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溜了溜了
蒼琮的想法,段南歌一早就知道了,能成為受北涼百姓愛戴的太子,蒼琮不笨,他隻是心性耿直,說蒼琮不善謀略也隻是拿他跟秦淵和穆景晨這樣精於算計的人比較,但作為一國太子,該有的計較蒼琮還是有的。
但若蒼琮不厚著臉皮說那句不願牽連,段南歌也無意說破,他們與蒼琮不是朋友,會互幫互助也隻是因為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罷了,這沒什麽可計較的,可偏偏蒼琮就厚著臉皮說了這麽一句話,而且還是在段南歌瞧見顏雅君那副得意的嘴臉後心氣不順的時候說的,這就不能怪段南歌遷怒不給他麵子。
見蒼琮在段南歌那兒碰了一鼻子灰,穆景晨有些頭疼,連忙打馬過去。
“殿下不善言辭,望宣武王妃海涵。”
他知道殿下隻是想跟段南歌開個玩笑,調侃幾句,可秦淵日日都跟顏雅君同車而行,段南歌能一點兒都不介意就怪了,殿下這會兒湊上前去調侃,沒挨打已經很不錯了。
段南歌冷哼一聲,道:“小國師既然知道他不善言辭,就勞煩小國師好好管束,用心教導!”
“多謝王妃提點。”穆景晨趕忙將蒼琮從段南歌身邊趕走。
一行人倒是不急著趕路,天色一暗就紮營休息,顏雅君昏昏醒醒幾次之後便連最後一絲疑慮都沒有了,常拉著一臉木然的秦淵在段南歌麵前耀武揚威,有幾次氣得段南歌拔了段子恒的利劍出鞘,卻是被顏雅君以秦淵的性命相要挾,不得不妥協。
一行人的默契配合讓顏雅君十分得意,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段南歌的忍氣吞聲更是讓顏雅君得意忘形,連麵對都城城門守衛的盤查時都威風凜凜,拿著蒼劼給她的令牌喝退了上前盤查的兵將,而後帶著一隊人馬洋洋得意地入城,甚至沒注意到段子恒是什麽時候消失不見的。
輕而易舉地踏進北涼都城甚至是皇宮之後,蒼琮和穆景晨才明白段南歌和段子恒這一路上為什麽非得裝出處於下風的樣子,處處忌憚著顏雅君,他們就是想捧得顏雅君飄飄然,捧得顏雅君得意忘形,所謂捧殺不外乎如此。
北涼皇帝緊趕慢趕,卻還是比段南歌一行慢了一個時辰,待皇帝兵臨城下時,都城四麵城門已關,守衛都城的是蒼劼精心培養的三萬兵馬。
打聽到蒼琮已經隨秦淵一行進入都城,北涼皇帝麵色一寒,下令攻城。
同一時間,段南歌一行已經入宮,站在了蒼劼麵前。
帶著冰冷笑意的視線從低著頭的幾個人身上掃過,蒼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顏雅君先是一愣,旋即以為蒼劼是因為她將事情辦成了所以感到高興,於是也展顏微笑,得意洋洋。
誰知蒼劼突然揮手打出一道勁氣,那勁氣目標明確地撞在顏雅君身上,將顏雅君撞飛出去。
“蠢貨!”
驚嚇過度的顏雅君連驚呼都沒喊出口就撞在了大殿朱砂紅的頂梁柱上,落地時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定了定神,顏雅君還沒開口問上一句為什麽,就聽蒼劼冷聲說道:“枉費本殿下找人教你三年,但廢物就是廢物,竟連這點兒伎倆都學不會!”
眼神一閃,神態恢複正常的秦淵身形一閃就擋在了段南歌身前,痞笑著看著坐在北涼龍椅上的蒼劼,穆景晨緊跟著回神,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蒼琮。
“保護太子殿下!”
偽裝成廖氏的太子護衛聽令而動,在穆景晨前麵圍成一個半月,齊齊拔劍出鞘,戒備著蒼劼。
鄙夷地掃一眼蒼琮的護衛,蒼劼轉眼看向落單的秦淵和段南歌,笑容邪肆:“這世道,好人未必有好報,宣武王和王妃費盡心機地幫太子謀算一把,臨了卻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宣武王不覺得憤怒嗎?”
蒼琮和穆景晨一愣,二人猛地轉頭看向秦淵和段南歌,就見秦淵和段南歌正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夫妻倆的身邊沒有一個護衛。
對視一眼,蒼琮和穆景晨的心頓時就沉了下去。
蒼琮和穆景晨本沒有過河拆橋的打算,但遇到危機時,太子府的護衛必定是要以蒼琮為先,穆景晨剛剛下令時又忘了囑咐一句,以至於現在的形勢看起來就像是蒼琮和穆景晨過河拆橋,棄秦淵和段南歌於不顧。
揚了揚嘴角,秦淵痞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說費盡心機就有些危言聳聽了。”
聞言,蒼劼的眼神微變。
他剛剛說的那一番話裏,難道不該是後半句更叫人在意嗎?怎麽這天宋的宣武王卻偏偏挑了前半句來回答?
眯了眯眼,蒼劼麵上的笑意加深:“敢問天宋的宣武王,宣武王是如何識破顏雅君的伎倆的?”
顏雅君雖然學藝不精,但催眠之術隻要能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施展,便有九成勝算,與智謀無關,與武藝也無關係。他找人來反複試過,自覺這催眠之術還挺好用的,可怎麽到了宣武王那兒就失效了?
偏頭看了段南歌一眼,秦淵得意道:“不巧,內子比顏雅君更精通此術。爺身為行商,此次隻是受人之托將貴國太子和小國師送入皇城,如今銀貨兩訖,請殿下準爺帶內子離去。”
“銀貨兩訖?”蒼劼愣了愣,而後似乎覺得這個說法很有趣,哈哈大笑起來,“宣武王當真是有趣,叫本殿下很想留宣武王與王妃在宮中做客。”
秦淵不慌不忙地泰然笑道:“能得七殿下邀請,爺倍感榮幸,隻是爺身兼二職,如今生意上的事情做完了,天宋卻還有政務等著爺回去,怕是要拂了殿下的美意。”
蒼劼不以為意:“都說天下第一商廖氏的當家年輕有為、陰險狡詐、巧舌如簧,連父皇都對你讚不絕口,今日一見便知傳言不虛,卻也更堅定了本殿下留下你的決心,你說這該怎麽辦才好?”
眼神微冷,秦淵的嘴角卻仍舊揚著,臉上是一如既往的痞笑:“有句話叫天不遂人願,七殿下該知道並不是每件事都那麽稱心如意。”
“天不遂人願……”蒼劼愣了愣,突地哂笑一聲,“是啊,天總不遂人願,皇子也好平民也好,我本隻想守著父母家人安然度日,隻要父親疼我,隻要母親寵我,我不貪求榮華富貴,不想要萬民敬仰,更是沒想過要掌北涼大權,這個願望很奢侈嗎?可為什麽老天偏不遂我願?!
我喊了他十幾年父皇的人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想要舍盡一切去保護的母妃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我也很想感謝他們將我養育成人,感謝他們給我錦衣玉食,我可以不在意血緣,我可以像個親生兒子一樣孝順他們,可為什麽??為什麽偏偏他們是我的仇人?他們搶了我爹娘的兒子卻還要殺盡我一家五口!他們養了我十幾年卻全是虛情假意!既然打從一開始我就是一枚棋子,他們為什麽還要對我好?!“
說道最後,蒼劼怒極,突然起身一腳踹飛了麵前的桌案,這一腳帶著強勁的內力,將桌案踹得四分五裂,蹦碎的木屑飛濺,叫蒼琮和段南歌兩撥人齊齊躲開。
蒼琮怔了怔,眉心緊蹙:“景晨,他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
抿了抿嘴,穆景晨低聲道:“這件事與殿下無害,等事情結束之後再容臣向殿下稟報。”
“等什麽等?你不如現在就跟他說說啊?”蒼劼坐回椅子上,冷笑,“本殿下想他會很樂意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至於他的養母知道這件事之後會不會高興本殿下就不清楚了。”
“蒼劼!”穆景晨怒喝一聲,“你到底想要怎樣?”
“你問本殿下想怎樣?”蒼劼微微一笑,下一刻就歇斯底裏道,“你不如去都城外麵問一問那個給本殿下當了十幾年父皇的男人想要怎麽樣!他想讓蒼琮繼任是嗎?本殿下倒要看看他蒼琮有沒有這個命!殺了他!”
蒼劼的話音剛落,就有二十幾個黑衣人憑空出現,迅猛地撲向蒼琮。
“保護太子殿下!”
喝完這一聲,穆景晨突然想起秦淵和段南歌來,怕這兩個人被誤傷,穆景晨還想著將那兩個人喊到蒼琮身邊來,誰知轉頭一看卻已經尋不到秦淵和段南歌的身影,這略顯空曠的大殿裏就隻有北涼人。
怒極的蒼劼順著穆景晨的視線看去,這也才發現秦淵和段南歌不見了。
“哈哈,不愧是聲名赫赫的天宋宣武王和宣武王妃,竟能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大殿。派人去追,若抓不到宣武王,就先抓了宣武王妃!”
蒼劼這話說完,便有十幾個黑衣人疾奔而出,離開大殿去追秦淵和段南歌了。
穆景晨眉心緊蹙:“殿下,殺出大殿,召太子影衛!”
竟然在這個時候跑了,秦淵和段南歌果然是好算計!他怎麽會把那對夫妻當成好人?他怎麽會覺得那對夫妻會跟他們同進退?那兩個人雖然願意幫他們出謀劃策,可這危及性命的事情,他們怎麽可能會做?他們可是天宋的宣武王和宣武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