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關鍵十秒

  羅蘭.夏佩爾瞥一眼花名冊上最後涼氣的學生頭像，玩味說道“江雲楓先生，希望您能為您的遲到給出一個讓我信服的解釋。”


  多年和老師鬥智鬥勇的經曆告訴江雲楓，當老師讓你給出解釋的時候絕對不能解釋，因為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確有其事！所以江雲楓決定向夏佩爾老師展現自己的誠實。


  “昨晚喝多了今早起床宿醉頭疼，想著反正遲到一分鍾也是遲到，再晚一點也無所謂，所以就沒著急往教室趕路。”


  此言一出，舉座嘩然！


  料理教室內不論是已經過關還是在埋頭奮戰的學生用驚為天人的目光望著一臉誠懇的江雲楓，都覺得兩個插班生裏比起口出狂言的幸平創真，江雲楓才是真正的猛人。不僅違規飲酒還因為宿醉耽誤隔天課程，更厲害的是江雲楓還毫不掩飾的說出來。


  相隔不足兩米，羅蘭.夏佩爾已經聞到江雲楓身上未散盡的酒氣，本想看看江雲楓會如何狡辯，沒料到這家夥居然不按常理出牌，這份毫不掩飾的誠懇反倒是讓羅蘭.夏佩爾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江雲楓先生您的誠實讓我欽佩，課題在黑板上食材自行取用，距離下課還有半個小時，希望您端出的菜品和您的為人一樣有意思，否則我隻能非常抱歉給您E評價。”


  “沒問題，請稍等！另外我想問一下‘勃艮第紅酒燉牛肉’是啥玩意？”


  江雲楓再次語出驚人，生長在嶺南小城的他沒見過什麽世麵，不知道這道經典的法式名菜。


  “還剩25分鍾！”


  坐在評審桌後的羅蘭.夏佩爾覺得自己的血壓明顯飆升，為了不當場吃降壓藥他選擇無視江雲楓的提問。


  時間不等人，雖然不知道‘勃艮第紅酒燉牛肉’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江雲楓隻是掃一眼菜名和滿食材名稱的黑板就捕捉到幾個關鍵信息。


  首先，這道菜要有紅酒和牛肉。


  其次，烹飪手法是煨燉。


  現在所剩的時間煨燉已經不現實，不過江雲楓一點也不慌，他從夜宵攤主們那裏學到了絕招，隻要材料齊全，就能在短時間內讓牛肉達到慢火煨燉的效果。


  食材架上那一抹亮眼的明黃正是絕招中至關重要的材料之一，依照菜譜撿其食材的江雲楓特意拿上兩顆亮黃的飽滿的水果，找個空閑的料理台開始烹飪。別的同學都已經分好組合，包括已經獲得A評分通過的幸平創真也是和田所惠一組，後到的江雲楓隻能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


  聰明！知道根據實際情況調整策略，舍棄菜單標注但難成熟的肋眼，選擇肉質細嫩容易成熟的菲力。拿檸檬是想利用果酸來軟化牛肉纖維，我倒要看看你用什麽樣的手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出燉牛肉！


  羅蘭.夏佩爾冰冷的麵部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望向江雲楓忙碌身影的眼神卻充滿戲謔。


  這邊江雲楓也漸入佳境，細嫩的牛裏脊切成三厘米左右的肉塊裝到玻璃碗裏，兩個檸檬一個對半切開擠出汁水淋到牛肉裏，另一個切成小薄片也與牛肉混在一起。


  帶上料理手套使勁攪和混有檸檬汁和檸檬薄片的牛肉，再放入切好的洋蔥、胡蘿卜、白蘑菇等配菜，鹽和黑胡椒調味然後倒紅酒直至沒過所有食材。


  廚具的選擇江雲楓也讓人大跌眼鏡，他沒有用沒有用高壓鍋之類的快捷炊具而是扯來一大張錫箔紙，對折捏好兩邊形成一隻錫箔紙口袋。整碗不倫不類的東西順著開口倒入，撒了一把切碎的嫩紫蘇葉子就將開口封死。


  經過多次反複封邊確保不會漏湯的錫紙包被江雲楓直接扔到爐火上燒，食材加熱產生的水蒸氣無法揮發把錫紙包膨脹到滾圓。整節課的時間一點點接近尾聲，還沒獲得A評分的學生們或是埋頭準備最後一搏，或者已經放棄頹喪的坐在地上，而江雲楓卻愜意的吹著口哨用夾子不斷給自己鼓脹的錫紙包翻麵。


  “時間到！還沒有通過或者沒有接受審查的學生全部E評價！”羅蘭.夏佩爾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準備起身離去。


  “等一下！夏佩爾老師您還沒嚐過我的菜品呢！”江雲楓端著自己的錫紙包跑到桌前。


  “江雲楓先生麻煩您在下課之前把自己的菜品送給老師審核。”


  “不不不~還沒到下課時間，是夏佩爾老師您的快了，不信~您聽！”


  此時整棟料理教學樓裏響起遠月獨特的報時音樂，羅蘭.夏佩爾再次確認自己的手表，的確是快了十秒鍾。也就是說江雲楓送上菜品時還沒下課，於是再度坐回位置。


  江雲楓把菜品放下先取出一根牙簽在鼓脹的錫紙包上紮幾個洞，灼熱的蒸汽終於找到宣泄的出口，一股有別於其他同學作品的異香彌漫滿整個教室。


  蒸汽散盡錫紙包從歸於幹癟，江雲楓這才換成剪刀在朝上的一麵剪出十字切口朝四個方向外翻，錫紙包裏燉牛肉顯露真容，浸潤在朱紅色的湯汁裏每一塊都飽滿柔潤。


  “不可思議，這麽短的時間居然能達到這種完成度。光隻有外表像還不行，味道不論何時都是菜品的關鍵！”羅蘭.夏佩爾用叉子選中一塊牛肉送入自己口中。


  炸裂！！上下顎剛剛對牛肉塊施加壓力，嘴裏的牛肉塊就炸裂開來，口腔中全是鮮美的肉汁，紅酒的香味中混雜著檸檬的清爽還有那一絲奇異的芬芳，紅酒加熱後還原的葡萄糖中和掉部分多餘的檸檬酸味，使得整道菜品酸甜適口。


  錫紙包獨特的構造讓熱量不受損傷直接作用牛肉上，再加上密閉的空間間接起到了微高壓的作用，經過果酸軟化而綿滑的牛肉塊不用過多拒絕就化渣便可輕易吞下。


  羅蘭.夏佩爾咽下嘴裏的食物嘴角開始上翹，越翹越高最後定格在舒心的微笑。


  “快看！！夏佩爾老師又笑了！！”其他學生們今天是第二次見到號稱‘不會笑的廚師’第二次喜笑顏開。


  放下餐叉即便是平複了心境羅蘭.夏佩爾臉上依舊不自覺帶著笑意，望著緊張得搓手的江雲楓不說話。


  “夏佩爾老師您覺得我的菜品怎麽樣？”江雲楓現在覺得自己的手心開始出汗。


  “肋眼換牛菲力、檸檬軟化肉質、紫蘇提鮮、錫紙包微高壓烹飪，這些都顯示了你的聰明才智和料理上的應變天賦。很可惜……我隻能給你A評價，一個廚師不止是手藝要好更重要的是時間觀念，希望你下次不要再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