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若我是你
段南歌這一開口,堂屋的所有人就都看向段南歌。
“顏小姐,我相信有個道理你一定明白,”段南歌看著顏雅君,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所謂過猶不及,至今為止,顏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世人表露你對王爺的愛慕之心,我從未曾因此指責過你,更不曾刁難於你,我甚至敬佩你的深情,在我與王爺成親以前,但凡王爺表露出哪怕一丁點對你的動心,我都樂於成人之美,今次顏小姐順心而為逃婚離家之舉雖有不妥,但我也十分欽佩顏小姐的勇氣,可顏小姐此時這樣歇斯底裏,毫無儀態可言,毫無教養可言,這樣的舉止我卻不敢苟同,顏小姐覺得此時此刻的你,還是在京城中那個被人讚為溫婉賢良的你嗎?”
因為剛剛那一通歇斯底裏,此時顏雅君的思緒其實有些混亂,但聽了段南歌這一番話後,顏雅君卻愣了愣,而後冷笑,咬牙切齒地問段南歌道:“段大小姐敬佩我?欽佩我?段大小姐這是站在勝利者的位置上嘲諷與我嗎?若你我境遇對調,段大小姐可還能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番話來?”
轉眼看了秦淵一眼,見秦淵也因為這個問題而正看著她,段南歌歪了歪頭,莞爾笑道:“若我處在顏小姐的境遇,此時多半是在別處尋覓良人吧,我並不喜歡追在一個永遠都不會回頭看我的人的身後。”
顏雅君哂笑道:“事情沒發生在段大小姐身上,自然是隨段大小姐怎麽說。”
段南歌笑著搖了搖頭:“說不通就罷了,己未,帶顏小姐回房吧,依王爺的吩咐,安排秋心去伺候顏小姐,除秋心以外,不準如何人、包括顏小姐自己出入顏小姐的房間。”
己未應聲上前,麵對顏雅君時態度強硬:“顏小姐,請吧。”
這顏小姐也是不識趣,她若能好好跟王妃說話,多半就不會被軟禁了,結果她偏不吃軟。而且這是在他們吳王府裏,吳王府裏還有人不向著王妃的嗎?連爺和王妃吵架他們都是站在王妃這邊的,如今顏小姐一個外人上門來找茬,他們豈會胳膊肘往外拐?
這顏小姐明明不蠢也不笨,可偏偏一碰上爺的事情那腦子就不靈光了。
己未本就不是在詢問顏雅君的意見,因此不管顏雅君答不答應,己未就連推帶搡地將人帶出了堂屋,在廖九和少越的護衛下把人送去前院東南角十分僻靜的小屋裏。
堂屋裏頓時隻剩下秦淵、段南歌和方明學三人,經顏雅君一通吵鬧之後,此時這堂屋裏就靜得可怕。
方明學的眼神飄來飄去,一會兒看看段南歌,一會兒又看看秦淵,隻覺得氣氛詭異得讓人想逃,可剛要站起來告辭,就聽到秦淵開口說話了。
“她說她的女婢被抓了,你就帶人去救了?”看著段南歌,秦淵一臉不滿。
段南歌無辜道:“是因為方大人說可能是水賊作亂,我才找譚宜修一起去的。”
眉心微蹙,秦淵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方明學。
方明學把脖子一縮,怯怯道:“是草民說的,草民多嘴,王爺恕罪。”
秦淵又轉回去看著段南歌:“那就不能等爺回來再去?”
段南歌撇撇嘴:“可我跟譚宜修到的時候,他們的船就已經快要離岸了,若等你回來,那些水賊就都跑光了,連個尾巴都抓不到。”
秦淵瞪眼:“就你有理!”
段南歌狡黠笑道:“反正水賊的事情你也管不了,我來辦就好了。”
秦淵抿嘴不語。
廣陵城正守著江河的入海口,看來他怕水的毛病得盡快改了啊。
暗歎一聲,秦淵無奈道:“那水賊的事情暫且就交給你去辦,爺會跟如海軍和六曹判司打招呼,讓他們聽從吳王府南公子的調遣。”
“那就多謝王爺信任了。”段南歌還坐在椅子裏,嬉笑著向秦淵拱手抱拳。
秦淵笑著白了段南歌一眼,眼神一轉,便見譚宜修正迎麵走來。
秦淵哀歎一聲,道:“爺本是文武雙全之人,如今卻要將武政交由你來打理,爺自個兒反倒隻能管些文政的事情……罷了,你們在堂屋裏聊吧,爺帶方大人去內院轉轉。之前你與爺一起畫那幅圖你給放哪兒了?”
圖是新廣陵城的規劃圖。
“就在書房你桌上,夾在那本雜記裏。”
秦淵挑眉:“怎麽又夾到書裏去了?這回爺要是在給塞回書架裏,你可就有的找了。”
一說起這事兒段南歌就一臉不滿:“你就不能記著你都把書塞到什麽地方去了嗎?”
“不能,”秦淵理直氣壯道,“爺忙得很,都是隨手塞進去的。”
話音落,秦淵就喊上方明學,一溜煙兒地離開了堂屋,惹得段南歌哭笑不得。
譚宜修往堂屋裏進,秦淵往堂屋外走,兩人本是相對而行,譚宜修就想著得給秦淵行個禮,誰知秦淵走近譚宜修時突然冷哼一聲,瞪了譚宜修一眼就徑直從譚宜修身旁走過,那好像十分不滿的態度和趾高氣揚的模樣叫譚宜修一頭霧水。
他……沒惹著王爺吧?而且王爺像這樣把自己的情感如實表露出來真的沒問題嗎?位高權重的人不是都應該喜怒不形於色、故意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來嗎?
但秦淵已經不再理會譚宜修,隻帶著方明學往書房去了。
見秦淵走得幹脆,連頭也不回,譚宜修撓撓頭,隻得走進堂屋。
“卑職見過王妃。”嘴上說著慣例的問候,譚宜修彎了腿就要跪下。
“免了,”段南歌連忙開口阻止,然後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坐吧,人都安置好了?”
瞄了眼段南歌身旁的位子,譚宜修卻是沒敢坐下,隻沉聲回答段南歌的問題道:“那些水賊都已經押入大牢,刑曹正抓緊時間逐個審問,也依王妃的吩咐將那些姑娘的名字都記了下來,正安排人送去江河南岸核查身份。”
“嗯,那就好,”段南歌仰臉看著譚宜修,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譚宜修的下一句話,段南歌不由挑眉,“你就是為了說著兩句話才來吳王府找我的?”
譚宜修點頭:“就是我了這兩句話。”
段南歌突地輕笑出聲:“真不知道該說你機靈還是該說你憨直。”
譚宜修的眼神一閃,小聲嘀咕道:“機靈和憨直矛盾嗎?”
譚宜修說得聲音小,可段南歌就坐在譚宜修麵前,如何能聽不見?
眉梢微動,段南歌故意問譚宜修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譚宜修連忙搖頭:“卑職什麽都沒說。”
段南歌心覺好笑,話鋒一轉又問道:“那折子,你寫得怎麽樣了?”
譚宜修幾不可查地撇撇嘴,道:“因為王妃派人去喊卑職辦差,所以折子交給謝慈寫了。”
段南歌眨眨眼:“還怪我了是不是?”
“卑職不敢,”譚宜修向段南歌作了個揖,“卑職這就回去寫折子,卑職告退。”
話音未落,譚宜修就急著轉身離開。
他是真的不太擅長說話,說多錯多。
段南歌揚了揚嘴角,眉梢眼角都是狡黠的笑意:“這幾日你常去刑曹盯著點兒,若他們審訊結束,就將我要的東西給我送來。”
譚宜修的腳步猛地頓住,轉身略顯為難地看著段南歌,道:“刑曹的事情卑職不好幹預,卑職會替王妃將話轉告給刑曹判司。”
“不必轉告,”段南歌不容置疑道,“就你來。”
“可是……”
“沒有可是,我意已決,”段南歌低眉淺笑,“至於要如何做才能不招人嫌我就管不著了,你可以回去問問謝慈。”
“卑職……領命。”譚宜修不情不願地應下。
為什麽非他不可?麻煩。
“王妃可還有其他吩咐?”
“沒了,”段南歌笑得開心,“回去歇著吧。”
“是,卑職告退。”這下譚宜修是真的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吳王府,那速度快得就跟身後有鬼在追一樣。
還回去歇著?王妃突然給他安排了超出職權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哪有心思休息?
送走了譚宜修,段南歌卻沒有動,仍舊坐在那裏,支著腦袋好像在思考什麽,長孫景曦從堂屋門前路過時,正巧看到正一個人沉思的段南歌,東張西望一陣卻沒瞧見秦淵,長孫景曦就邁著悠閑的步子踏進了堂屋。
“景曦見過王妃。”走到段南歌近前,長孫景曦先溫聲打了個招呼,怕驚到段南歌,長孫景曦還故意放輕了聲音。
“景曦公子,”段南歌轉眼看向長孫景曦,微微頷首,“公子有事?”
“景曦無事,”長孫景曦笑得有些無奈,“王爺和王妃都是能人,遇事皆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景曦何止是無事,簡直就是無所事事。”
聽到長孫景曦這樣說,段南歌毫不意外:“景曦公子莫急,王爺初到廣陵城,如今辦的都是小事,他一個人尚且能夠解決,可等日子久了,總有用得上景曦公子和其他幾位公子的地方。”
“話是這樣說沒錯,”長孫景曦長歎一聲,“可就這樣住在吳王府裏白吃白喝,景曦心中有愧啊。景曦見王妃似有所慮,不知王妃是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