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最好的舞獻給最好的你
時隔一年之久,燕飛花再跳鳳凰舞。
消息放出去,王城裏議論紛紛,有些人更是連夜從其他地方趕過來,為的就是一閱這傳聞中的鳳凰舞。
第一晚,琉璃玉台升起,紅綢鋪了滿地。
她著華裳,發髻輕綰,胭脂輕蘸朱唇微抹,眼角輕挑回過頭時卻再也沒有風塵味道。
風釵沒入鬢間,她扶正了步搖,端看鏡子中的自己。
鳳凰是高貴的,是烈性如火的鳥,亦如此刻的她。
外麵的琴聲響了,少年的身影掩於層層紗幔之後,隻能見到抹素雅的淡藍。
燕飛花露麵的那瞬間,四周皆是吸氣聲。
往日裏妖冶的女子,換了身裝扮竟是這般高雅貴氣。
站在玉台之上,她抬著頭目光劃過四周賓客,琴聲低鳴,她擲袖而舞。
似那孤傲美豔的鳳凰,在雲間穿梭,自九天隕落,從烈火中重生。
琴聲哀絕如泣如訴,鳳凰浴火,決絕有力。
“天下間的舞曲繁多,你為何要將這鳳凰舞當做自己的折花舞呢?”少年不讚同道,“折花舞是要跳給心上人看的,這支舞太烈了。”
“既是獻給心上人的,自然得是最好的。”
他的眼神溫柔多情,唇邊溢出聲無奈的歎息,“小燕舞,你該做林間那自在的鳥兒……”
她咬著唇,心裏頭默默想著,可唯有最尊貴的鳳凰才能與你相配啊!
一舞罷,燕飛花默然退下,台下眾人仍是癡望不已。
這是第一晚,這天晚上之後眾人將她的舞姿描繪的天上有地上無。
文人為她寫詩,與她作畫,越來越多的人聞名前來玉人閣。
燕飛花放出了話,七天,她隻跳七日的鳳凰舞。
七日後,世上再無燕飛花。
……
第二晚。
玉人閣座無虛席,依舊是那座琉璃玉台,她望著台下人聲鼎沸,一派從容。
有人要攔她,琴弦劃出道刺耳的聲音,一柄黃金短刀透過層層紗幔劃過了來人臉龐。
台下文生紛紛喝罵,將肇事的權貴轟了出去。
第三晚。
聽聞群芳苑的應吹雪擺了台子要跳失傳已久的鍾鳴舞,遂今天晚上來的人少了大半。
鳳凰曲修修改改,奏的越發好了。
她落下最後一個舞步,站在台上四顧茫然,有一瞬間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第四晚。
跑去群芳苑的人都回來了,她登台的時候帶了把折扇,擲袖飛舞的時候心裏是久違的喜悅。
鳳凰曲亦變的的輕快起來,夜色濃重,竟引來了百鳥爭鳴。
燕飛花的名氣傳的愈發厲害,南朝無數文人墨客都以閱盡鳳凰舞為榮。
第五晚。
鳳凰等待的人沒有來,她的神色落寞,鋪散開來的裙擺寫滿了孤寂。
曲子斷斷續續的,聽在人心裏亦是沉悶。
一曲罷,眾人皆是沉默。
這條後王城裏對於鳳凰舞的熱情仿佛熄滅了,不,隻是將它隱藏在深厚冰層之下的濃烈。
南朝已然無人不知鳳凰舞。
……
第六晚。
鳳凰等的那個人換了男裝,瞞過了府上守衛爬牆要去看她,可惜剛躍上牆頭便被人捉個正著。
“急什麽,不是還要最後一晚?”相國大人如此道。
安玖好半天沒吭聲,從牆上跳下來崴到了腳,深一腳淺一腳的回房去了。
這天晚上,燕飛花跳完了舞回去,房裏躥出個黑影捂住了她的嘴。
幸虧趙玉成跟在身後,一舉將那賊人擒住。
待點了燈一看,這黑影還是個熟人,竟是前不久被痛毆的韋不器。
“趙玉成!”他肥胖的身子艱難的喘息著,視線落到他身後背著的長琴,驚愕道,“是你奏的鳳凰曲?!”
“你居然為個妓子奏琴?”他提高了音量,聲音聒噪,“我要告訴夫子去,讓他們逐你出太學!”
趙玉成恍若未聞,一拳頭將他打了出去,繼而關上門,行禮道,“燕姑娘,受驚了。”
他看上去那麽一個斯斯文文的人,動氣手來竟這樣狠戾。
她笑著搖了搖頭,“多謝你。”
趙玉成轉身,目光多瞥了她一眼,看見她靜靜的站在那裏,挺直了脊背,臉上的神色是平靜的。
他仍是看不明白,袖子一卷,出去教訓韋不器了。
“你敢!”
拳頭落下,趙玉成利落擦了把沾到的血跡,“有什麽不敢的,就憑你是韋家人?”
少年人平日穩重慣了,隱而不發,見了血煞氣壓都壓不住。
“你以為自己是世家之子,門第顯赫?”他一拳砸下去,正中對方腹部。
韋不器在痛的在地上打滾,涕淚模糊,麵目扭曲,“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殺我?”趙玉成冷笑,搬出對方一貫的說辭,“我祖父是內閣元老,幾個哥哥在朝中頗有勢力,長姐是宮中賢妃,且我又是這一代嫡親的孫輩。”
“就憑你,也敢?”
他一手拎起韋不器的衣領,尋了處偏僻的道兒,從後門走將人扔了出去。
路上有糞車經過,這一扔,韋不器粗壯的身形止不住後力往外衝,撞倒了車,一整桶牛糞傾瀉而下。
而待韋不器爬出來後,頂著渾身的穢物,整個人都恍若癲狂,“殺了你,我一定殺了你……”
他回到了家,韋府門前的人險些沒認出來是少爺,還以為是哪裏來要飯的。
韋不器一腳就將人踹死過去,“瞎了你們的狗眼!”
小廝門聽清楚他的聲音,顧不上掩著鼻子一路將人請進去了。
後半夜又是一陣的兵荒馬亂,端出來的水一盆接一盆,伺候的丫頭們熏得險些暈倒。
待終於收拾出個人樣,他麵色陰沉的朝小廝吩咐,“去向三姐要個暗衛來,再將我今夜受辱的事情一並托出。若她不借,便休怪我將她讓我做過的那些事都抖出去。”
“少爺,夫人在天上看著,您可不能意氣用事。”
“你懂什麽!”他暴起,對著貼身小廝就是一腳,“我若是活得窩囊,還不如死的痛快!”
韋不器是找死的人麽,他不是。
他既不願活得窩囊,也不願做作死的蠢貨。如此一來,他若要報複趙玉成,就不能從他身上下手。