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請君入棺
巡長氣呼呼地從審訊室裏走了出來,南宮雲逸雖然作為查清楚了這件案子的功臣,但是看到巡長那吹胡子瞪眼的樣子,還是不由得吐了吐舌頭,悄無聲息地躲到了袁嘖的身後。
隻是,這並未能讓南宮雲逸順利逃脫,巡長還是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南宮雲逸,他臉上的怒容仍未褪去,對著南宮雲逸勾了勾手指好,“南宮!”
南宮雲逸聽到巡長的招呼聲,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戰戰兢兢地來到了巡長麵前,畢恭畢敬地打了個招呼道:“巡長……”
“你是怎麽發現那家夥是凶手的?”
這個問題讓南宮雲逸感到心裏咯噔一聲,心說怎麽抓到的?那還不簡單!用道術啊,用法術啊,招魂驅鬼什麽的。可是,若非是真實經曆了那些事情,這些話說出來恐怕連南宮雲逸自己都不會相信,更何況這凶神惡煞的巡長了。
南宮雲逸咬著嘴唇支支吾吾一陣,好在巡長似乎也並不很擔心這問題,不耐煩地擺擺手道:“行了,你慢慢琢磨,琢磨明白之後寫一份報告,明天早上之前交給我!”
“是!”
南宮雲逸如獲大赦一般抓著油紙傘回到了屬於自己的那間雜物間裏,二話不說連忙打開了油紙傘,放出來裏麵的鹿函,“你剛剛都聽到了吧?他讓我寫報告!你說怎麽寫啊!”
鹿函坐在南宮雲逸的辦公桌上,好在對於胡謅這種事情,鹿函有自信,認定自己是一把好手,便對著南宮雲逸侃侃而談起來,兩人認定了不能說抓鬼的事情,幹脆繞了個大圈子來圓謊,想到巡長壓根兒未必會認真去看,南宮雲逸也就放鬆了一些。
趁著南宮雲逸寫報告的時候,鹿函一直盤腿坐在桌子上,歪著腦袋望著窗外的天空,一臉的若有所思。
南宮雲逸的這份報告從白天寫到了傍晚,等她將報告送到了巡長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天早已經黑了,走出了巡捕房的門口,南宮雲逸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對著鹿函道:“這次算是麻煩你了,不如我請你去吃東西吧!”
鹿函板著臉,一臉麵無表情的樣子仿佛是在反問南宮雲逸--你覺得我這樣需要吃東西嗎?
南宮雲逸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嘴巴道:“好吧,那你當我沒說。不過,話說……鬼要吃什麽啊?什麽都不吃?”
“你沒聽說過嗎?”鹿函一邊說著,一邊往前麵走去,兩隻手搭在腦袋後麵,晃晃悠悠道:“鬼吃人啊,這點兒常識你都沒有!小心我哪天把你吃了!”
南宮雲逸沒有馬上回答鹿函,好像在想著什麽,停頓了片刻之後,南宮雲逸突然一拍腦門兒道:“對了!說好了今天去找巫小菊幫你打聽事情來著!我都給忘了!”
這話讓鹿函突然停頓下來,轉過頭去望著南宮雲逸,皺起眉頭來一臉凶相道:“喂,你幹嘛在這時候突然提起來這件事情?你是怕我把你吃了,想找人趕緊把我送走吧!”
好像從今天早上開始,南宮雲逸就總覺得鹿函有點兒不太對勁兒,本來她還以為是因為昨天晚上碰上了巫小竹的緣故,但是現在看來,這家夥吃了火藥一樣的脾氣好像是衝著自己來的,南宮雲逸不由得有點兒委屈,低聲嘀咕一句道:“我哪兒惹你不高興了?你這麽大的火氣?”
“沒有!你才沒有惹我!才沒有!”
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扔下這話之後,鹿函已經氣呼呼地往前走了。
兩人一路回了家,南宮雲澤不在,下人們也都休息了,一直到回房,鹿函都沒和南宮雲逸說一句話,自己躺在貴妃榻上,背過身子不理南宮雲逸。
望著鹿函那稍有消瘦的背影,南宮雲逸有些糾結地扭著手指頭,想要勸說鹿函,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幹脆也上床去睡了。
前半夜,南宮雲逸小心翼翼地在床上輾轉反側,心裏鬱悶,又不想被鹿函發現自己搗枕捶床夜不能寐,直到夜色深沉,才終於沉沉睡去。
南宮雲逸做了個夢。
這段時間太過忙碌,甚至連做夢的時間都沒有,以至於整個人放鬆下來之後,那個夢境來得更外洶湧深沉,好像海水一樣將南宮雲逸吞噬其中。
在那個夢境裏,南宮雲逸站在一個荒涼的十字路口,周圍都是黃褐色的沙土地,仿佛和地平線連在一起了一樣,放眼望去一望無際,南宮雲逸就站在這荒涼的十字路口上,突然看到一隊人正在向自己走來。
那支隊伍浩浩蕩蕩,引起了南宮雲逸的注意,她不由自主地盯著那支隊伍,隻見隊伍已經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南宮雲逸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種緊張,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壓迫著自己的心髒,讓自己感到喘不過氣來。
夢境中,南宮雲逸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支隊伍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這時,她也看清楚了那隊伍的樣子,隻見隊伍中的白衣人一個個穿著白色長袍,毫不誇張地說,看起來就好像是裹著一層白色被單一樣,而且他們一個個頭上戴著造型詭異的白色帽子,看起來就好像是頭上頂著個罐子似的。
南宮雲逸在夢境中仍舊感到非常緊張,恨不得想逃,可是身體卻一動不動,直到那些白色的身影眨眼之間已經到了南宮雲逸的麵前,這時候南宮雲逸才發現這些人的身後還抬著一個轎子。
轎子這東西,南宮雲逸見得不多,隻是年幼的時候聽母親說起過當年父親如何八抬大轎將她娶回家,而後轎子這種東西早就已經被黃包車和四個軲轆的汽車所取代了,唯有南宮雲逸在鄉下碰上別人娶親的時候才看到過那麽一兩次。
南宮雲逸眼看著轎子就落在了自己的麵前,她的身體不住顫抖著,全身緊繃在一起,好像幾乎快要僵硬了一樣,南宮雲逸吞了口口水,隻見為首那個抬轎的人兩步走到了自己麵前,而當南宮雲逸迎上他的臉的時候,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這人沒有臉,臉上是一張好像紙一樣的麵具,就帶在臉上,上麵用很粗的毛筆筆劃畫出了眼睛和嘴巴,那雙眼睛彎彎的,好像正在對她笑著,可是這場景卻讓南宮雲逸感到詭異至極!
隻是南宮雲逸扯破了嗓子卻始終沒能喊出聲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對著自己揮著手,比劃出了一個“請”的姿勢,這男人剛側開身子,南宮雲逸便看到了後麵的轎子,隻是這轎子和南宮雲逸以前看到的那種截然不同,竟然是長方形的,而且還是橫著的長方形。
麵容詭異的男人仿佛迫不及待想要讓南宮雲逸上轎一樣,招招手之後,抬手掀開了轎簾,這時候,一口純黑色的棺材便展露在南宮雲逸的麵前,隨著那男人打了個響指,棺材竟然已經被打開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催促著南宮雲逸上轎……不,是進棺!
南宮雲逸拚了命地大喊,但是卻發不出聲音,緊繃的身體不住顫抖著,就好像是即將斷裂的弓弦!
“鹿函!”南宮雲逸在心中瘋了一般呼喚著鹿函的名字:“救我!鹿函!”
也不知道是心靈感應還是如何,就在南宮雲逸正在夢境之中掙紮的時候,鹿函突然坐了起來。
鹿函始終沒有睡著,一直在思考著他和南宮雲逸之間的事情。
從小到大,鹿函的身邊從來沒有缺乏過女人,但是這卻是他第一次如此為一個女人這樣擔憂,但是讓鹿函沒想到的是,在他為這個女人牽腸掛肚的時候,這女人卻好像對自己毫不在意,甚至連自己說過的事情都被她當成耳旁風一樣忘掉了。
她……似乎就從來不關心自己是否會離開,是否會走掉。
鹿函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瀟灑如風的男人,從來不會因為感情的事情如此小肚雞腸斤斤計較,可是事實證明,真正到了某一步的時候,誰也不能免俗……
但是鹿函越是這麽想,越是鬱悶不已,自己和南宮雲逸算是哪一步?明明什麽都沒有,而且,似乎也不可能會有什麽,畢竟就像巫小竹說的,人鬼殊途,自己和南宮雲逸,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自己現在甚至根本算不上人。
這些問題在鹿函的腦袋裏麵盤旋環繞,讓他根本靜不下來,可是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一陣寒意將他包裹其中,鹿函忍不住猛地從貴妃榻上坐起來,下意識地望向了南宮雲逸的方向。
那一刻,將鹿函驚醒的,是一種緊張不已的擔憂,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似的,然而就在鹿函將視線投向南宮雲逸所在的方向時,頓時感覺好像有一道驚雷從腦海之中炸響開來一般!
隻見幾個白色的人影正圍在南宮雲逸的床邊,目光凝視著床上的南宮雲逸,那架勢就好像是邪教組織正在進行什麽儀式一樣。
鹿函立馬從貴妃榻上跳了下來,他沒有貿然行動,那些白衣人也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鹿函,隻是靜靜地盯著床上的南宮雲逸。
從那些白色人影比肩的縫隙中,鹿函看到躺在床上的南宮雲逸正在微微掙紮著,臉上布滿了汗水,好像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鹿函將那些白色的人影打量了片刻,一時間看不出來這些人影是鬼魅還是別的什麽。
是的,鹿函雖然是被一陣寒意所驚醒的,但是這些人身上卻好像沒有邪氣。
正當這時,鹿函看到躺在床上的南宮雲逸稍稍動了,隻見她的身子搖晃著,掙紮著,從床上勉強坐起來,但是……鹿函盯著床上的情況,不免感到心頭一驚--坐起來的並不是南宮雲逸,而是她的魂魄!
南宮雲逸的肉身,還躺在床上,魂魄卻已經脫離身體,從床上走了下來,跟著那些白衣人往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