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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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彬寰是在複讀時,認識的一個教室之隔的同學。
平時的課程之外,我報了節假日的一些強化課程,我這個人對付考試的能力平平,成績自然溫溫吞吞(我常以看課外書而影響成績聊以自慰),誌在心儀的大學,就顯得窮不擇路。這個所謂的強化班,常有個踩著點來教室的體格優美的男生,便是王彬寰。他的穿著在學生裏算是時尚的,冬天戴顏色鮮豔的毛線帽,穿著馬丁靴,衣服款式也算搶眼,像從哪本雜誌裏拷貝下來。然而,在我的感覺裏,那卻與他帶著下眼瞼給人以微笑的麵部並不相稱。
他對課程僅憑心情,想來則來,不多的幾次出現,就已給我留下了印象。實際上,他也是漂亮女生之外引起聚焦的人,我甚至還記得最初幾次,他從教室門口向後排走過時,埋頭學習的女生像麥穗得到風的暗示,紛紛仰俯,形成麥浪的情景。
開始接觸具體是怎樣,已想不起來了。反正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畢竟也不常見。他坐後排,有機會三言兩語聊上幾句,再後來是有什麽機會坐在一起了,向他問起時下什麽耳機比較好,然後,他帶我去百匯的二樓樓梯口買了森海塞爾的耳機。他為我挑選音源好的音樂,逐款試聽音效,然後為我講解之間的差別。因一款耳帽耳機,他還詳細為我解釋人頭音樂的原理。
能被某個人認真教會某項知識,感覺不賴。並且,是自己感興趣的。這樣,一來二去算是熟識了。
他和我一樣,對學習沒有什麽心性,加上他的父親覺得陝美附中學習氣氛不好,交了幾千塊錢一學期的借讀費,讓他插在這裏的高三文科班上課,怪不得之前覺得有印象,像在哪見過。此外,他還上了強化班。
有時,他背很大的畫夾子走在走廊裏,看上去很沉,也更加帥氣。大概剛畫室趕了過來。頭一回見他背著鼓鼓囊囊的畫夾,感覺有些興奮。畫夾是軍綠色,由於他打開的鄭重其事,讓我以為博物館裏,專門為我展示的名畫作。
因為畫起來煩瑣,放學後,我們步行到植有合歡樹的操場角落看他繪畫。感覺畫得不怎麽熟練,色彩時輕時重。也許我沒有藝術感,或者管狀油彩的珍重其事讓我期待它的效果而產生了失望。不過,同來的皮膚略黑短頭發的女生似乎毫不在意這點兒,她十分開心,一臉的崇拜地發出“哇——”,在繪畫結束後還“啪啪啪”拍著手,眼裏點燃了李雲迪站在身前而有的亮光。
環顧四周,操場僅較遠處有幾個專注打籃球的少年,20米之上的樺樹葉簌簌低語,枝葉從斜去的夕陽濾出斑點投在我們身上和地上,塑膠地麵上留下籃球架幾何形狀的剪影。看不清的現實與未來——操場的寬闊和無止境的試卷讓人難免有茫然的情緒,在號聲雄渾的持續中,心裏竟也轉而變得愜意和堅強。這竟也是那段日子裏,從什麽的縫隙鑽出煦暖光亮的不多的日子。
他有沒有女朋友,我不知道。彼此熟識後,他給我提過,一個所謂的學姐,給他送吃的,買很多東西,包括剛出現的小靈通,借此展開攻勢也未可知。
陪他畫畫,在清晨少有人的操場上一起慢跑。最後,女孩或許發現他仍是不明了,抽了半盒女士香煙像許久的一次便秘的漫長中向他幹澀地表了白,卻被他麵帶愧色拒絕了。
聽他說“拒絕”時,我倒像聽到什麽輕輕碎了。在我看來,無不乏味的時光裏,恰好有個人陪在身邊,好歹也算一種幸運。然而,這種幸運包含著不是簡單的含義。如果隻是相互陪伴,就剛剛好。有一個人出來打破這種平衡,在那個人心裏,相愛才是剛剛好。於是,讓人留戀的感覺開始散失。可是,對我來說卻是無散可失,即便在大學,我身邊也沒有可談心的女孩兒。後來和王彬寰關係變得很好,潛意識裏大約覺得,他身邊吸附的女孩一定不少,隻要和他在一起,他有肉吃,我自然不會少了湯喝。這樣說也許有些厚臉皮,而那時的想法確實如此。
上了大學,我常到陝美操場和他一起踢球,來往便多了。
打罷球,便去男生樓的地下超市喝啤酒。那裏有塑料桌椅與電視,即便隻坐在椅子上,不做什麽也很舒服。人流中隨機流淌著濃度較高的各種美女,女孩兒們看上去都十分會裝扮自己。然而,讓我繞有興致的是隔著過道的超市裏,她們挑選商品的身影。似乎女生買東西的一係列行為帶有某種隱喻。
收銀台後麵有個櫃台,僅擺著520、ESSE、YSL、摩爾、PEEL的香煙,我甚至試圖總結,什麽樣的人買走它們,對手指夾顏色好看的纖細煙體的女孩心理充滿神秘。她們付罷錢,悄然把煙裝在包或口袋裏,舉止隨意匆匆,似乎又帶淡淡的煩憂。不過,覺得她們何苦吸著沒有多少尼古丁的香煙呢。
身畔有一兩個估計興趣不在我身上的女生。她們是看完比賽後一起過來的,和王彬寰說著是學動畫還是學版畫,多少歲開始學,哪個老師教之類的話。有時,能看見她們抱著巨大的布偶設計走在校園裏,讓人感到十分可愛。
女生公寓和足球場僅一條小馬路之隔。通常,宿舍的窗口被拉開,不時有人哇哇含混地叫著,在給足球場上的男生加油。
當足球場隻剩下兩三個人,我才敢確定,有些加油聲是喊給我們的。其中不乏有“哥哥,加油哦!” 這樣的話傳到耳畔。不如說,那是專門對王彬寰喊出的,聲音不大,像越過山岡貼著坡麵而來。抬頭看看,便知道是哪個公寓了。後來,她們出現在操場時,便認出了她們。傍晚的時候,中年女人和一些女生繞著操場一圈圈步行不止,她們則坐在鋼化玻璃下麵的紅色塑膠上,有的背著挎包,有的穿著拖鞋手裏拿著零食,陽光打在她們發梢和睫毛上,有趣的是,不論怎樣,她們的頭發一律打理的十分利索。
在地下室,一起過來的女孩兒,顯然對自己充滿某種自信並不以為意地采取著主動,我對這類女生沒有什麽意見,隻是覺得,那並不是她們擅長的方麵。她們可能缺少一些策略,過早地顯露了自己的一廂情願。此外,便是技巧上的笨拙。然而,那何嚐不是我們在追女生時,最初發生的笨手笨腳,瞻前顧後。假使,隻要順其自然,可能一切便會不同。王彬寰最後選擇了臉上溢滿安祥感,甚至衣服上都也溢著安祥的女孩,她叫許淼,我記得不在那些主動的女孩之列。
王彬寰告訴我:許淼暗戀了他很久,直到自己有了男朋友,還是對男朋友坦白,她喜歡的人是王彬寰。事實上,即便那時,王彬寰還沒和她說過一句話。
與猶如器械精雕細捏的一絲不苟的五官相比,許淼的麵容過於平麵,不過倒也線條流暢。頭發不是我喜歡的漆黑,而是黑褐色。開始印象自然也覺得嫻靜,帶著處女座的內向。不久以後,在王彬寰家裏見到時,脫去外套的她從局促的房間裏穿過,也讓人覺得她像剛從翠殼裏剝出來的荔枝——害怕光線,害怕空氣,帶著羞澀.。然而,實際上和人熟識後,或是戀愛起來,樸素的樣子便一覽無餘,倒也顯得真切。她身上的色彩與普通的女生無異,耽於韓劇,常吃涼皮、火鍋、鴨脖及大約稱得上小吃的東西。現在想來,我竟然沒有請她去過一次像樣的餐廳。
此外,她對演唱會表現出了熱情,會買三張票請王彬寰和我一起去看。大概那時,看演唱會確實是為數不多的娛樂項目——沒有現在這麽多影院,西安音樂廳也不存在,曲江遺址公園還沒有修建好。並且演唱會的地方離學校極近,穿過長安立交便是。為此我也樂意奉陪。我不討厭很多人聚在盆形的建築裏看震耳欲聾的演出,相反,這麽多人集聚在這裏,騰起的煙花與時遠時近的追光燈中,心髒共震得隱隱酥麻,耳鼓灌入一浪一浪的歌聲。年久月累積在肚子上的脂肪一樣的孤獨感,多少得到了稍許的消解。或許,被某種程度的興奮場麵包裹,像在哪兒打了一針一樣,頃刻的麻痹也帶來了小小的幸福感。雖然,這些與他們溫柔相偎的身影相比,算不上什麽。
清風吹過草地,草葉的氣味沁入鼻孔。夜涼如水,夜空中小小飛機的身影閃著提示燈準備降在附近,巨大音響聲中,它像消掉了聲音,默默低行。
沒有買票時,我們坐在橢圓形運動場外,音樂雖然夠不上撼動身心,但我想,每隔半小時,放低身姿的飛機能讓我們仰望不已。多年以後,早已不看演唱會的我,一次在得到一張贈票獨自前往,看到快結束,提前離開了。當走出看台,我想,是數不清的人在背對著我,像當年我們一起歡呼台後可能喝口水的歌星出來。步下最後的台階,轉角,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孤零地坐在體育場牆根,仰著頭,專心聽會場裏的聲音。自然,我觸動地想起了我們。
空閑的日子裏,我們便坐在美術館前兩棵鬆樹間的台階上喝飲料,聽王彬寰講述少年時,走在圍牆上,或是爬到美術館樓頂的事。當別人想找他而找不到他時候,有位叔叔會大聲說:“哪高在哪兒。”一仰頭,果其不然,他正在牆上信步走著。
一次,一個少年在牆邊的樹上吊著,他正好從牆上經過,那小孩突然放下樹枝,樹幹的彈力把他彈到牆下的鋼筋上,身體朝下,肩胛劃了一條唇線長度的傷口——他用手比了傷口的長度。接著把衣領拉開給我們看。白細皮膚處有縫過針的疤痕,遙遠地證明當時的傷痛。少年可能見事不妙,或根本不知發生什麽,就回家了。
他語氣平平敘述著在牆上看到的景況,寺院的鍾聲及老和尚對他的辱罵,聽來平常。最後,猝不及防用手比出身上的傷疤,竟也讓我和許淼忍不住笑出聲。繼爾,他講起爬到鍋爐大樓的鐵梯,被門衛發現,一直追到樓頂。那些樓梯是維修人員專用的,十分光滑,有一段黑乎乎的,跑那裏時直覺不能踩,否則非粉身碎骨。最終,站在樓頂的邊緣朝下看,一陣風吹來,身體搖搖晃晃,讓他覺得快要掉下來了。
“的確是危險得很呀!”他指著樓頂的邊緣,用嘴巴形容著呼呼的風聲。這一次,我和許淼又哈哈笑起來。每當講一個什麽事的時候,他總是不動聲色,按特定語速敘述著,當意識到我們並未完全跟上,或跟得過了,他便會或緊或慢調整,讓我們跟上,及拉我們回來,於是普通的話就有了喜劇性。加之表情與手勢並用,需要模擬的時候就妙肖地模仿,最好能講到摩托或熟知的一個人,那排氣筒的轟鳴和長輩的口音,最終,總逗得我們哈哈大笑。輪到我說起一件事時,他們也會配合地笑出聲,那笑聲有些不同,像事先錄的罐頭笑聲。加之連自己也覺得說得無趣,越往後就草草收場。想必,這就是他的一項天生技能,能言會道方麵,我遠在其下。
我們愛去百匯,豪邦這些地方逛。王彬寰後來曾一度想用空餘時間開一家畫廊,然而,這就像他的很多想法一樣,最後都不了了之。在省美頭一次看到自動咖啡機,就想給商場或什麽地方推銷這個。他有鈴木北鬥星,在網上買了一次汽車用品後,也想在網上賣汽車用品。在開米廣場上吃了幾串鐵板魷魚,目睹了其火爆的生意後,盤算著自製一個推車,沿街去賣。去賈三或鐵唯爾,以及多家回民飯館吃了灌湯包,漸漸也反複研習做法,吵著要開……那大概已經是畢業後了。
接近畢業,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之後的一天,我去了他的宿舍。他打開一個大紙箱,指著滿滿一箱的畫冊給我看。為了搜集這些市麵上難以找到的畫冊,他幾乎跑遍了大半個中國,然而,他對藝術的這種執著並未在找工作上為他帶來幫助。
那段時間,土豬肉一直在漲,他設想著去養豬,並去漢唐書城買了本《養豬大全》……直到幾年後的現在,他仍想著開一家汽車精洗店、鮮榨果汁店、甚至街頭畫像……不過,最終均沒有實行過。
他喜歡騎單車,受他的影響,一起到體育場,幫我和許淼各裝了一輛山地車。然後,我們一起在晚上,騎行在這個城市不同的街道,借此感受這個城市不同的氣味與溫度;或聽著音樂,騎行到南山的各個峪口,在那聽永不疲倦的峪水聲和看幾眼相對城市而言,澄藍得可以揭下幾片做牆紙的天空。
他買了psp、x-box360、vii和多普達手機,然後都二手賣掉了。他手頭並不寬裕,然而卻十分懂得用有限的錢來玩。我還記得他在網上賣那些東西帖子——“東西跟新的一樣,買回來放櫃子裏幾乎沒有用……”。
也看得出,他是極不喜歡後來在朔州找的工作。大概也是這個原因,許淼在畢業後便離開了王彬寰。
這樣說不知是否公平。
他們在一起有兩年,是傾誠相愛的。認識她的時候,彬寰常以她為對象,臨摹過很多塑像。那些少女塑像,現在還有幾個放在他的整理箱裏。我能想起,從雕塑室出來,已是聖誕節的夜晚,天上飄著雪花,我們戴著聖誕老人帽,手裏拿著禮花的紙筒,許淼則圍著圍巾,我們一起擠在巴士裏。也能想起,在冷得幾乎透不過氣來的冬日裏,他們漫步在總是充滿氣氛的回民街,一路上不停止地吃著鐵板燒、黃糕、黃桂柿子餅、鏡糕的情景。
這些回憶的畫麵,在回民街那熙熙攘攘,燈火通明的青石路上走著走著,就不見了。
最後一次看到他們的照片,依在一起中的她,某種程度上已經開始枯萎。看上去如天平已傾斜的兩個人,某種程度似乎已不再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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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許淼希望我有個女朋友來著,可能她看出了,每次和他們在一起時我的不自在。雖然,她並沒主動給我介紹過一個女生。我想,是某種程度上,她並不擅於此事。
假如長相不至於太差,人不至於太笨,心腸不至於太壞的女孩就可以了,這是我當時的想法。事實上,這樣簡單的條件在現實中並不容易操作。我本身也像很多人一樣,有著與生俱來的某種缺陷,和女孩兒說話會沒有征兆的結巴,個子也不是高大,其它軟件上可能問題更多,它們損蝕著自己的自信,最終看上去,顯得不很招人喜歡起來。
大學結尾的時候,我在淘寶上認識了一個外院的女孩兒,竟也執迷地喜歡了她。
我看到許多喜歡的二手《國家地理》雜誌,與店主交流得知其在長安南路附近,語氣也看出是女生。聊了一會兒,能感覺得出她的直爽。果不其然,她提出送書給我,說反正不看了,放在宿舍占地方,既然喜歡,放你那也算物有所歸。不過要自己來拿,快遞費要不少呢。我推辭了一下,最後答應了。
那段時間,不知麵頰怎麽冒出一個瘊子,黃豆大小,班上兩個女生已經反饋出了不小心看到盾蝽交尾時才有的偷笑。假如相見,如果說了兩句話,她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場麵也怪尷尬的。本來打算過段時間做排斥的激光手術,隨即決定第二天便去了。
手術除了躺著抱著一個像排煙機筒的東西有些滑稽外,麻藥打罷,幾縷青煙飄入排煙筒,瘊子就被取下來了,一點不緊張。醫生拿手上伸到我眼前給我看,雖說算身上的一粒肉,卻有些惡心。隨即叮囑了在創口上抹百多邦軟膏一周,不要見水。
這一周裏,她發來一次短信,說正好方便,看我有沒有時間,我說沒時間,但表示隻要空下來,會和她聯係。
她蠻當回事,是個怎樣的人呢,長相如何?這些最初並未在意的事,此時浮上了腦際。那段時間確實無聊(而非我告訴她忙得昏暗,要忙於實習,準備論文和補考。)就又看了她的店鋪。店鋪僅是些手機鏈、鑰匙扣、手繩一類的飾品,此外,是閑置的裙子與衣衫二手出售,嚴格說,算不上一個店鋪,倒像低品級的遊戲裝備箱。
商品信息中胸圍、體重的數字清楚明白寫在側欄,沒有她照片。那個時候,我是不清楚自己喜歡怎樣女孩的人。對一切可以量化的東西談不上要求,也沒法像別人那樣,明確指定不要單眼皮,皮膚什麽顏色,瘦到何種程度,身高的區間,性格如何通情達理,還要能懂自己……那時,我不懂得好的女孩該是怎麽樣的,至少外表上,我判斷不出。
實際上,也不太關心,即便懂得為何種狀況也未必能得到,或者與已無關。想必,我們能考慮的隻需是和自己相當的,而和自己相當的是怎麽個搭配法,自己同樣頭緒全無。
是不是需找個天平,把彼此的每一項信息都抽取下來,扔在天平上,如果所有的項目抽取並拋扔完畢,最後天平是平的,或接近平,那麽,我們便是相配的不成?而此之後,兩人還要繼續成長和前行,速度不同,往身上“吸納”的東西也不同。幾年後,同樣方式再次操作,天平斜了下去,又該如何?
最初的感覺判定,在缺乏了解的情況下怎麽確定我們的自信是可靠的?依憑的直覺來自哪裏,為何深信不疑,事實上卻發現常常是莽撞和衝動的幻覺。即便真正了解了後再決定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先不說我們了解的能力是否完備,也不談真正了解後,一方對另一方產生的壓力與依賴能否處理好。如果不和她談一次戀愛絕計別想真正了解一個女人。
實際情況可能還有是每個女人都有某種程度的病患(身體與心理之外的),出於保留顏麵或不被熟悉的人當軟肋用而處於劣勢等原因,這些病患實際上被密實遮掩起來。而一旦男人愛上她,就得承擔起容忍與治療的責任。說得現實些,男人更適合短暫地與女人歡愛一番為佳。怕胖的人,又想跟上甜品的行情,在蛋糕店試吃小份的新口味蛋糕即可的明智之舉與此類似,我們並不需要花錢買下整塊蛋糕。這是王彬寰曾經對我的一段類似悖論的點撥。
如此一來,我們就不得不甘受道德的置喙,如同抓蟋蟀的幼童,翻開一片片的瓦,捏起一隻隻直翅目的昆蟲,查看尾須後一隻隻放走,非蟋蟀的油葫蘆還會被沒有輕重的小手弄掉一支腿。便是如此——按圖索驥,我們也是很難找到一個專為自己訂做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