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

  徐樹錚夫婦接連喪命,玉胭脂表麵上安慰徐英若,撫慰眾人,內心慘怛悲哀之處,比眾人更甚。玉胭脂深感當日徐樹錚風雪之時,憐憫自己身單衣薄,將身上的狐裘長袍贈與自己。後來憐憫自己身世孤零,認作義女,視如親生。如此光明磊落恩同再造的義父,卻慘遭如此橫禍,正當壯年死於非命。玉胭脂悲痛不已,心裏將害死義父義母的仇人牢牢刻在心上,發誓有生之年定要為義父義母報仇雪恨。心裏有此斷然決然之誌,臉上就顯得淡漠非常,甚至一滴眼淚都不流。


  這日玉胭脂陪著徐英若在殷震賢這裏閑坐,閔采臣、石雲卿也作陪。忽然左宇飛回來了。左宇飛看看眾人沒有吭聲,隻向廚房要點吃的,悶著頭吃起來。眾人看他神情嚴峻凝重,也沒有人開口問他。隻有徐英若說:“你出去這麽久,一個招呼也不打,不怕大家為你擔心嗎?”左宇飛頭也不抬說:“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這時忽然走進來一個人,帶著大帽子,進到裏麵來才露出形容:身材魁梧,麵色黝黑,臉上有短須,正是黃鑫。黃鑫進屋坐下,和眾人打個招呼,深深感慨說:“上次來見徐次長,不想竟一麵成了永別。我們已經通過我們的同誌了解到真相:隻因徐次長攜帶了和法國、意大利的軍火協定,日本人擔心影響他們的勢力,馬仲麟害怕皖係發展起來影響他對北京的爭奪,兩相勾結,秘密設計殺害了徐次長。這個日本人叫藤下一郎,是興亞院秘密設在日本租界的青龍會會長,狡詐陰險,他手下有一幫武藝高強的武士,徐次長就是死在他們手裏。”


  左宇飛聽到這話,抬起眼睛看了黃鑫一眼。殷震賢說:“我們和藤下一郎打過幾次交道,這個人老謀深算、陰險狠毒,我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黃鑫接著對眾人說:“現在我中華軍閥割據,各自為戰,依靠這些軍閥中國是沒有希望的。我們革命黨是以民族、民權、民生為共同信仰組成的政黨,它能夠團結廣大的進步國民,對抗軍閥,實現國家的統一和民族的興盛。你們都是憂國憂民的誌士,加入我們革命黨吧。隻有加入了我們的政黨,你們就不會是一個人,而是有了一個強大的組織,才能依靠組織的力量貢獻國家,同時也為徐次長報仇。”


  眾人聽了他的話,都有所認同。黃鑫走到左宇飛身邊說:“左侍衛,我們孫先生一直惦記著您。我們歡迎您早些加入我們的組織,和我們一起拯救國難!”


  左宇飛毅然說:“有這麽一天的。但是,我必須先報了徐次長之仇!”


  黃鑫高興地說:“好!”轉身對玉胭脂說:“玉姑娘,你在三雅園唱《桃花扇》,真是一個憂國憂民、有風骨有氣節的李香君!在整個上海灘傳為佳話!不知你願不願意為我們工作?”


  玉胭脂說:“我們一個唱戲的,如何能為你們工作?”


  黃鑫說:“自古以來,戲曲就是教化百姓,浸染人心的重要工具。現在你們有三雅園這麽好的戲園,多演一些愛國愛民的進步劇,鼓舞民眾的愛國自覺意識,就是最大的貢獻了。”


  閔采臣說:“對!我們可以根據時事改編一些傳統戲,像《文天祥》、《木蘭從軍》這樣的戲,都能激發民眾抵抗外辱的精神意誌。”


  石雲卿點頭說:“這個我也可以幫忙。小弟雖然不才,改編一些戲文,使用一些曲牌音韻,還是比較拿手的。”


  黃鑫說:“上次石公子在報紙上刊發的揭露日本人建設秘密基地的文章我們都讀過了,真是義氣英勇,鼓舞了很多愛國誌士。石公子能寫戲文,我們自然可以拭目以待了。”


  閔采臣和石雲卿兩人分頭去寫,玉胭脂幫忙潤色修飾,沒有多久就在三雅園開始演出。果然觀眾來看新戲的人更多,每每演到動人之處,台下慨歎唏噓,人心沸沸。觀眾評論說:“這個玉胭脂真是不簡單,前些日子演李香君,如今演抵抗外辱的花木蘭,上海灘藝苑紅英翠萼名角如林,玉胭脂稱得上是卓爾不群、一支獨秀!”


  藤下一郎回到上海,暗自盤算道:秘密訓練軍隊總需要大額經費,而日本剛剛經曆了戰爭,不好向興亞院申請更多,倘若能得到心儀已久的“鵝貝雪花龍骨”,則一切景象都可以煥然一新,而且也算是自己對大日本帝國的貢獻。聽說興亞院的人對這寶貝特別鍾愛,不惜萬金,可是這寶物到底在哪裏呢?左宇飛肯定是知道下落的,他身邊那些人應該都知道,否則憑借左宇飛一人之力,萬萬不可能完成這些寶物的“粹月”任務。那麽,從哪裏下手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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