅,深夜的燈火一處又一處熄滅。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掐滅煙頭,呼出一口白霧。遠處有車燈一點點壓近,過去後周圍又重歸於寂靜。他去了書房,打開她曾用過的那台筆記本電話,在百度搜索裏麵輸入三個字:墨爾本。輕輕滾動鼠標,圖片一張張翻過,心仿佛得到了某種慰藉。
天色一點一點的亮起,他開車去了明程,一路暢通無阻來到總經理辦公室。
“你來幹什麽?”林然還是對他快速與裴染搭上的事耿耿於懷。
他站在辦公桌前,問他道:“林香在墨爾本的電話你有嗎?”
林然從寬大的老板椅上起來,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冷冷的,這神情同聶晟揚倒有八分相似。不鹹不淡的,不言不語的,但無端讓人生起一股寒意。
“你父母到處宣揚,獨生子謝碩將於明年春天迎娶裴家獨生女裴染,清和鎮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現在,你卻跑過來問我要林香的電話號碼,我沒聽錯吧!”
“這件事很複雜,回頭我跟你解釋。我給她發QQ消息發電子郵件,她都沒有回複,音訊全無,我隻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你放心,她過得很好,隻要你們不去打擾她。我還有事,你自便。”
謝碩灰頭土臉的走出寫字樓,抬頭仰望清晨幹淨的天空,眼角的液體忍不住自上而下滑落,晶瑩而又滾燙,似無聲的嗚咽。那些偷來的幸福,終究是一去不複返了吧!如今的他,唯一能做的,隻有認命。
他不是輸給了聶晟揚,而是輸給了她的心,她那顆始終如一的心。
時至今日,蒲草韌如絲,磐石是不是無轉移呢?聶晟揚帶謝依琳出席各種香水策劃活動,為他們的“青春.印跡”文藝香水宣傳造勢。媒體記者十分關注這對俊男美女,說他們是高富帥與白富美的組合,簡直天生一對。
所以說,往往人們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所知道的真實不一定是真相,所了解的真相不一定是事實的全部,黑白隻是人們眼裏的顏色,個中曲折是非身不由己你都無從知曉。?大部分人其實,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