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總被雲裳誤
一出來,才知道外麵早已星光滿天。殷震賢在星光裏踉踉蹌蹌走了幾步,覺得肚子裏的酒水咣當咣當直響,連打了幾個酒嗝。此時卻不知該往哪裏,心裏一陣一陣酸楚。鄭一茹的話在他耳邊一遍一遍傳過來:“對不起,我愛的人,他不能有過去,他必須是清清白白的人,沒有瑕疵,沒有塵土,幹幹淨淨在那裏等我……”
“清清白白的人!清清白白的人!”殷震賢機械地重複了兩遍,恨從中來,猛地把手裏的酒瓶扔了過去,生平第一次開口罵道:“去你媽的清清白白!去你媽的清清白白!”
酒瓶“嘭”地一聲碎裂在地,正打在幾個地痞流氓身上。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很快向殷震賢圍了過來,其中一個人喊道:“小子!敢在你爺爺麵前撒野!”
殷震賢已經晃晃悠悠倒了下去。酒水在胸口拚命翻騰,頭暈乎乎的站立不穩。更令人難受的是:他此時不想醒著,他想一頭昏睡過去,睡得什麽都不知道。那幾個人圍著他又踢又打,殷震賢一點知覺也沒有,倒在地上哼哼著一動不動。
這時忽然走過來一個人喝道:“他已經沉醉在地上,為何你們還不放過他?”那些壯漢罵道:“關你什麽事?”來人說道:“我這人就喜歡管閑事。”說完一掌擊倒一個,回頭一個“旋風梅花手”,將剩下幾個人打得七零八落,東倒西歪。那人上前拉起殷震賢,問道:“這位公子,請問你是哪裏人?”殷震賢哪裏還能動?那人見狀,歎氣說:“唉,不知遭遇什麽痛事?喝成這樣!”
殷震賢直到天微微發亮才清醒過來,睜開眼看到天邊幾顆殘星,身上還披著一件衣裳。坐起來一看,才知道自己一夜昏睡大街上,有一位公子守候在身邊。殷震賢謝道:“多謝公子相救!”那公子冷冷道:“我向來看不起酒鬼,根本不屑於救你!”殷震賢苦笑道:“既然如此,為何又出手救我?”那人冷笑道:“我隻是看不慣地痞欺負你,路見不平而已。既然已經出手,隻能救人救到底。如果有下次,我絕不理會。”說完拎起自己衣服,揚長走了。
殷震賢暗自道:“這人言談冷漠,卻是一個不尋常的人,是個有品行的人。”想起昨晚之事,心中還是隱隱作痛,勉強打點精神,低著頭回自己住處去了。
這時候徐樹錚南下會孫傳芳,商談皖係、直係聯手對抗奉係的事。事情交談融洽,秘密簽了協議,徐樹錚才放下心來,帶著殷玉梨和徐周到昆山來。殷玉梨拜見了親嫂閔姊,又到哥哥墓前上了香,悲喜交集說:“我哥哥也是個苦命人,倘若知道今日有相會之期,當初何必又愁悶苦痛憂鬱成疾?”閔姊心疼地勸道:“妹妹身子弱,不要這樣傷感才對。”
殷震賢、徐英若聞訊回到昆山來。殷玉梨對徐英若說:“你此番出來時間也太久了,不知道有多煩擾人家,這次要跟我們回去了!”徐英若說:“我何曾煩過?你問問哥哥,我是立過大功的,不惟是為了哥哥,乃是為了國家。”於是就將中秋曲會掩護殷震賢護國寶之事詳細說明。徐樹錚連連點頭說:“你們能為國家做這樣的貢獻,真是卓爾不凡。左侍衛,真我國家英才是也!為何不見他?”
徐英若說:“我才剛在門外還見著他,站得遠遠的,叫他進來,他說要等徐次長叫了才肯進來!真是多此一舉!”
徐樹錚說:“可不是我失禮了!快請他進來!”
左宇飛這才肯進來,雙手抱拳,給徐樹錚見禮。徐樹錚攙扶道:“當年左侍衛風雪中贈我棉袍,舍生忘死給我送信,我徐樹錚何德何能,讓你這般對待我?”
左宇飛正色說:“次長雄才大略,安邦定國,乃我民族之精英,擎天之立柱。我左宇飛所作所為非為次長一人,乃為保護國家棟梁。”
眾人欽慕不已。徐樹錚說:“我知道你是為了國家。你們護寶之事我已經聽說了,若不是天下四分五裂,我倒真想讓國寶早些保存起來。如今的形勢,還是保持現狀,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眾人說是。徐樹錚接著說:“還有一件事,我不好出麵,交給你們來做。現在日本和德國開戰,德國因為遠離國土,醫藥和戰備現在奇缺,所以向我國求救。山東守備馬仲麟和日本沆瀣一氣,隻貪圖日本人錢財不顧惜大局。而我們中華民國是中立國,不好由官方出麵援助他們,所以請你們暗中協助,在上海籌備醫藥和戰備物資,盡快送到山東德軍駐地,以解決他們的燃眉之急。”
徐英若納悶說:“德國和日本都侵占我們領土,為什麽要幫助德國?”
徐樹錚說:“德國遠離我們,隻能占據我們一時,我們現在幫助他們,他們一定會感激我們;日本則不同,他們近在咫尺,隨時想吞沒我們,遲早是我們中華的強敵。所以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幫助德國,抑製日本在中國的勢力擴張。”
眾人點頭。徐樹錚說:“我的秘書長會協助你們,提供經費。其他的事情,你們要想辦法盡快完成。”
左宇飛等領命。徐樹錚很快要返回,問徐英若要不要回去,徐英若堅決不肯。閔姊說:“她和她賢哥哥玩得甚好,就讓她在這裏玩吧。你們總是忙碌,也照看不了她。”殷玉梨說:“如此也好,怎麽不見玉胭脂呢?”
說話間,玉胭脂已經到了。手裏捧著兩個疊放整整齊齊的皮袍,說:“義父義母,這是我一針一線縫製的,也算我一點孝心,請義父義母帶了去,穿在身上,也算是記念孩兒。”
殷玉梨歎道:“真是一個有心的人,行為做事都是合人意的很。”於是收了皮袍,急匆匆帶著徐周北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