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聰明鬼鬥癟三
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害怕南宮雲逸聽不到,巡長說這話的時候,正湊近了麥克風,嗡嗡的蜂鳴聲之下,他的決定已經準確地傳達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每一個人。
南宮雲逸臉色慘白,心說不好,這次算是板上釘釘了。
果不其然,幾乎還不等南宮雲逸開口拒絕,巡長已經瞪著眼睛道:“怎麽?不想幹?南宮啊,不要知難而退嘛,你要記得,你是個巡捕,巡捕就要越挫越勇,咱們這巡捕房裏的男巡捕都是這樣的,你該不會想搞特殊吧?”
巡長的一字一句仿佛都在提醒南宮雲逸,提醒著她和其他男巡捕的區別,想讓南宮雲逸主動請辭。
這語調在南宮雲逸耳朵裏聽來,就好像是一把斷了弦的樂器,極為刺耳,她咬著牙道:“不用!這案子我來查就是了!”
“嘖嘖,你不知道他這是激將法嗎?您老人家這是又一不小心自己跳進陷阱裏了!”鹿函一隻胳膊搭在南宮雲逸肩頭,懶洋洋地斜靠在她身上,語氣裏都是滿滿的幸災樂禍。
南宮雲逸好像聽不到鹿函的話一樣,咬著嘴唇低著頭,一隻手糾結地攥著自己的衣角,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餘地,想要繼續留在巡捕房,就隻能完成巡長交給她的一個又一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唯有這樣,她才能繼續做巡捕,直到解開她的心結。
所有的巡捕都悄悄地望著南宮雲逸,一個個表情複雜,隻是,到了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幸災樂禍,反倒是替南宮雲逸有些擔憂,尤其是袁嘖,他站在南宮雲逸身邊不遠處,忍不住歎了一聲,對南宮雲逸道:“沒關係的,我來幫……”
袁嘖的話還沒說完,巡長清了清嗓子道:“袁嘖,你好像很清閑啊?巡捕房裏那麽多案子沒查清楚,你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再說了,南宮天資聰穎,你去幫忙不是拖她的後腿嗎?所有人聽令,回去查案,收隊!”
小個子巡長從舞台上跳下來,大搖大擺地帶著巡捕們從南宮雲逸身邊經過,人流好像潮水一般褪去,就隻剩下南宮雲逸和鹿函站在舞台前麵。
隨著眾人的離開,周遭的陰氣變得強烈起來,南宮雲逸忍不住抱住肩膀打了個冷顫。
鹿函望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一隻胳膊勾住了她的肩膀道:“現在後悔了吧?好端端的,當什麽巡捕!”
南宮雲逸本就正覺得委屈,聽到鹿函這幸災樂禍的語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道:“用不著你管!”
“不用我管?不用我管的話,上次兩宗案子你是怎麽查清楚的?”
南宮雲逸抿著嘴唇,心說反正以前沒有鹿函的時候,自己不是照舊在查案?再說,周家的事情查清楚了就要送他離開,自己總不能一直依賴他來幫自己查案。
想到這裏,南宮雲逸賭氣道:“反正我自己會有辦法的。”
舞台上,屍體已經被蓋上了白布,南宮雲逸說完便走上舞台,伸手去掀那白布。
“喂!”鹿函大叫一聲想要攔住南宮雲逸,然而他話一出口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白布被南宮雲逸掀開,那具屍體就這樣毫無遮掩地出現在南宮雲逸麵前,那種震懾力讓南宮雲逸呆住了,她的手還捏著白布一角,此時就這麽尷尬地懸在半空動彈不得。
南宮雲逸瞪大了眼睛打量著那具屍體,已經不覺得恐怖或是什麽,隻是震撼,她不敢相信這是一具女人的屍體,不敢相信凶手竟然對這女人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在這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有著許多本質上的區別,身體,就是其中之一,女人的身體如同老天的恩賜,天生帶著一種特殊的美感,而現在,南宮雲逸麵前的這具屍體已經被剝奪了所有的美。
並不醜,但是讓人心痛。
南宮雲逸盯著那屍體半晌,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別過頭去。
“我就說不讓你看!”鹿函見狀連忙上前,搶過南宮雲逸手中的白布,重新蓋在了女屍身上,一隻手拍了拍南宮雲逸的後背,柔聲安撫道:“被嚇到了吧?”
南宮雲逸一時間沒有作聲,眼神之中卻燃起了怒火,她現在一點兒都不後悔自己接手了這宗案子,反倒覺得巡長說得沒錯兒,沒有人比自己更適合來查這件事情——或許對於其他男巡捕來說,隻是死了個女人,隻是死狀比較奇怪罷了,但是南宮雲逸心裏卻有著另外的一種感覺。
同為女人,南宮雲逸更了解女人在這世界上的諸多無助,但是卻有人對此並無憐惜,反倒以女人的弱勢作為了自己殘害對方時的優勢。
不可以饒恕!無論如何都要查個水落石出!
想到這裏,南宮雲逸推開了鹿函的手,她站起身來,在整個舞廳裏來回巡視了一圈兒。
屍體是今天中午才發現的,但是舞廳今天早上停業的時候並沒有發生騷亂,也就是說,女人的受害時間就在早上結業到中午的這個時間段裏麵。
南宮雲逸起身去找看更的老頭兒,但是得知老頭兒因為受到驚嚇,所以在巡捕問過話之後就已經回家休息去了。
“依我看啊,這凶手可能和歌女有仇,不如從她身邊的人開始入手。”
鹿函說這話的時候,依舊是那一臉吊兒郎當的樣子,懶洋洋地斜躺在寬大的絲絨沙發上,南宮雲逸雖然看不慣他懶散的模樣,但是卻不得不佩服他提出的這個主意。
正當南宮雲逸想要找人詢問歌女的情況時,就看到三四個癟三模樣的人走進來,二話不說便將那女屍裝進了一隻麻袋裏麵。
“等等!”南宮雲逸連忙上前阻攔,“你們在幹嘛?”
“收屍啊!”為首的一個癟三一身短打裝扮,胸前的衣領敞開著,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對南宮雲逸道:“晚上還要開業,不收拾好了,等著讓客人參觀屍體呢?”
南宮雲逸一聽這話便有點兒急了,慌忙道:“案子還沒查清楚,怎麽能把屍體抬走?”
“不抬走怎麽做生意!”癟三打量著南宮雲逸,冷笑一聲道:“難不成還要停業查案?那你得跟老板商量商量,你看看他答應不答應!”
為首這癟三剛說完,後麵的幾個癟三連忙幫腔道:“不就是死了個賣唱的!你知道這大舞廳一天不營業,要賠多少錢?找死人要啊?”
不就是……死了個賣唱的?南宮雲逸咬著牙,冷眼望著那些癟三,看樣子在他們看來,女人的命就好像野草一樣,根本不值一提,這種感覺讓南宮雲逸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南宮雲逸眉頭緊鎖,抽出了腰間的警棍,指著對麵的癟三,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我看你們今天誰敢動這具屍體試試!”
“哎呀?”為首的癟三聽到這話之後,不無譏諷地笑了一聲,挽起了袖口道:“怎麽?你當你是巡捕了不起啊?就算是巡捕,不還是個沒把的娘們兒!看你這架勢,還想和我們兄弟們練練?”
話沒說完,一臉橫肉凶神惡煞的癟三已經露胳膊挽袖子向南宮雲逸走了過來,然而人剛邁出去沒兩步,突然覺得有人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腳腕,他控製不住,整個人結結實實地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這一下就好像個麵袋子摔在地上似的,那“嘭”的一聲將周圍的幾個癟三嚇了一跳,幾人剛想上前攙扶,卻看到那趴在地上的癟三臉色難看,連忙翻身過來環顧四周。
那癟三看不到鹿函,但是南宮雲逸能看到,隻見鹿函將那癟三拽倒之後,就蹲在他身邊,嘖嘖有聲地搖搖頭道:“小爺我最懂憐香惜玉,祖傳秘笈專治你這種王八蛋!”
南宮雲逸忍不住想笑,尤其是看到那癟三驚慌不已臉色大變之後,更是大快人心。
“是誰?誰絆了我一腳!”癟三裝腔作勢地喊了一聲,順手抽出了別在後腰的匕首胡亂比劃著,“趕緊給我出來!否則小心爺爺我不客氣!”
“你當爺?那聽你這意思,我們都是孫子咯?”鹿函皺著眉頭有點兒不滿,一邊暗自嘀咕,一邊起身邁腿,騎在了那癟三的腰間,同時,兩隻手疊在一起,對著那癟三的胸前狠狠壓了下去。
癟三一隻手握著匕首,另一隻手撐著身子,斜著半躺在地上,上半身的重量都撐在那一隻胳膊上,此時,旁邊的癟三們就看到他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地緩慢倒下,那隻胳膊好像在較勁兒似的,但是卻仍舊阻擋不住一點點彎曲的跡象,尤其是那癟三的臉上,隻見他咬著牙鼓著腮幫,好像在和誰對抗。
周圍的癟三們都被嚇壞了,卻也不敢上前查看,一個個隻能在旁邊大聲嚷嚷著虛張聲勢,他們眼睜睜看著為首那癟三已經躺在地上,雙手胡亂地撲騰著,臉也被憋得通紅,低沉地哀求道:“快!救我!老子喘不過氣來了!”
壓著那癟三的,自然就是鹿函,他兩隻手死死摁著癟三的心髒,南宮雲逸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癟三的胸腔已經被他壓得快要貼在後背上了。
南宮雲逸眼看這癟三是已經受到了教訓了,便不動聲色地對鹿函使了個眼色,然後故作一臉驚慌地慘叫一聲,湊到了癟三身邊,做作地勸道:“哎呀!你肯定是得罪她了,你不知道嗎?人死了之後,魂魄還在這兒,你是說錯了話,惹她生氣了,小心她帶你下去作伴解悶!”
這話剛一出口,癟三的臉色越發難看,那一張慘白的臉上盡是惶恐,顫顫巍巍道:“哎喲我的小姑奶奶!我錯了錯了,知道錯了,您老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快放了我,我幫這官娘查案,肯定抓到凶手,還你個說法!”
鹿函挑了挑眉毛,聽到癟三說過這話之後,才終於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