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婆媳矛盾

  封後大典還未舉行,當朝皇後和太後之間的婆媳矛盾已經擺在明麵上。


  太後想為柳家求娶蔣氏女,並不以為當日在錢府冒犯了錢四娘,而致她守節自縊是柳家的過失,反倒大張旗鼓地為柳素說親。


  錢若水聽說這件事,恨不得出宮,一刀割破柳素的咽喉,為死去的四娘報仇。可一刀終究太便宜柳家了,得了便宜之後,卻半點不賣乖,誓要把錢府羞辱打壓,儼然錢府不把女兒嫁入柳家,是他們此生最大的損失。


  柳家如今的囂張,沒有人出言抵製,都把目光投入錢若水和錢府。


  而錢若水等的卻是封後大典,而借著這段時間,把柳太後的心再養大一些,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至於柳家和蔣家的婚事,她倒是樂見其成。


  錢忠英料理完四娘的喪事,對於外間的傳聞,一律不聞不問,柳家想要娶誰又與他何幹,賠了一個女兒已是他與柳生言之間最後的了結,畢竟師徒一場,尊師重道,這是他對尊長的尊重。可往後該如何做,他是萬萬不會再手軟。


  因錢府遭此橫禍,杜恪辰特許錢忠英進宮,朝臣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今上對皇後的恩寵可是毫無保留,日後的婆媳之爭想必十分精彩。


  錢忠英進殿後,撩袍要行禮,被錢若水扶了起來,“這裏沒有外人。”


  錢忠英應了一聲,被賜了座位,“雖是沒有外人,可娘娘還要是當心,隔牆有耳。”


  錢若水苦笑,“這後宮曾經是她們的天下,有的是她們的人。”


  “其實還是有可用之人,你自當明白,不必為臣多說。”錢忠英點到即止,他能把人放進宮,夏辭西自然也能,否則當日杜恪辰被廢帝困於宮中,他如何能闖宮救駕,上演逆轉的驚大大幕。


  錢若水心知肚明,“辛姨娘還好嗎?四娘這一走,她連個指望都沒了,心裏必是不好受的。”


  “崔氏已經將她送到莊子上,那莊子就算是給她養老的。”這些事情已由崔氏接手,他也無須再分心,“唯今之事,是為官要重返朝堂。”


  “阿爹這就要起複?”錢若水一驚,雖說這是最好的方式,加重她在朝中的籌碼,可按原先的計劃,錢忠英要晚些時日再複出。


  “如今在朝堂上,能為你說話的隻有簡颯了,可簡颯的身份太特殊,為臣怕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了,反倒讓太後有了把柄,從此造成你與今上的隔閡。”唯有帝王的恩寵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阿爹想過沒有,當日在涼州,今上能為柳太後的過失與她絕裂,不聞不問,可如今他是至尊,卻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事,若是他與太後有了矛盾,便是我這個皇後的不是了。”這也是杜恪辰一直安慰她,卻不曾與太後撕破臉的關鍵所在。他再也不是涼州的厲王,他必須為天下表率,而孝字當頭,他也不得不悠悠眾口考慮。“當日,我在他麵前說過,要柳素的命,他卻沒有任何的表示。”


  對於杜恪辰的反應,在錢若水的預料之中,可還是感到一陣難言的失望。他所要思慮的東西太多,就算再多的恩寵,都比不上在涼州的日子。


  在涼州,他隻手便能遮天。可如今他已然是天,卻被諸多束縛。她該慶幸杜氏子嗣單薄,隻有杜恪辰一脈獨隻,否則那些皇親國戚一擁而上,她也是分身乏術。


  “這也不能怪他。”錢忠英十分中肯地說:“柳素之錯,罪不至死,你讓今上如何下旨殺他?本朝律法在上,就算是君上也不能擅越。而一旦他開了這個先河,日後還如何治理大魏。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想讓柳素死,就隻能按規矩來,等證據確鑿,也隻能是依法辦事。你千萬不可以讓他破了這個先例,日後才有一個參照的本子,否則,為臣還如何能在朝堂上侃侃而談。”


  錢若水心下明白,“可柳素呢?就這麽便宜了他,讓他娶了蔣氏女。”


  “蔣鬆還是不可能把幼女嫁給柳素這個紈絝,可咱們家與蔣家還是有恩怨未了,蔣家如何還要為臣給他一個說法。”這事就關係到了夏辭西。


  夏辭西為在朝堂上立足,娶了蔣方的侄女,也就是蔣鬆的嫡長女為妻。彼時,蔣方是當朝太傅,蔣鬆乃是大理寺卿,為了與蔣家攀上交情,夏辭西主動求娶蔣鬆嫡長女。夏辭西是朝中新貴,錢忠英的外甥,又為陛下登基立下不世之功,世家大多願意與他結親。可蔣家卻不同意這門婚事,因為蔣家並不缺榮耀。蔣青彥在南境時救駕有功,又是今上在鎮西軍嫡係,自然被諸多倚重,蔣家並不需要這樣的親事。可夏辭西多次登門,打敗一眾對手,才將蔣氏娶回了家。可不到半年,他又納了霍青遙,正值新婚之際,他的這番舉動狠狠地打了蔣家的臉,已經讓蔣鬆很是惱火,與他在朝堂之中素無往來,可蔣氏無所出,也是蔣鬆不能對夏辭西公然發火的原因之一。


  而之後夏辭西的犯上作亂,雖然不曾對外公開,可世家心中都是有數的,蔣鬆百般難堪。夏辭西死後,蔣氏被接回娘家,想再嫁不是不可能,隻是蔣鬆對夏辭西的恨意實在是深入骨髓,若非他已死於洛陽,必是不能善了。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容人的雅量,畢竟是事關自己疼愛的嫡長女,蔣鬆更是將錢家視為仇敵,以至整個蔣家都與錢忠英劃下楚河漢界,不相往來。


  此番太後也是看上蔣家與錢家的嫌隙,才會公然求娶。


  這就讓蔣鬆更是火冒三丈。他家的女兒寶貝還來不及,卻被如此看輕,誓要與錢家對抗到底。


  “難道爹爹至今沒有與蔣鬆說明過?”


  “如何說?說當日確實是看中蔣家的門第,這豈不是讓蔣鬆更是視為我仇人。”這些事,確實是夏辭西做得不對,可他已經死了,蔣鬆隻能遷怒於錢家。


  “依爹爹看,蔣鬆會嫁女兒嗎?”


  “應該會。”錢忠英歎了一口氣,“為了表示與太後同一陣營,蔣鬆會的。”


  “有了蔣家這個姻親,就很難動柳家。”


  “也不是不能,隻是要顧忌蔣鬆的情緒,總不能讓他兩個女兒都成了寡婦。”


  杜恪辰下了朝,便到了含元殿,與她再度說起柳素的親事。


  “一個沒有出仕的世家子,他的婚事也值得被一再提及嗎?”錢若水睨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改行說媒了?這放著天下不管,倒管起這些小事了?柳素要成親,可以,但是四娘屍骨未寒,你若是敢賜婚,我就敢叫柳素進不了洞房。”


  柳太後不就是想要她和杜恪辰有嫌隙嗎?那就讓她如願好了。


  “這是兩碼事。”杜恪辰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雖然他也不願意為柳素賜婚,可畢竟是太後的母家,他寧願息事寧人,先把事情平息下來,再從長計憶。“指了婚,也並不一定要立刻成親。”


  錢若水能說什麽,能說你母親就是在給柳家找幫手對付錢家,而她就是要整死柳家,整死太後的母家,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能說出來嗎?就算是她敢說,杜恪辰也隻會覺得這是她的氣話罷了。


  “朕知道,你是不想讓柳家坐大。”


  原來他什麽都知道。


  “可是不給柳家一些甜頭,太後就會對你百般刁難,朕不想你再受委屈。”


  “有什麽委屈比看著妹妹受辱致死還要難受的?”錢若水不去看他的臉,“太後想刁難就讓她來吧,橫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很多事情,她不想明說,杜恪辰勢必也知曉,隻是不想說穿罷了。


  “依你的意思,柳素這件事要怎麽辦?”杜恪辰還是把決定權交到她的手上。


  錢若水沉默半晌,“等封後大典之後再說。”


  等她執掌了鳳印,她就有了話語權,柳素的親事一旦到了她的手上,柳太後就奈何不了她。唯今之計,不能再開罪蔣家,就算現下與蔣家有了恩怨,隻要不再讓蔣家卷入她與太後的矛盾中,避免蔣氏幼女再遭不幸,日後與蔣鬆還是能化幹戈為玉帛。怕就怕柳太後想要先下手為強,拉攏蔣鬆,坐實這段親事,日後她向柳家下手,必然要慎之重之。可柳素這樣的人,就算她不下手,他自己也會折騰出事情來,所以她並不著急。畢竟這個時候置他於死地,有損於她中宮之名。


  然而,封後大典的籌備事宜卻是一波三折。


  有樓解言主辦,杜恪辰自然是放心的,就算有一些閑言碎語,也是無傷大雅,他的皇後本就配得上世間最好的東西,就算奢侈一些,又有何懼。於是,調派了大批的工匠打造皇後的頭麵、服飾,以及一應物什。


  眼看著,立後大典還有半個月就要舉行了,百名江南繡娘縫製的皇後翟衣,卻被一把大火給燒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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