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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雲山遇險

  徐樹錚和殷震賢各自告別。殷震賢不敢少許耽擱,給家裏送了個口信要到北京去,然後急匆匆坐火車往京城趕。到京城時已然過了亥時。殷震賢按照徐樹錚交代的地點,直接往銅鑼巷一帶去找徐樹錚的府邸。剛轉過一個巷子,就聽得遠處似乎有廝殺打鬥之聲,心中一個激靈,叫聲“不好”,疾步飛馳過去。


  遠處銀白月光之下,婆娑樹影之間,站著七八個身形彪悍之人,個個手持凶器,刀光閃閃。聽得一個人驚恐喊道:“爾等大膽,知道這是什麽人?乃是徐次長府中的小姐!”對方傳來嘶嘶冷笑:“不管是誰,命都要留下。”一聲口哨,月光下黑影忽然圍成半圓,白光閃爍,如惡虎猛鷙般直撲過來。護衛之人顯然不是對方的對手,很快退到死角地帶,護住後麵一位小姐。


  殷震賢見勢忽然騰空躍起,對著前麵一人迅疾一擊,奪了他手中的鋼刀。左右揮舞,殺退前麵幾個,餘下的全部圍上來,將殷震賢圍在其中。徐英若正在驚恐當中,忽然看到一個白衣少年來救,長袍飄搖,身手敏捷,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忍不住開口讚道:“好一個翩翩美少年!”


  黑衣人瞬間倒下三四個,剩下的眼看不敵飛身而去。殷震賢對那女子施禮道:“徐小姐受驚了!我奉徐次長之命前來保護小姐,不想這些賊人來得這麽快,都怪我來遲了!”


  徐英若抬眼看看,月光下一個英俊少年,卻有這般神奇的功夫,笑道:“你來得倒是正好呢!正好讓我看到你的勇武非凡!你看上去很小啊,你是我父親的手下嗎?”


  殷震賢笑笑說:“誰看上去很小?你怎麽這麽晚還在外麵?現在世道不太平,千金小姐應該留在家中才對!”


  那侍衛解釋說:“小姐喜歡唱曲子,所以每天晚上都去曲會裏聽先生拍曲子,誰知就被賊人盯上了。”


  殷震賢恍然說道:“哦,怪不得徐次長唯獨擔憂你!如今徐次長暫且外出,你自己要多多留神,以免遇到危險。”


  徐英若笑笑說:“你這人年紀不大,倒喜歡管閑事,說話也婆婆媽媽的!”


  殷震賢不服氣說:“第一次有人這麽評價我!不過你正好說錯了,我最不喜歡管別人的閑事。”


  徐英若說:“我聽你口音,倒像是南方人。你是誰啊?”


  殷震賢說:“我是誰不重要,你記住我的話就行了!”


  徐英若有點生氣地說:“你是誰呀,這樣跟我說話?”


  說話間已經到徐府,一位素雅溫柔的夫人正在院子裏等候。徐英若上前去嬌嬌地叫了一聲“娘”。侍衛上前稟告幾句,夫人大為吃驚,連忙叫殷震賢過來問訊。殷震賢就將送信營救徐次長之事細說一遍,婦人麵露憂懼之色,心神不定。殷震賢說:“夫人不必擔憂。徐次長現在可能已經到了海外,暫時不會有危險。”


  原來這位夫人正是徐樹錚的二夫人。她安排殷震賢在府裏暫且住下,派人稟報段祺瑞知道。段祺瑞聽說有這樣的事情,驚懼不已說:“他竟然敢這樣?”派人嚴密將徐府保護起來。


  二夫人在堂上設宴招待殷震賢,隻見這白衣少年麵龐清秀,行事機敏,年齡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竟然有一身神奇的功夫,越看越喜愛,歎道:“這是誰家的父母這般有福氣,養出這麽好的孩子來!”徐英若因為昨天殷震賢唐突她幾句,心裏有點不忿,臉上淡淡的;殷震賢看她淡淡的,自己也淡淡的,兩個人倒有點尷尬別扭起來。二夫人倒詫異說:“你們倆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感覺有點怪怪的?”兩個人都笑起來,更不說話。


  殷震賢住了兩日,看徐府已經安定下來,門前門後都有段祺瑞派來的士兵保護,可以放心了。想自己從萬國公館直奔京城,家中必然惦記非常,就準備告辭回來。正巧守門的護衛送過來一封書信,信封上寫著“殷震賢親啟”幾個大字。殷震賢好生納悶,打開來看,不由得一陣激動,原來是左大鵬前輩的。殷震賢想:“我真是糊塗了!到了京城,怎麽沒有想起去拜訪左前輩!他是母親和舅舅的師傅,算起來也是自己的師祖。明知道他在京城居住,如何到了京城卻忘了這回事?”


  殷震賢對左大鵬的名字早已如雷貫耳,如今接到他的書信,急忙打開來看,隻見上麵寫道:“我已經得了信,聽說宇飛南下送信受了傷,心中甚是憂念。聽說你已到京,不知能否見麵敘談。隻因徐府外麵遍布陸漸鴻的爪牙,不方便見麵,希望能到密雲山上詳談。”


  下麵是署名和落款,日期就定在下午申時等等。殷震賢少年時代就經常聽母親講左大鵬和外公之間的傳奇故事,自己所學“左氏神拳”和“密宗心法”,也是出自左氏真傳,對這位師祖敬慕有加。如今師祖相邀,殷震賢立刻收起書信,到後院去請見了二夫人,告訴她有個朋友要見,需要出去一趟。二夫人甚愛殷震賢,囑咐兩句讓他早些回來。徐英若正巧在二夫人身邊,眼睛看看殷震賢,似乎有跟隨去的意思。殷震賢不想讓她跟著,就沒言語,向守門的侍衛打聽了密雲山的方向,算算時間正好,撩起大步往密雲山這邊來。


  殷震賢一直行到密雲山頂,但見古樹遒勁,危岩磊磊,山勢峻峭突兀之處大大不同於南方。殷震賢等候有半個時辰不見左大鵬過來,又等一會兒,感覺天色有點半昏半暗,不知從哪裏忽然躥出幾十號人來,手裏還拿著長槍短槍。殷震賢一驚,歎道:“不好!中了圈套了!”


  領頭的正是陸漸鴻的侄子陸順,陸順嘿嘿冷笑說:“殷震賢,你前番兩次破壞我的行動,今天中了我的圈套,就好好等死吧。我知道你的功夫很好,看你能不能好過我的萬發子彈!”


  原來陸順自從萬國公館失手,在北平城裏又被一位白衣少年救下徐英若,派人秘密打探這人的來曆,查知是昆山殷震賢,所以設下圈套假冒左大鵬的名義誘騙殷震賢。殷震賢左右看看,隻見東北方向有片密林,隻能暫時躲進密林中與眾賊周旋,於是施展輕功向密林方向逃去。後麵槍聲齊響,子彈紛披,打得黃土滾滾,遮天蓋地。殷震賢腿上中了一發子彈,血汩汩往外冒出來。


  卻說英若在家裏忽然感到著急,說:“賢哥哥夜半來,京城又沒有熟人,誰會來家裏送信?”越想越不對勁,連忙去和母親商量。二夫人是精細人,尋思片刻也有點擔心說:“不管怎麽樣,‘小心行得萬年船!’還是多派幾個侍衛到密雲山上看看再說。”英若聽見這話,急急忙忙叫了許多侍衛跟著,一起趕往密雲山來。


  此時已然黃昏,但見天昏地暗,殺氣騰騰。英若見狀大驚失色,喊道:“賢哥哥出事了!”不顧危險,瘋了一樣往山上趕,侍衛連忙緊緊跟著,隻聽得槍聲已經依稀。對麵人看來了援手,招呼剩下的殘兵撤退。徐英若四麵尋不著殷震賢,隻見周圍屍身累累,黃土染血,可見剛剛經曆過一場無比殘酷的惡戰。徐英若心中大慟,聲嘶力竭哭喊道:“賢哥哥!賢哥哥!賢哥哥!”


  尋了半晌,方見一陡崖前麵樹枝旁邊半倚著一個血人,身上已多處受了彈傷,奄奄一息。英若定睛看了半晌,認出是殷震賢。哭喊道:“賢哥哥,你不能死!賢哥哥!你一定要醒醒!”


  殷震賢此時早已筋疲力盡,身上不知中了幾彈,血把長袍染成紅色,半倚在樹枝上勉強抵抗,耳邊聽到英若哭喊,知道自己被救了,反而鬆了精神,一下子昏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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