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到一天 他就要走了
玉珥明白了:“父皇是……主戰?”
順熙帝支著額角,臉色雖有些病態,但雙眼的銳利卻不減半分,漠然道:“漢王衡王這些年在封地上做的那些事,朕不是不知道,朕隻不過是不想理會罷了,但這不代表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挑戰朕和朝廷的權威!”
玉珥釋懷一笑:“戰就戰吧,我們大順還沒畏戰過呢。”
事實上現在也需要這一場戰鬥來加固削藩政策。
有些藩王看似附和推恩令,但其實隻是表麵罷了,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便會牆頭草兩邊倒,這次漢王和衡王,他們敢如此膽大妄為,也是吃準了隻要他們打了勝仗,就會得到大部分藩王的力挺。
所以,他們需要殺雞儆猴,讓這些藩王們知道,無論是真附和和還是假附和,大順想做的事,他們都沒有反對的理由。順熙帝忽然問:“皇兒認為,若是出戰,何人堪為主帥?”
“這……”玉珥沉吟著。
順熙帝攤開地圖,指著一個地方說道:“漢王衡王的封地處於閩河道,他們很可能會從自己的封地上發動戰爭,我們需要以為擅水戰的將軍。”
玉珥想了想,說道:“擅水戰的將軍……劉將軍早年曾任南海都督,擅水戰,是合適人選。”
“劉禪勇猛有餘,智謀不足。”順熙帝撫著胡子,半眯著眼睛,“再加個擅行軍打仗且謀略過人的吧。”
“……”謀略過人又會行軍打仗的,玉珥腦海裏浮現的第一個人就是——席白川。
順熙帝像是能看出她心裏所想似的,立即追問:“皇兒想到誰?”
玉珥定了定心神,幹笑道:“長孫大人最近在辦蜉蝣刺客團的案子,恐無暇分身……”
順熙帝搖搖頭:“雲旗的謀略適合在朝堂,不適合在打仗。”
“付大人……”
“子墨也未曾獨立指揮過戰鬥,再者付劉兩家素有不和傳聞,這兩人不能放到一塊。”順熙帝依舊是拒絕。
其實他說的這些她都知道,但她心裏隱隱有種預感,不能放席白川離開帝都,否則可能會發生不可挽回的後果,可偏偏她又不能告訴順熙帝原因,一時急地掌心冒汗。
好半響,她才幹笑道:“那兒臣就當真不知誰可堪此重任了。”
“皇兒覺得無溯如何?”
他果然是數以席白川的,玉珥立即起身,連連搖頭道:“父皇,皇叔、皇叔可能不大合適?”
順熙帝眯起眼睛:“為何不合適?”
“這……”玉珥東扯西扯,扯出各種理由,“皇叔已經交了兵權了,現在他是文官,讓一個文官去當元帥,兒臣怕其他將軍會不願。”
“誰說讓他當元帥的,朕讓劉禪當主帥,無溯為監軍。”順熙帝說完,見玉珥神情依舊踟躕,了然道,“皇兒不想讓無溯上戰場?”
玉珥在心裏苦笑,她的確是不願席白川上戰場,但她同樣沒有理由去阻止,隻能躬身,一板一眼道:“怎麽會,軍國大事父皇決斷即可。”
順熙帝定定看了她片刻,見她果然沒什麽想說的,便道:“朕乏了。”
“兒臣告退。”
玉珥剛要走,順熙帝忽然瞥見案桌上的幾份奏章,喊住她說:“這裏有幾份奏折,你且幫朕看看,看完再回去吧。”
“是。”
順熙帝離開禦書房回養心殿休息,玉珥便將那幾份奏章從龍案上搬下來,放在茶幾上,一份一份看下來,再用紅筆批閱,她也是一忙起來就忘了時辰的人,內侍添了幾次茶水,挑了幾次華燈,她都沒有去注意,直到將高高一疊奏章看完,才發現天已經蒙蒙亮,早朝要開始了。
一晚沒睡,她卻一點都不困倦,簡單梳洗一下,又去金鑾殿上朝了。
早朝順熙帝提了要和漢王衡王開戰,大臣們意見不一,有的讚同,有的則是提出各種弊端主張講和,但順熙帝這次戰意一決,當場就點了劉禪為主帥,席白川為監軍,玉珥無聲地喟歎一聲,心想算了,去就去吧,也許真是她多慮了,以前席白川也當過出征過不少次,應當不會有事。
早朝將散,忽有急奏傳來——漢王和衡王聯合數位藩王,在閩河道以清君側為名義,起兵了!
“真真是豈有此理!這些亂臣賊子!”順熙帝怒不可遏,雖說他也想對漢王和衡王用兵,但他主動出兵是一回事,他們主動出兵是另一回事,他已然感覺到自己身為帝王的權威被挑釁到,他立即下令,讓劉禪和席白川明日午時出征閩河道,此戰隻能勝不能敗!
散朝後,滿朝文武都是心事重重,生在和平年代,戰爭無疑是最恐怖的東西。
玉珥也沒想到,竟然來得這麽快,她還以為還有時間給她再做其他事,現在這種情況,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明日午時……明日午時……隻剩下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要出征了嗎?
她想事情的時候喜歡低著頭,在轉彎處她抬起了頭,恰好便看到前方長廊不遠處站著一個人,他穿著暗紅色的官袍,立在一盞華燈下,那張臉,是她的腦海中最熟悉的模樣,她看著他,他似乎感覺到,忽然抬起頭,四目相對,像有暗波在他們之間流轉。
“皇、皇叔”她踟躕地喊了一聲,他也不知道聽到還是沒聽到,總之沒有回答,隻是那樣一言不發地看著她,那雙瀲灩的鳳眸裏充斥著她看不懂的神色。
玉珥在他這樣的目光下,分外不自然地避開。
過了一會兒,她還是走了過去。
“皇叔你要回東宮的嗎?一起走吧。”她故作輕鬆地說道,好似他們曾發生過的那些不愉快都是不存在的一般。
但其實,這是這麽多天以來,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對話,玉珥才知道,原來他們之間也會有相顧無言且尷尬的時候。
席白川什麽都沒說,隻轉了腳步,和她並肩一起走。
玉珥不禁用眼角的視線偷瞄了他幾眼,她明明是有很多話說的,這麽多天都沒有交流,她都不知道憋了多少話,可現在有機會可以說了,她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一直到東宮,他們都沒有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