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減胎
四月初。
夜風和煦。
宋思知坐在觀瀾別墅主卧的床邊。
跟姜慕晚與顧江年溫聲聊著。
宋思知自從離了科研室,整個人狀態都好了。
不再熬夜也不在四處籌錢。
每天上班下班。
日子舒服的很。
「天好,去院子里走走?」
姜慕晚不太想動。
「你老這麼躺著也不是辦法,身體機能會退化不說,腦子也會不行。」
宋思知說著,看了眼顧江年。
後者點了點頭。
四月初,七點的光景,天色已經擦黑。
但好在、觀瀾別墅的夜景極好。
蘭英見姜慕晚下了樓。
心中一驚。
且有些驚喜。
連忙帶著傭人去院子裡布置了桌椅。
且端上了茶水放在院子里的小石台上。
宋思知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坐在石台上望著姜慕晚。
問她:「你腦子還清醒不?」
「我要是說不清醒呢?」
宋思知倒也是沒多言:「你要是不清醒,我說簡單點。」
「你說,」姜慕晚靠在椅子上微微頷了頷首。
「首都豪門圈子都在流言,梅瓊跟杜時潤有一腿。」
「傳言風風火火的,已經不止一波人來問過了。」
夜風徐徐吹過。
帶動宋思知耳邊的短髮。
四月的花草香味撲鼻而來。
姜慕晚坐在椅子上,望著宋思知。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梅瓊跟杜時潤的事情,如果有朝一日東窗事發,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再者、我們不就是在等這一天嗎?」
宋思知望著姜慕晚,眼眸中的波光流淌而過。
她坐在椅子上靜靜的望著活膩歪,眼眸中有千萬種情緒閃過。
姜慕晚知道。
她想說什麼。
但又就覺得難以開口。
二人靜默無言時。
顧江年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份沉默。
他看了眼手機,看了眼姜慕晚,拿起手機起身。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們聊,我去接個電話。」
他拿著手機走遠了些。
但仍舊在姜慕晚的視線範圍之內。
「想讓我放過杜時潤?」
宋思知抿了抿唇。
她知道,自己那分文不值的同情心在作祟。
但她又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所以有人話,到了嘴邊也無法跟姜慕晚說。
更知道,說出來。
可能會遭到反駁。
是以,當姜慕晚言語出來時。
她望著人,想了想,才道:「如果可以的話。」
「當然,我深知自己不是救世主,沒有拯救別人的能力,但是如果能避免無辜人犧牲,能否盡量避免?」
「你問我沒用。」
「要去問杜時潤。」
姜慕晚望著宋思知到了如此一句話。
「一個年少成名的天才,不會看不清這漩渦有多深,你以為杜時潤不知道這一切?」
「倘若他什麼都知道卻還是依然選擇了站在梅瓊身邊呢?」
宋思知驚住了。
望著姜慕晚久久不能回神。
她在這種不合時宜的場景里想到了一句話。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權力鬥爭是他們這些豪門世家的子女避而不及的東西。
可有些人卻願意為了愛情跳入這個漩渦。
宋思知緩緩回眸,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接電話的顧江年,恍然之間她竟然覺得杜時潤跟顧江年應該是同一種人。
只是,選擇的人不同罷了。
明知是漩渦還往裡跳。
到底是一腔孤勇還是傻?
「杜時潤跟梅瓊是真愛。」
宋思知半晌才做出了總結。
姜慕晚聞言,緩緩的點了點頭。
不否認、
如果不愛,怎會如此呢?
以杜時潤的人品來看,如果梅瓊過得好,他尚且可以退一步做個君子。
隱忍起來。
如果梅瓊過的不好。
一切另當別論。
這中間的關鍵點是誰?
是李沐。
而杜時潤,是撬動這個關係的槓桿。
只要他不甘心,不隱忍。
只要梅瓊還有那麼一點點想翻出去的心。
這個局必成。
「所以現在呢?」
「讓他們自己造吧!」
她即便有心想在伸手推波助瀾,也沒那個力氣。
懷個孕去了她半條命。
四月四日。
首都新聞逐漸發酵。
梅家的動蕩起了一波又一波。
接連不斷。
顧江年的c市之行仍舊沒有行動。
姜慕晚仍舊被孕吐折磨的情緒崩潰。
四月四日上午,觀瀾別墅的主卧里傳來接連不斷的嘔吐聲。
觸目驚心。
四月六日。
老爺子來了觀瀾別墅。
且一同來的,還有他的好友。
一位中醫界的大佬。
到底是心繫姜慕晚。
宋蓉見人,驚訝了一把、
似是沒想到會見到多年未見的長輩。
老先生一番把脈下來。
面色較為沉重。
「中醫講究陰陽調和,這孩子身體太虛了,受不住。」
「營養都被孩子帶走了,若是自己能吃不吐倒好,偏偏這樣,極傷身體。」
顧江年一驚:「那我們怎麼辦?」
老人家望了眼老爺子。
明明什麼都沒說,可老爺子在他的眼光中看到了某些話語。
「去醫院看過了嗎?」
「看過了。」
「產科醫生怎麼說?」
怎麼說?
顧江年思及這個,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竄住了似的。
「讓減胎。」
老人家點了點頭,倒也是沒隱瞞:「身體受不住,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即便到了後期,不吐了,孩子生下來了,母親的身體也極難調理。」
雖說現在是在費心養著。
可顧江年知道。
姜慕晚也是醫院的常客了。
孕七周,保胎兩次。
雖說他不差錢。
各種昂貴的保胎藥品都沒問題。
但已經不止一人同他講過,
傷的是姜慕晚的身體。
顧江年覺得,出國留學,創業,帶領君華走上高途時,他從未如此這般糾心過。
接二連三這些話語讓他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人揪在了掌心,反覆的磋磨。
那種悲痛,無法言語。
無論他此時做什麼選擇。
都是一種上傷害。
而這些事情,宋蓉跟余瑟也從未勸過他。
除了醫生的介意之外。
整個宋家也就宋思知問過他,是否想過減胎這種事情。
頻繁進出醫院,到後期若是兩個寶寶都不好。
是否更加得不償失。
顧江年知道,他不回應,就是不敢直視這個問題。
人這一生總是要做各種各樣的選擇。
當你覺得以前的選擇足夠要你半條命的時候,走了許久之後才發現。
以往的那些選擇與抉擇都太過渺小。
真正艱難的。是那些明明讓你痛心疾首,可你又難以說出的選擇。
苦痛蔓延到心裡。
才叫苦痛。
顧江年這日,坐在書房抽了半包煙。
三十已過。
半生匆匆。
原以為,事業有成,家庭幸福,已是圓滿。
不曾想。
臨近幸福的大門又讓他看見了一座高山。
何其艱難!
何其艱難啊!
書房內,男人夾著煙,狠狠的嘆了口氣。
無奈,痛楚、不舍、不忍等種種情緒在他眼眸中翻湧。
人到中年,最難忍受喪子之痛。
雖眼前選擇權在她們自己手中。
可在妻與子的這個選擇中。
無疑是在拿著刀子剜他的心啊!
上一次有這種痛心之感,還是許多年前聽到妹妹不在的消息。
不曾想!
不曾想啊!
四月七日,余瑟病倒了。
顧江年尚且還在掙扎中得知這個消息,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余瑟身體本就不好。
連日來,雖說有顧江年與蘭英等人。
她雖說不至於勞累。
但心裡仍舊是憂心的。
直至,老中醫的那番言語出來,她更是心神不寧。
整個人一下子都萎了。
沒了精氣神。
夜晚睡覺時,起了高燒。
直至第二日,顧江年將方銘一個電話喊到了首都。
宋蓉和俞瀅一直知曉余瑟身體不好。
但半年過去,也未曾出現什麼不好之處。
眾人險些都忘了。
直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