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銷魂丹(1)
這些年,他本可以闖入皇宮,取得東方旭日的人頭,但是,他沒有。他想要將江山奪回來,讓東方旭日也嚐一嚐失去江山的滋味,所以才讓東方旭日苟活了這麽多年。沒想到,再見時,卻是這樣一副狀況。
隨著秋水絕的厲喝,東方旭日的眼皮跳了跳,終於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
段輕痕緩步走到馬車前邊,沉聲道:“爹爹,你要見的人,已經到了。”
東方旭日蒼白的臉上,忽然有了血色,看上去有些紅光滿麵,好似臨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般。
“真的嗎?”他掙紮著從臥榻上撐起身來,向著流霜和秋水絕望去。方才還沒有一絲生氣的雙眸竟是神采奕奕。
“你是……玉染霜?”他上下打量著流霜,遲疑地問道。
流霜黛眉微凝,對於東方旭日,她當年可是恨不得要殺了他的。但是看到他如今垂危的病態,她心中竟有一股奇怪的感覺。早就知道東方旭日久病在床,卻不知他竟病成了這副樣子。
“你和她很像,很像……流光沒有騙我,玉家還有人活著,真好,真好……”他點頭輕喃,如夢如幻地說道。
流霜心頭一僵,她知道東方旭日指的是自己的母後。想起當年的叛亂,是源於他對母後的睥睨之心,她心頭不禁微寒。
東方旭日卻忽然嗬嗬笑了起來,“真好,來,你過來,殺了我吧,你一定很想報仇,對不對?殺了我吧,就像我當年殺你父皇一樣。殺了我吧。”東方旭日忽然開口祈求道,語氣很是真摯,似乎是真的很想死在流霜手中一樣。
段輕痕緩步走上來,對流霜道:“霜兒,這些年,父親一直在愧疚和罪孽中活著。鬱結在心,以至於病了這麽多年,他得知你還活著,便求我要見你一麵。霜兒,你想報仇,就動手吧。”
報仇!自從恢複記憶後,流霜不止一次在心中想過報仇,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竟是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
真的報仇嗎?
流霜接過秋水絕遞過來的寶劍,緩步走到東方旭日的麵前。
初冬的日光淡淡的,照在寶劍上,反射著清冷的光芒。
流霜站在東方旭日的麵前,凝視著他。
東方旭日望著流霜,唇邊的笑容竟是越綻越開,他似乎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隻是望著流霜,嘴裏喃喃地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流霜知道她叫得是母後的名字,心中忽然有些同情他。
本來他是一個英雄,一個捍衛邊疆的英雄。可是,為了一場錯誤的單戀,他造成了無數殺孽,成了一個罪人。
流霜握著劍,輕輕指著東方旭日,而他,似乎根本就沒看到流霜的劍,隻是夢囈般地輕喃著。她知道東方旭日此時已經是回光返照了,就是她不殺他,他也活不下去了。
流霜慢慢地放下了劍。
“你是一個好姑娘,和你母後一樣,可惜的是,流光和我一樣沒福氣。”東方旭日忽然語氣清晰地對流霜說道。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凝滯,眼皮也緩緩合住了。他的手忽然垂了下去,臉上的紅光迅速消退。
他死了!侍立在一旁的侍衛齊齊拜倒在地,口稱皇上。
段輕痕一臉凝重地擺了擺手,“起來吧,不必稱什麽皇上了,他已經不是了。”
對於父親的逝去,他倒不是很悲傷,其實父親的心早就死了。如今,死對他來說,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段輕痕安置好東方旭日,回頭對流霜道:“霜兒,秋水,我已經頒布了聖旨,崚國依舊改成羽國的年號。從此後,再也沒有崚國了,有的隻是羽國。”
“師兄,你做什麽?難道,你要……”流霜大驚,難道師兄要放棄皇位?
“是的,這天下本就是你的,霜兒,如今你可以做女皇,讓秋水協助你!我已經把一切事宜交到了左遷手上,他會協助你們的。”段輕痕淡淡說道。
流霜這才注意到,段輕痕身上的衣衫非常樸素,他早就恢複了一身的布衣。原來他早就做好了放棄一切的準備。
秋水絕更是不相信,他辛辛苦苦要謀得的天下,就這麽容易落到了手中。但是,心中卻沒有意想之中的欣喜,一旦願望達成之時,他卻有些茫然了。
這就是他要的嗎?恨了十年的仇人死了,羽國的年號也恢複了。
“師兄,你不要走。你會是一個好皇帝的,卻為什麽要放棄呢?”流霜淒然道。
“霜兒,師兄從來沒有想過要做皇帝,如今,天下安定,我自有我的去處。你忘了師兄的夢想嗎?行遍天下,為病者解憂。”
段輕痕如釋重負的說道。終於等到了這麽一天,他可以將國家完完整整地還給玉家了。
“東方,很久沒有切磋了,你敢接受我的挑戰嗎?”秋水絕忽然開口道。
段輕痕微笑道:“怎麽不敢?”
兩人拿出寶劍來,在結了薄冰的湖麵上,鬥在一起。
午後的陽光淡淡的,照射在冰麵上,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兩個人就在光影交織的冰麵上飛躍著,纏鬥在一起。
冰麵本來不算厚,兩人的足尖一點,有些地方的冰便碎裂了,碎冰在湖麵上飄蕩著,悠悠蕩蕩。
秋水絕的攻勢很淩厲,尖銳的劍氣,破水而入,掀起一道道夾雜著冰塊的水浪,襲向段輕痕。段輕痕藍衫飄揚,身子飄搖著穿過水霧,劍氣分開水浪,直直逼向秋水絕。
流霜站在岸上,靜靜望著他們。她一點也不擔心他們,雖然他們打得很激烈,但是流霜知道,他們誰也不會有事的。
兩人所到之處,冰麵皆被踩碎,不一會兒,一湖的冰麵,都成了碎裂的冰塊。兩人依舊纏鬥在一起,直到湖麵上,再也沒有冰麵立足,兩人才踩著飄浮的冰塊躍到了岸邊。
沒有勝負,其實他們誰也不在乎勝負。
他們隻想鬥一場,就像十年前一樣,那時,他們彼此誰也不服誰,也是經常在一起決鬥的。
凝立在岸邊,兩人收劍在手,秋水絕對段輕痕說道:“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也不攔著你,但是,請你過段日子再回來看看,這個國家離不開你!”
秋水絕心中明白,治理一個國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流霜沒有這個才能,玉容沒有,他也沒有!
段輕痕苦笑道:“我流浪累了,也許會回來,到時,你們不要忘了給我個官做!”
“一言為定!”秋水絕笑道。
“師兄,你要去哪裏?我要跟你走!”流霜忽然說道。
“霜兒,你不能走!”段輕痕道,“如今的羽國,不能沒有你啊!”
“我必須走,我要去玥國!這裏,有姑姑呢!師兄你一定要帶我走,不然姑姑絕不會放我走的。”她和秋水絕的出走被姑姑發現,想來很難再離開了。她不想留下來,做羽國的王,這裏有姑姑呢,她隻想做平凡的她。
段輕痕瞬間便明白了流霜的意思,她要去玥國,一定是要去看百裏寒了。他也沒想到流霜的姑姑還活著,不過,她總算也是玉家人。
“霜兒,你真的要走?”秋水絕問道。
“秋水,你知道的,我並不在乎這天下!希望你能掩護我,讓我順利離開。”
秋水絕挑了挑眉,心知流霜去意已決,便不再阻攔。遙遙地看著他們去了,秋水絕望著碧藍的天空,心中一片悵然,他不知道,這個國家的命運究竟會走向何處。
埋葬了東方旭日,流霜便隨了段輕痕離開了崚國。有了秋水絕的掩護,一路上還算是順利。
馬車的車廂很大,裏麵坐了四個人,流霜和段輕痕麵對麵,紅藕和青兒麵對麵。
紅藕一直住在崚國宮裏,段輕痕這次出宮便帶了她出來,見了流霜,主仆兩個自然是欣喜交加。
離玥國越近,流霜的心便愈加忐忑。都說近鄉情怯,她畢竟在玥國也生活了十多年,那裏也算是她的半個故鄉,更何況,那裏還有她牽掛的人。
段輕痕早已看出流霜心事重重的樣子,歎息道:“霜兒,你可知,如今玥國的形勢十分複雜?”
見到師兄如此說,流霜心中不禁一驚。玥國此時是怎麽一種狀況,她自然不知,焦急地問道:“這個霜兒不知!師兄,玥國出了什麽事?”
段輕痕道:“我也不是特別清楚,據說,玥國皇帝生了重病,現在朝中大權都落在鄭皇後手中,鄭皇後便調了她的父親鄭拓帶兵回了鈺城,打著防止內亂的旗號。據聞,如今,百裏寒也帶兵正在趕回鈺城的路上,我想,雙方是免不了有一場大戰的。”
流霜心中頓時擔憂起來,“師兄,你說,百裏寒有勝算嗎?”
段輕痕深黑的眸直視著流霜的眼,看到她對百裏寒的緊張,心中微痛。
“他應當有所準備,不然,他也不會輕易率兵出征。”段輕痕安慰道,聲音溫和而淡定。
流霜何嚐不知段輕痕在安慰她!鄭拓在邊關多年,手中掌有兵權,據說他的王牌軍隊所向披靡。如果,他真的幽禁了皇上,掌控了京師的兵權,百裏寒哪裏能那麽容易取勝。何況,若是他真的中了寒毒,那麽……流霜簡直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