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集體夢遊
這是……鹿函第一次用如此嚴肅而鄭重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他那過度認真的表情,以及雙手緊緊握著自己肩膀的力道,都讓南宮雲逸感到有些緊張,不由自主地連連點頭。
南宮雲逸那顯得有些受驚的表情讓鹿函感到頗為無奈,也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有沒有聽懂自己的話,但是憑著鹿函對南宮雲逸的了解,這種傻乎乎的女人,恐怕就算知道危險,也會第一個衝上去,要是能那麽聽話才是出了怪事兒了。
想到這裏,鹿函也不再勸說什麽,心說如果自己真的不能一直陪在南宮雲逸身邊的話,與其警告她,還不如教給她一點兒能保命的辦法。
正當鹿函這樣想著的時候,帳篷裏麵突然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南宮雲逸被那聲音驚了一下,下意識地轉過頭來,往帳篷裏麵看了過去,她的頭還沒探進帳篷,一個人已經從帳篷裏麵走了出來,差點兒和南宮雲逸撞在一起。
好在鹿函在第一時間將南宮雲逸拽了回來,這才免於南宮雲逸撞上從裏麵走出來的女人。
南宮雲逸被鹿函拖到了一邊,眼睜睜看著一個女人從帳篷裏麵走了出來,那女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雖然睜著,但是雙眼之中卻沒有任何神采,看那架勢就好像是個夢遊中的人一樣。
女人這樣的反應,倒是讓南宮雲逸有些意外,她下意識想要上前叫醒那女人,可是剛動了一步,鹿函卻將她猛地拽了回來,嗔怪了一聲道:“你不知道夢遊的人不能叫嗎?會被嚇死的!”
南宮雲逸看了看鹿函,又看了看麵前那直勾勾往前走著的女人,吞了口口水後低聲道:“你是說,她這是在夢遊?”
“不然你以為呢?”
鹿函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心裏清楚,這根本不是什麽夢遊,就算夢遊也不可能是成群排隊的夢遊——在那個女人走出來之後,又有兩個女人緊隨其後,一行人就好像是僵屍一樣,雙目渙散地往前走著。
這樣說,隻是怕南宮雲逸害怕罷了,畢竟現在就連鹿函也沒弄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這些人為什麽會在晚上毫無意識地往外麵走?而且想想剛剛那個白胡子老頭兒說的話就知道,那老頭兒肯定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狀況。
也就是說,這種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除了這些女人之外,另外一邊的帳篷裏,幾個男人也和女人一樣,麵無表情好像夢遊一般地往前走著,鹿函緊緊拉著南宮雲逸,將她拽到自己的身邊,眼看著那些人全部進了帳篷之後,鹿函才拉著南宮雲逸道:“走,我們去看看什麽情況。”
鹿函清楚地記著那白胡子老頭兒之前的囑托,所以走到了帳篷門口之後便沒有再走進去,而是掀開了帳篷,站在門外看著裏麵的情況。
馬戲團裏的人全部都走進了帳篷之中,此時所有人都站在台下,好像正在等待著什麽一般。
就在南宮雲逸和鹿函都緊張不已的時候,帳篷裏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那是音樂的聲音,清晰的鼓點,歡快的節奏。
那聲音響起的瞬間,南宮雲逸被嚇了一跳,不由得感到心裏麵咯噔一聲,整個人都繃緊了,但是很快的,南宮雲逸立刻認出了這個聲音,這是馬戲團演出開始之前的樂曲聲,之前她和巫小菊來看馬戲團表演的時候就聽到過這個聲音。
南宮雲逸瞪大了眼睛望著馬戲團的舞台,在那音樂聲漸漸停下來之後,侏儒第一個上了場,還帶著他的獨輪腳踏車,在對著台下鞠躬之後,侏儒踏上了腳踏車,開始了他的表演,在一個個高高低低的台子上騎著腳踏車穿行著。
這一幕,讓南宮雲逸想到了自己當初來馬戲團看表演的場景,隻是,當時的南宮雲逸並非處在這個角度,而是在台下,是在眾人的簇擁當中,當時的南宮雲逸滿心都是興奮和驚奇,現在卻充滿了不解和恐懼。
侏儒很快完成了他的表演,看到侏儒彎腰鞠躬的時候,南宮雲逸已經猜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應該是走鋼絲的女人上台。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情況和南宮雲逸的猜想如出一轍,隻見那走鋼絲的女人已經來到了台上,依舊穿著那一身蕾絲邊的健美服,凸顯出了女人曼妙的身姿。
說來也奇怪,自從上台之後,本來麵無表情的女人卻展露出了一臉精致的笑容,就好像是正在為台下的觀眾進行表演一樣,隻是不知為何,那笑容看起來十分的僵硬,就好像是木偶娃娃臉上的表情。
南宮雲逸根本顧不上去看什麽表演,隻是覺得這場景過於詭異,隻見女人在鋼絲繩上進行著流利的表演,雖然隻是一根比麻繩還要細的鋼絲,但是女人走在上麵卻顯得遊刃有餘,其中幾次還故意表演出了危險的動作,那些動作甚至讓南宮雲逸聯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來看表演時的情形,當時的她,還因為女人的那些危險動作而心驚膽戰。
這一切,如果不是發生在晚上空無一人的馬戲團表演棚裏,絕對是一場精美絕倫的表演,但是就因為這場景和環境過於詭異,實在是讓南宮雲逸沒有心思去觀賞表演本身,她的腦袋裏麵就隻有一個問題,馬戲團的演員們之所以演出,是為了給觀眾看,那麽現在呢?他們的觀眾呢?
南宮雲逸正被這個想法所纏繞得不可開交時,一陣驚雷般的掌聲驚得南宮雲逸所有思緒都戛然而止,她被那鼓掌的聲音給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的情況,隻見對麵的觀眾席上仍舊是空無一人,可是雷鳴般的掌聲卻源源不斷地響起。
那陣陣聲音讓南宮雲逸渾身都抽緊了,她瞪大了眼睛望著對麵的觀眾席,簡直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毛病!
“別動!”幸而旁邊的鹿函很快反應過來,他馬上將南宮雲逸往後拽了一些,本來南宮雲逸的半個身子已經探進了帳篷裏麵,被鹿函這麽一拽,人就被拽到了門外。
鹿函深吸了口氣,望著裏麵的情況,心裏麵已經有了個大概。
看樣子,這馬戲團的老板之所以請他們過來,並非是因為丟東西的事情。
將這事情在腦海之中思量了一番之後,鹿函已經理清楚了一個頭緒--這馬戲團裏的人,每到了晚上就會好像夢遊一樣出來到馬戲團的台上進行表演,但是,台下並沒有觀眾,準確地說,並不是沒有觀眾,而是那些觀眾,他們看不到罷了。
總之,不管那些觀眾到底是什麽東西,但就是這些觀眾讓馬戲團的成員們在深夜來到台上進行表演,以供“他們”取樂。
而馬戲團的演員們肯定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所以老頭兒才會一遍遍地囑托南宮雲逸,千萬不可以走進會場,這是因為南宮雲逸並不是馬戲團的人,她貿然進入,恐怕會惹惱那些“觀眾”。
至於後來,鹿函猜測這些馬戲團裏的演員肯定將他們遇到的怪事兒告訴了馬戲團的老板,但是因為老板是個洋人,恐怕是不肯相信這些事情,當然了,誰會相信這些人晚上會集體夢遊,而且夢遊的內容還是上台表演?就算是老板,聽到自己的演員竟然如此勤奮,恐怕也沒什麽好高興的,隻會覺得這些人神經不正常罷了。
鹿函猜想到,丟東西這事情或許是真的、或許是假的,但是這些演員們告訴老板的是,不光會丟東西,他們晚上還會集體失控,但是不信邪的老板死活不肯相信第二件事情,隻是將第一件事情當真了,從而找到了巡捕房的人來幫忙。
對,差不多就應該是這樣的邏輯。
眼下,鹿函覺得丟不丟東西已經不是事情的重點了,重點在於如何幫助這些演員,如何讓他們變得正常起來,至少不會大半夜跑到舞台上進行什麽表演。
鹿函將自己的猜想一股腦地告訴了南宮雲逸,倒是沒有講那麽清楚,隻是完整地介紹了一個因果關係,反正在鹿函看來,以南宮雲逸的智商,恐怕一時間也了解不了那麽多的問題。
果然,南宮雲逸好像並不太關心別的,聽到鹿函的話之後,南宮雲逸眨巴著眼睛,露出一臉急切的表情,對著鹿函著急地問道:“那怎麽辦?怎麽才能讓他們晚上不要出來表演?那些看表演的人,是不是就是……”
其實南宮雲逸的腦海之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隻是她不想說也不敢說,甚至覺得無法麵對這樣的問題。
雖然說南宮雲逸打從心底裏已經猜到了,這些演員應該是被髒東西給控製住了。
鹿函深吸了口氣,看了看台上正在進行表演的馬戲團演員,看到他們正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表演,至少現在還沒有受到什麽傷害,鹿函幹脆深吸了口氣,咬著牙道:“沒錯兒,你說對了,看表演的,就是鬼!”
這說法雖然過於露骨,但畢竟是事實,鹿函突然想到了老道之前對自己講過的一件事情,就是關於鬼控製人的身體的,說是有個長工,日日給地主本家幹活兒,但是最後不但沒有拿到酬勞,反倒被暴打了一頓,結果回到家裏沒兩天便病死了。而在那個人死了之後,那個地主每天睡到半夜的時候都會爬起來,到那長工家的田地裏去幹活兒,有時候拿手刨土,把手都割得血流不止,那地主卻仍舊是麵無表情的樣子,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